第23章 真實的九色鹿
書名: 蘭瑪瑙作者名: 酈靬雨師本章字數: 12646字更新時間: 2022-06-05 16:50:39
一
我在想,這通天門,真是進來的曲折,出去的也坎坷。來時,虛虛實實,無非是要阻止人進入。去時,真真假假,大概是想要我看清生前生后因果,放棄回歸。但我心里清楚,自己很難做到超凡脫俗。
先不說九色鹿能不能讓我破界回去,現在的關鍵是能不能找到這個九色神鹿……
“你說,世上真的有九色鹿嗎?”
多吉跟在我的身后,打斷了我的遐想。
“有吧!”
其實,我怎么知道,只是覺得昨天梅花鹿說的那么肯定,才這樣說了。
“嗯九種顏色在一起,絕對好看。不知道是一條一條的,還是一塊一塊的……”
多吉像是在沉思著一個非常難以決斷的問題。
我看了多吉一眼,確定他是在問自己,并不是問我。自然我也就賴得回答,其實也沒法回答。
不知道九色鹿具體在什么地方,我們只有不斷地往前走著。與其說是在尋找九色鹿,還不如說是等待九色鹿前來更恰當一些。覺得實在是被動到了極點。
爬上一處比較平緩的山坡,我們不約而同地駐足,迎著清涼的山風,回頭遙望身后山溝里的那片樹林,感覺是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縮成了一塊稠密的草地。
加央側頭看著我,沒有出聲。我知道這個不愛說話的年輕人是在征求我的意見,問我該怎么走了。
我覺得在沒有方向時,選擇對自己較有利的一邊走,也算是一個方向。即使錯了,也錯得無怨無悔。
覺得實在是無聊,忍不住和多吉閑侃起來:
“祁連草原也流傳著九色鹿的故事?”
多吉也許正盼著有人說話吧,馬上來了精神,緊趕了幾步,和我幾乎是并肩而行了:
“聽過的,從很小的時候就聽老人講過,而且不止是一次,都能背得下來了。想聽嗎?我給你講講?!?
我搖了搖頭:
“故事都聽過的。只是覺得故事里有許多不合情理的東西,‘事出反常必有妖’嘛,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故事是胡亂編造的,或者說其中有著極大的隱情。想一想,九色神鹿是為了不讓人發現才住進深山的,這山應該是很大很幽深的,世人不可能輕易的到達。可是那個告密的人卻是無緣無故地赤手空拳去了那里,他是怎么去的?去干什么……”
多吉看看我一副認真的樣子,豁達地笑了起來:
“不就是一個故事,用得著這么當真嗎?說的人那么一說,聽的人也這么一聽,算是完事?!?
我倏地想起了曾經在祁連山的一處山洞中見到過的那些壁畫,是不是九色鹿,我不清楚。只記得好像鹿身上確實有九種顏色,每個色塊的大小都不盡相同。到現在我才想起來,合拼在一起,儼然就是一幅漢代的地域版圖。鹿頭頂的佛光猶如一輪皓日……
“九色鹿聽到烏鴉的報信后,并沒有驚慌,說明它早就知道?!?
我嘴里喃喃地說著,順昨天梅花鹿給我的提示往下想去,感到真的每一個情節都是那么的不合情理。
人總是會被周圍環境影響的,多吉最終還是被拉入了我的思維中,像是發現了什么秘密:
“九色鹿是神鹿,怎么會怕凡人?再說了,那么大的山,躲藏起來還不是一件相當容易的事情?!?
我接著繼續往下推測:
“這樣看來,九色鹿真的是自己去見皇帝的?”
多吉有點氣憤:
“太缺德了!害得那個掉進河里的人白白挨了幾千年的罵?!?
聽多吉的口氣,像是要全盤否定九色鹿的傳說,如果真是那樣,我們也就沒有必要再去尋找什么九色鹿了。我趕緊做了糾正:
“不,九色鹿真的被出賣過?!?
多吉像是越糊涂了: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嘛?”
我覺得這個話題再沒法進行下去了,只能說到這里,于是一反沉重的語氣,開玩笑似的輕松說:
“不清楚,等見到九色鹿后,讓他自己來說吧!”
平緩的山梁突然變得崎嶇難走,我們不得不再次下到山谷的林子里穿行。突然,一只紅嘴烏鴉在旁邊的樹枝上呱呱地叫了幾聲。
“烏鴉!”
多吉大喊一聲,噌地收住腳步。嚇得我和加央好一陣緊張。
我生氣地瞪了多吉一眼:
“至于嗎!”
加央更是高高的舉起了手,不過沒有快速落在多吉頭上,而是僅僅在空中停頓了片刻后,又緩緩收了回來。
多吉有些語結:
“我我還以為是……”
加央望著多吉笑了起來:
“以為什么?是給九色鹿報信的那只烏鴉?”
多吉顯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頭悄然走開了。
二
多吉拿出一塊肉干,也看不出是羊肉還是豬肉,正要下刀,卻又停了下來:
“我覺得從今天開始,應該有幾天吃素才對,不是說心誠則靈嗎!”
只要是去過祁連山草原的人,一想立馬就會明白,多吉是想要按他們家鄉的習慣,在祭拜神靈前吃齋戒葷,怕吃肉后引起九色鹿的厭惡,見不到九色神鹿了。
突然,我又覺得不對啊?祁連草原的牧人信的應該是喇嘛,也就是小乘佛教,按理沒有不吃肉的說法啊!以前怎么沒有注意這些細節。難道是因為南山石寺曾經有過佛教各派停留講經的緣故。
我試探著問多吉:
“你也信佛嗎?”
多吉望了一眼加央,輕松地說:
“那當然!還用問嗎?我們全族人都信佛?!?
我也沒管多吉能不能夠聽懂,語氣平緩地解釋著:
“佛教里所說的葷并不是指肉,應該是蔥蒜之類吧!”
多吉又把目光投向了加央: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們那里的人在祭司前總要有幾天不吃肉的?!?
我接著說:
“世界萬物,各有所食。隨意殺生有背天意,但世上有許多以肉為食的牧人,怎么能夠不讓他們吃肉呢?只要合乎常理,不傷害天理就可以了……”
多吉好像是已經贊同我的說法了,不住地微微點著頭:
“這么說,可以吃這塊肉了?”
我一想,宗教問題最好還是不評論。回去后,我是肯定要離開祁連山了,而多吉他們卻要留在祁連草原生活一輩子的,這種觀點豈不害得他們沒法融入到自己的族群中。還是往遠處看一下,不能只圖著眼前的暢快。于是,話鋒一轉:
“算了,不吃也罷!‘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嘛”
天氣不是很熱,我突然生出了一種強烈的趕路念頭。不如就趁興而動吧,說不定目標就在前面等著呢!于是,催促加央他倆放棄了短暫的午休,繼續走路。
夕陽下,有幾只羊和鹿悠閑地在林子邊吃草,看不出其他地方野羊和鹿身上的那種警惕感。我不覺感嘆起來:
“好一塊祥和之地??!”
多吉望著天空:
“今晚天氣要變了,還是先找一個地方安頓下來要緊!”
我倒是看不出天氣有變化的一點點征兆。覺得肯定是多吉走累了吧,沖多吉笑著說:
“也罷!中午沒休息,整整走一天了,不管天氣有變沒變,現在休息吧!”
多吉也許被我說破了中午沒休息的不快吧,也沒參與搭建帳篷,丟下背包,提著砍刀,竊笑著,徑直往下山坡去了。
果真,又被多吉說準了,下了一整夜的雨。直到黎明時分才停息。雨過立即會天晴,這也是山里的特點。
好新鮮的空氣,呼吸起來舒爽極了。被雨洗過的大地十分干凈,顯出一片新綠。這一座座山峰,就像是剛剛出浴的仙女,身上的水珠還在滾滴著,還沒有完全從水花的撫慰中清醒過來。晨霧如一抹輕紗,纏繞在腰間,透出一絲朦朧的羞澀和神秘。
正當我被這新雨初歇后的美景所吸引的時候,從山腰的霧氣中隱隱走出來一頭高大的鹿。隨著霧氣的漸漸消散,鹿的身形也越來越真切。
目標實現的過快,我也許是太激動了,不禁叫出了聲:
“九色鹿,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九色鹿嗎?”
那頭鹿象飄飛一樣,踏著云霧來到了我的跟前:
“對,我就是那個九色鹿!”
我看清楚了,這九色鹿身上的一塊塊不同的顏色,和祁連山石洞壁畫上的簡直是一模一樣。我有點恍惚:
“難道,這是一個真實的事情?”
九色神鹿仰起頭,似回憶似深思:
“不過,沒有人出賣我,是我想試探一下好人多還是壞人多,人心的本質是惡還是善。”
我緊追著問:
“結果呢?”
九色神鹿悠悠地說著:
“沒有結果。各人的看法不同,結果也就自然會不同。其實,這應該也能夠說也算是一個結果吧!”
“你懲罰那些害你的讓了嗎?”
看來,到現在我依舊是不能夠走出以前故事留下的陰影。
“其實,好人有產生惡念的時候,壞人有時也會閃現善心。環境有變,人心也會變的。只要不是存心害人,都可以得到寬恕。否則,就會把一個好人推向壞的一邊,讓惡人沒有回頭的機會,更惡下去。真正的惡人不是別人,正是人自己的一念……”
九色神鹿侃侃而語,目光緊緊盯著我,讓我感到一陣陣的發悚。
“我”
還沒等我說出自己的意思,九色神鹿又開口說話了:
“你的來意我都明白。你只要聽完我對這個故事的看法,你想要的自然就在里面了?!?
九色神鹿說著,昂頭登上了前面的一座高峰,極目遠方。像是專注地回憶,又像是在期待著某種東西的降臨。
雖然,這時的我,已和九色神鹿相隔著很長的距離,但是一點都不會影響聲音的清晰程度。
九色神鹿繼續說:
“讓一個普通的人進入深山,就是為了遇見我。讓他落水,我施以搭救,就是為了能夠接上我和他的恩緣。放他回歸人間,正是為了改變他所身處的環境。從而,就能夠自然地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人的惡念惡行不是固有的,而是環境改變后,產生出了新的欲望。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我從河水中救出那個人的時候,他跪在我面前,流下的眼淚是真誠的,在他的眼神里能夠明顯地看到他內心升起的感念,沒有絲毫的假意和偽情。我敢肯定,如果當時有一頭猛獸要傷害我時,他會毫不遲疑地以命相搏,舍生護我的……”
我覺得九色神鹿不是單單對我一個人講,而是在向所有的世人說。因為,自從登上那座山峰,說這些話的時候,再也沒有低頭看我一眼,而是掃視著整個蒼穹。
停頓了好一陣子,九色神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這是對世人的放棄,還是對人本性難改的無奈和失望。我原本是在心里想著的一些事情,不覺發出了聲音:
“看來,被救的那個人也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哪!可是后來的做法為什么又會那樣,難道他在保全性命面前,還有無法抉擇的苦衷?”
九色神鹿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好像比先前更加清晰了一些:
“是環境,是欲望!他離開了我的環境,就會很快吧過去環境中的事情退后,將眼前環境中面對的事情提升到首要的當前位置。他看到了皇帝的獎賞榜文,這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那可是幾生都沒法遇到的大事,這件事帶來的利益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一切夢想,只要是世人,恐怕是沒有不動心的吧!他怎么能夠例外。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的一切惡念都會被激活,善良會被隱去,被囚禁起來。因而,他把我的事告訴了皇帝,也很自然,談不上什么出賣,只是本性的再現罷了!”
我覺得說了大半天,怎么沒有一點我想要的東西?我找九色神鹿,不是為了單純地驗證故事的真假,也不是證明什么人性的善惡。我是想要知道我的宿命,得到我回去的路徑??!
我正想問一問這個我認為是最關鍵的問題。九色神鹿好像是提前知道了我的心思,低頭看著我,這次看來是針對我一個人說的:
“念舊,是世人的本性,也是一種難以舍棄的誘惑!哎去吧!看來,人是很難跳出宿命的怪圈……”
九色神鹿又象是出現時那樣,身形漸漸隱沒在了山峰的云氣之中,幻化為一道彩虹,環繞在山頂。
我站在那里,腦子里一片茫然……
是啊!這次的成果,在某個領域和某種程度上來說,完全能夠稱得上是驚人的發現。但是,現在這些都沒有我回去的事情重要。說不清理由,也許根本就沒有什么理由。這時,我隱約覺得九色鹿故事中那個落水的人身上也有著自己的影子。
原指望著能夠得到九色神鹿的指點,現在我只聽到了一段關于它的故事的評說和一些讓人聽得糊涂的話,其他什么也沒有。我由失望慢慢變為一種淡淡的氣憤。
從不滿和無奈中漸漸平靜了心緒后,覺得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糟,應該還有什么啟示我沒有發現吧?九色神鹿不是說了嗎,它知道我的來意,如果不打算幫我,或者沒有能力助我,它又何必現身呢?
我不停地問自己,竟然不自覺地來到了彩虹環繞的山峰下面,這正是九色神鹿隱身的地方。
就在我一眨眼之間,山峰、云霧、彩虹……什么都不見了。
嘭地一聲槍響,一只白色的天鵝從空中墜落下來,掉在我前面四五步遠的地方。
多吉提著槍從山下緩緩而來:
“若不是這天鵝,我還真的找不到你,也許它是按上天的旨意領我來的吧!我們等你半天了,眼看已經快近中午,就是想問問今天動不動身。放心,不會打擾你跟山怪樹妖幽會的……”
我完全能夠聽得出來,多吉他們是在等著我啟程,而又找不到我,心里不高興。我一聲不響的往回走,覺得他們生氣也在理。每次遇到這種時候,我只是笑著,從來不解釋。不然,多吉得理不饒人,就會沒完沒了地說下去,指不定最后還會說出什么更難聽的話呢!
三
我們在原地住了下來,再沒有繼續前行。其實,說到底,我是真的不知道該去哪兒了。以前,雖說沒有具體的清晰方向,但是每次最起碼還有一個概念性的目標,知道要找的是誰或者是一個什么也樣的地方。今天,卻是一片茫然。
怎么又下起了雨,雖然明知道外面的樹上多吉在值夜哨,但我還是不太放心地去查看了一遍。
涼風吹得我更加清醒,看來,現在睡覺顯然是不可能的了。也罷,既然是動了回去的心,不管能不能如愿,也應該及早整理一下所有的資料和物件才對吧!
從入蛇靈谷開始到現在的每一件東西都在一塊蘭瑪瑙石、一卷只有模糊字跡的羊皮書、上百張照片……整整占去了我背包的一大半地方。
帳篷的門簾被風吹開,勁風夾著幾滴雨飄了進來,落在了我的臉上,讓我不禁打起了冷顫,趕緊丟下手里的東西,去拉閉門簾。
待我回過身的時候,發現九色神鹿站在我身后幾步遠的地方,看著我。雖然非常吃驚,但是這種感覺也只是稍縱即逝,因為在我的心中它是無所不能的神鹿,悄然現身正如它瞬間隱去一樣,也不足為奇。
九色神鹿輕輕一揚頭,銜在嘴里的一支梅花早已凌空飛起,端端地插在了我的背包上,從我面前飛過時,留下一線淡淡的清香。
我正不知道該從哪里啟開話題,不如就拿這支梅花開始吧:
“這花”
“這是一朵來自他界的異花,你無需知道它的名字,因為以后你再也不會見到它了。你帶著,把它送給螢火蟲,它們會為你引路的。”
九色神鹿說話時,透出一種十分惋惜的眼神。
我顧不上多想這些,怕它又會轉眼從我眼前消失,想問問我的宿命。就在這個時候,九色神鹿先開口了,把我的話硬是堵了回來。
“我原想讓你留在這里,改變你的宿命,可是不行??磥硭廾K歸就是宿命??!是沒法改變的……”
九色神鹿說著,再次徐徐隱去了。
這次應該算是和九色神鹿的真正告別吧!心想,我要回去了,就當我從來沒有來過這里好了,反正回去后也沒有多少人會相信這些。也許這個宿命會隨著我的回家而失去意義。
風雨早就停息了,時間過得實在太快,不覺間,外面已經出現了光亮,我又是一夜沒睡。
早起的鳥兒們,在樹枝上發出一聲聲各種各樣的清脆晨練聲。我絲毫不覺有困乏的意思,也許是快要能夠回家了,有些興奮吧!這是我以前基本沒有的現象,就是我自己也覺得有點奇怪。
實在不忍心去打擾多吉和加央,就悄悄來到帳篷外面,活動著,心里感到特別的踏實。
多吉站在帳篷口,像是剛剛起來,不時用手輕輕揉幾下眼睛:
“怎么不叫我一聲!”
我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
“收拾東西,該啟程了?!?
“去哪里?”
“回家!”
我說著鉆進了帳篷。
四
天氣有點熱,我們選擇樹蔭多的地方走。
其實,我們這樣走著也是白白耗費精力。白天的陽光下,是怎么能夠看到螢火蟲呢?
登上一處山崖,突然有望不到邊的高大森林橫在眼前,幾條河水從林邊流過,時而交錯時而分開,宛如幾條游動著的大蛇。
下山后,我們隨便選了一條河,順著水流而行。
多吉已經落后很遠了,我們不得不停下來等。
看看已近中午,太陽的光照越來越強。心想,不如休息,養好精神,等待夜晚吧!
前面有一塊空地,上面相當的平坦,長著一簇一簇一尺多高的陌生草本植物,開滿了黃白二色的小小花朵。這真是一處野營的好地方。
炎熱的天氣,加上不知道螢火蟲在什么地方,現在我們前行的相信早已經降到了零點。
多吉和加央,尤其是多吉,也不清楚今天是怎么了,看樣子很累很累,卻始終沒有提出來休息。如果是換了平時,他早就不知道嚷嚷多少遍了。
看來,今天只有我先說了:
“今天太熱了,再不走了,就在這兒休息吧?”
多吉看看太陽,還不到中午,好像是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疑惑地望著我。
“看什么?我很困,昨夜一宿都沒睡,失眠了,實在是走不動了。”
我嘴上真真假假地說著自己的理由,好像是在征求別人的意見,其實手里早就拿出帳篷開始搭建了。
加央笑了起來:
“好吧!今天就算是可憐可憐你,不走了,休息!難怪你昨天晚上一直在整理東西,原來不是勤快,而是睡不著???早知道是這樣,今天就不應該啟程!”
多吉在望著加央竊笑,一副十分贊同的樣子,就像是加央在替他說一般。
我一邊忍受在加央他倆一唱一和的調侃,一邊清理著搭建帳篷的地方。有一簇花草正好處在帳篷的出口,我想砍掉,剛拿起砍刀,多吉就大叫著沖了過來,按住我握刀的胳膊:
“別砍了,求求你手下留點情吧!它們太弱小了,一場細雨或者一陣疾風就能將它們置于死地。它們全靠這些花草避難,千萬別毀了它們的家!”
我輕輕推開多吉的手:
“你在說什么?犯邪吧!”
多吉攔在我面前:
“你先聽我說完嘛!別看這些花草不怎么起眼,它們保護著無數螢火蟲的生命。這里每到天晴的夜晚,就會被無數的螢火蟲所覆蓋,非常好看……”
多吉說著,極象是已經進入了一個遐想的螢火蟲的世界,表情極為陶醉。
驚喜得幾乎讓我不能自制,螢火蟲原來就藏在自己眼前的這些花草中。
到現在,我依舊沒有告訴多吉他們,自己找的就是螢火蟲,什么理由,也說不清楚。只在心里暗暗為順利找到目標而高興著。
僅僅靠多吉的一句話,怎么能行呢?我仍然提著砍刀:
“好吧!就聽你的。不過,怎么證明你說的是真的,沒有忽悠我?”
多吉一聽說我懷疑他的話,倏地有些激動:
“你不相信我,懷疑我在騙你。你問問加央,我是騙你的人嗎?”
我一轉頭,正好和加央的目光相遇,趕緊向加央使了個眼色。加央雖然不知道我的用意,但完全能夠猜到我是在逗著多吉,什么也沒說,輕輕一笑去干自己的事了。
多吉好像是真的有點生氣了,一跺腳:
“今天都是怎么了?好,我證明給你看!”
多吉說著,一轉身,鉆進了一片花草中,在花瓣和細葉上仔細地搜尋著。過了一會兒,手里捧著三四個小蟲子走了過來:
“看看,就是它們!”
我沒見過白天的螢火蟲究竟是個什么樣子,但是我相信祁連草原長大的多吉是絕對不會認錯螢火蟲的。聽說草原的孩子們經常會把螢火蟲裝在一個小紙籠中,夜里當燈籠一樣玩耍著。
夜幕降臨了,我一直擔心著的天氣沒有絲毫變化,依然非常晴朗。星星已經布滿了夜空,我也實在不能肯定是不是農歷十五的日子,反正月亮是很大很圓的。
我泡了一壺茶,以帳篷外的幾個石塊為幾案,靜靜地坐著,一邊品茶,一邊等待著奇跡的出現,卻始終沒有品嘗出這香茗的美味來。因為,我此時的心早已不在茶,而是全部集中在了周圍的這些花草上。
一個、兩個、三個……
在被月光模糊的草叢中,不斷地閃現著點點幽光。不過十多分鐘的時間,整個花草上空就像揉碎的銀屑灑落,如同一個童話的世界。太美了!不由得人不產生出童真般的幻想,如癡如醉起來。
我被眼前的景色所沉迷,竟然忘了九色神鹿給我交代的事情,趕緊取出那朵梅花,揚手拋向幽光點中。突地,一股清冷的夜風吹來,讓我一陣寒顫。瞬間,那些螢火蟲不知去了哪里,光點熄滅了。
正當我失望和疑惑的時候,猛一抬頭,看到那些螢火蟲再次出現在了花草的上空。它們不再零亂飛動,而是排成了一條線,向前不斷地延伸著。多像是明月下的小河,閃動著細碎的浪花光波。
我哪里還能顧得上考慮是不是夜晚,也不管多吉和加央有多大情緒,催促著收拾東西,拔帳啟程了。
沿著螢火蟲路線,我們不時地穿行在森林或峽谷之間……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后,面前出現了一大片稠密的長草地。月光下也看得不太真切,反正覺得這些草的葉子很長,足有半人多高。螢火蟲線不再前行伸展,在一處草叢上面盤旋著。
不知道加央和多吉在悄聲說著什么,我獨自一個人走進深草,小心地慢慢分開草叢,一看,天哪!這草叢中有兩扇很大的石門,平放在地上,有一種很眼熟的感覺。想起來了,多像是祁連山中的那個娘娘墳??!
不敢輕率地去觸碰。我有觀察周圍的習慣,借助手電筒的光亮,四周看了一圈,結果什么也沒有發現。經過,這段夜行,腿實在有點酸困??纯礉M地的長草,懷疑保不準里面不會藏著蛇蟲之類的東西,于是毫無選擇地順勢坐在石門上休息。
還沒有等到我的氣喘均勻,嘩地一下,隨著一聲震響,我墜入了石門的黑暗中。
這樣的經歷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并不怎么驚慌,很快理清了意識。手電筒也不知道甩落到了哪里?突地,我想起了鋼筆上的微型手電,不覺慶幸起了自己平時的多慮而防備。
微型手電的光照范圍不是很大,但是對近距離的觀察四周,還是沒有問題的。沒費多大功夫,我就在附近的塵埃里找到了自己的手電筒和背包。
四周很遠闊,礦燈的強光也沒有照到盡頭。眼前有很多從地上長出的高大的異形石柱。看著這些,才覺得有些后怕。剛才,幸虧沒有掉在這些尖尖的石柱上,否則,即使不死,也會重傷而失去行動能力。
抬頭望望,掉下來的地方,好像隱隱有微弱的星光閃動。其實是不是真的看到了,我不敢十分地肯定,也許只是一種心念所致也未必可知!我在想,如果記得沒錯,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吧?蒼天真會戲弄我,把我象弱智一樣地玩弄著。不免有一些淡淡地心酸。
心想,加央他們突然發現我不見了,肯定會找的。但是能不能找到那兩扇石門,能不能找到這里來,就很難說了。
看來還是那句老話說得好,人在艱難的時候,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自救,絕對不能寄希望于別人。否則,很可能會在希望中錯過機會。
我毅然小心地向前走著。四周和頭頂的空曠讓人完完全全失去了方向感。幸好地上的灰塵很厚,走過后,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腳印,免去了我做標記的麻煩。
除了注意腳下,還要小心旁邊。誰也說不清隨時會出現什么樣的可怕情景。
在迷離不清的的環境中,我習慣了按一個不變的固定方位走??墒沁@里左右都不見一個參照物,根本沒法確定方向。
似乎覺得兩邊有什么東西。細看,原來竟然是石壁,離我不過百米遠。什么時候出現的,我怎么沒有一點點知覺。心里懷疑這是不是幻覺。近前用手觸摸,千真萬確是石壁,上面還有彎彎曲曲的階臺小徑,從我腳前一直向上盤伸到手電的光照范圍之外。
我心里一陣高興,終于看到了人活動過的痕跡。這階道也是一條路,有路應該就會存在出口,總算是脫困有了一點點希望。
沿著階梯而上,有時出現在石壁的表面,有時沒入石壁。沒有多久,我就順利地回到了地面。回頭看時,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從哪里上來的。兩扇大石門依舊靜靜地放在哪里,長長的草葉仍在清風中搖擺著。多吉和加央兩個人早已經搭好了帳篷,正在圍著帳篷前的火堆煮茶喝。
我不覺心頭掠過一絲后怕。幸好自己還算是有點主見。否則,恐怕有可能要等死在地下了。
多吉看見了我:
“你躲到哪里去了?我們剛剛收拾好了一切,你就很快回來了!”
我在想,等到明天再說吧。徑直走過去,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你們喝吧,太累了,我要休息!”
五
一聲槍響。
我一骨碌爬起,看到旁邊用背包堆成的飯桌上放了三盆飯菜。像是剛剛端來的,還在冒著熱氣。
本想埋怨幾句的,一看,太陽已經老高了,硬是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現在我的食欲非常強烈。剛剛拿起筷子,就見多吉就提著那桿小口徑步槍,站在帳篷口望著我笑:
“吃飯倒是挺快!”
我并不在乎多吉的調侃,繼續往嘴里扒著飯:
“又打到什么了?”
多吉坐在我旁邊:
“真邪門了,好大的一只羊,那么近的一點距離,竟然會沒有打準!”
我知道多吉不喜歡吃肥肉,把自己僅有的一塊瘦肉夾送到多吉的飯盆里:
“加央去了哪里?”
我正說著,加央端著一盆菜走了進來。
“真是說王八就馬上就來只鱉”
多吉話說了一半,好像是覺察到不恰當,迅速低下頭,自顧吃起飯來,再沒了聲音。
也不知道加央聽清沒有,只是盯著多吉看:
“說誰哪?”
多吉只好抬起頭訕訕地笑著。
加央抓起我畫圖用的一把塑料短尺,在多吉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說呀!怎么不說了?”
……
不論加央怎么說,多吉就是不回應。
我帶著加央和多吉徑直來到石門前。加央眼睛直直地看著兩扇大石門:
“你熟悉這里?”
我非常淡定地說:
“熟悉談不上,只是昨夜來過一次?!?
加央顯得有些疑惑:
“現在是要”
我拍拍加央的肩頭:
“進去!去找到我們回祁連草原的路。”
多吉插了一句:
“回去還用得著找嗎?按原路返回不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才能夠讓多吉聽得明白:
“你想想看,哪里還有什么原路,我們來到這里的過程多像是幾個點。而連接這些點之間的線,似有似無,如斷如續,十分的縹緲不定?。 ?
多吉和加央都不再說話,神情也漸漸變得冷靜起來,好像是進入了對遙遠往事的追憶。
我原以為加央他倆害怕了,過來好大一會兒,卻聽加央才平淡地說:
“那么,快走吧!”
我們進石門的方法依舊很奇葩。坐在石門上,瞬間被掉了下去。
里面的情景和上次的完全不同,滿眼都是奇形怪狀的異石,阻礙著我們的視線。一眼過去,能夠看到的地方不過三四米,感到每前走一步,撲入眼內的都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我的瓦斯監測儀不見了!”
多吉突然停下腳步,驚呼起來。聲音回蕩在怪石之間,是那么地瘆人。
“不見了就不見吧,這里有涼風,用不著瓦斯檢測儀吧?”
這既是對多吉的安慰,也是對他的提醒。
“蘭瑪瑙!”
我看著四周的石壁,不覺叫出了聲。
這里的石壁上,有許多的蘭色瑪瑙石鑲砌在巖石中,準確地說是和巖石生長在一起。那光澤、那質地、那成色等等,都和先前遇到的一模一樣。
昨夜我怎么沒有發現,也許是當時光線太暗,也許是當時我心境不寧,或者根本就不是一個地方……
我急速地尋找著理由,可是無一能夠說得通。明顯地感到自己已進入了一個玄異的境界??磥?,異象似乎開始啟動了,接下來該不會出現什么怪事吧?
仿佛我變得越來越膽小了,不覺摸了摸腰間的匕首,感到硬邦邦的,還在。似乎有一絲寒氣從匕首透出,好像它也是鼓足了勁,在等待著什么,給我增添了不少勇氣,心虛的感覺隨之慢慢退去。
每次遇到心中無著的時候,我都會習慣性的摸一下腰間的匕首,給自己壯膽。
越往前走,蘭色瑪瑙石的品質越好,塊度也更大。到后來,整個石壁都變成了蘭色瑪瑙石,就是中間的那些石柱也不例外。在手電光照下,整個洞里反射著幽幽的蘭光,顯得更加神秘。
漸漸地,蘭瑪瑙石上出現了游動著的蛇形圖案,接著是驪靬城、南山石寺、宏海法師、九色神鹿……這些圖案雖然看起來線條極為簡潔,似象非象,但感覺十分的傳神。不用細看,我一眼就能夠認出這絕對不是人工雕刻的。
繞過一個高大石柱,眼前的空間一下子寬廣了許多,簡直就是一個蘭瑪瑙殿堂。不見了那些零亂的石柱,洞壁也異常的光潔。似乎燈光被多次地反射,使整個空間顯得玄妙無比。只要有一點人影晃動,周圍的石壁上就會隱約出現各種移動著的怪影。其實,是不是影子還真的不敢肯定,只是暫時稱作影子罷了。
我感到有一種眩暈般的恐慌不自覺地從心底升起。趕緊閉上眼睛,穩定了一下心境,讓注意力離開那些晃動不定的影子,權且裝作視而不見,心緒才慢慢地鎮定了下來。
不知道多吉和加央這兩個家伙什么時候竟然學得這么聰明了,閉著眼睛,手牽著我的背包帶,跟在我的后面泰然地走著。
怪不得,這么長的時間,沒有聽到多吉的怪叫,原來他倆也知道用這個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對待來心中的恐懼。
這法子,我還是以前在獨自下墓時,受人指點的。聽說是一切恐慌都源于自己的內心,心中的恐懼有多深,眼中見到的東西就有多恐怖。這也就是“物由心生”的道理吧!
覺得加央他倆這樣做,有點兒自私,相當于把所有的事情都甩給了我一個人。這種方法只能用在無能為力和禁止不動的被動環境中防御,其他時候使用反而是相當于自己找死。
“誰讓你們這么做的?”
我心里有些不快,可是話一出口,卻顯得極為溫和。
多吉一聽,馬上來了興趣:
“你說這個呀!從小我們就會。小時候,奶奶告訴我們晚上害怕時,就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什么也不聽什么也不看,害怕就會消失的。”
我有點哭笑不得。但也獲得了一點點頓悟——不論怎么高深的道理,都是蘊藏于世人的日常生活中,只是由于表象的紛擾,讓人不能發現罷了。
這里已經是洞的盡頭了,不是我昨夜來過的地方。其實,可以說,今天走的根本就不是昨天的那條路。
仔細地查看了一圈,不見任何縫隙和機關,更不要說出口了。只有在最里面的洞壁上,發現用細細的陰線刻畫著兩只大眼睛。一只眼中好像是亭臺樓閣的仙境,一只眼中仿佛是一團云霧的鬼域。除此以外,再也沒有其他值得留意的東西了。
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兩只眼睛上,覺得這些圖案也許就是一個結界。如果破了這個界,應該就是我們想要去的祁連草原。當然,現在這僅僅還是一個推測。
我不斷地慢慢往后退著,一直退到了剛入洞廳的地方。除了那兩只眼睛變得更加清晰以外,依舊沒有什么新的發現。
感覺眼睛有點干澀困倦,估計是看這些圖案時間長的緣故吧!于是微閉雙目,斜靠在一處石壁上養神。
恍惚間,好像是隱隱聽到有個聲音在對我說話。我突地睜開眼睛,看到多吉和加央又是老做法——閑著沒事,早已躺在背包上睡著了。整個洞廳里靜得出奇,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喘息聲。
猛一抬頭,看到宏海法師就站在那兩只眼睛前,正對我微微笑著。臉上仍然保持著那份特有的慈祥和善。不容我開口,宏海法師向我走近了幾步:
“我是來專程為你送行的!”
處于高興和對宏海法師的敬佩吧!我剛要起身,宏海法師舉手示意我重新坐下。接著說:
“既然是送行嘛,按照慣例,我得送你一件東西才對!不如這樣,就按這里的這些景觀,送你一番話吧!”
說到這里,宏海法師不再言語了,靜靜地望著我,讓我好不自在。
好半天過去,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宏海法師是在等待著我的表態,看我愿不愿意接受吧?心想,這宏海法師也太過客氣了,這正是我所期望的東西,怎么能夠不要呢!高興地點點頭。
宏海法師再次開口了:
“其實,這個圖案有多個解釋。正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一般,不同境遇不同心思的人所得出的結論也就不同。這里沒有對與錯,只有感悟的深與淺。簡單地說吧!這一只眼中所顯示的是你認為真實的世界,而另一只眼中卻是你感覺虛玄的幻境。如果閉上有云霧的那只眼睛,你看到的唯一就是亭宇;如果閉上有亭宇的那只眼睛,你看到的唯一就是云霧。實與虛本無區別,不同的是人心。你與那個東西最近,你就會更加親近那個一點,更加相信那個一份;你身在那個時空,就總覺得那個時空才是唯一的真實存在,怎料,死去后,一閉眼,這個真實瞬間就不存在了,又變成了一個虛幻……”
我聽得似懂非懂,覺得有那么一絲靈感,但是若隱若現,不夠清晰。智慧的那扇門,好像是只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沒有辦法徹底推開。
宏海法師的聲音好像是從我意識中消散了一會兒,又清晰了起來:
“……有緣,自然就會有所悟的。嗯——差一點忘了告訴你,你在這里看到的景象只是你心中希望的那一小部分。甚至有個別是你心中的所想顯現。就這樣吧,你今世還能和我相見的!”
“什么時候?”
“劫難過后吧……”
宏海法師說著,身形漸漸沒入了蘭瑪瑙石壁中。
我心里清楚,就像是梅花鹿一樣,宏海法師根本就不在這里,而是一個影像而已。
宏海法師在最后所說的那句話,解開了郁結在我心中的一個困惑?,F在想來,一切都能夠解釋通了。在出現七彩橋的那個山坡上,第一次見到那個趕著水牛的孩子時,我就覺得有些奇怪,智能化那么高的地方,怎么會出現如此遠古的現象?原來竟然是我自己所想象出來的一個投影。
我感覺有一種不知緣由的輕松,再次拿著手電筒,繞著石壁看了一圈,正如所料,除了那兩只眼睛巖畫,還是沒有發現其他任何東西。看來,正像是宏海法師所說的那樣,需要等待時機,時機不到,是不會出現我所希望得到的東西的,一切強求最后都會是落空……
多吉一下子爬起來:
“哎呀!我怎么會睡著了?”
也許是多吉驚叫的嗓門有些過大了吧!加央也猛地一下直起腰來,呆呆地望著我:
“怎么了?”
為了不讓他倆難堪,我笑著說:
“看看!把你倆嚇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睡了過去,只不過比你們稍稍早醒了幾分鐘。”
加央和多吉聽后,果然安心了許多??磥?,拿自己的不是或弱點安慰別人的過錯,還是很有效的。
突然,整個洞廳動了起來。感到被強烈的蘭光包圍、吞食……
我在恐懼中,首先想到的是地震,因為在我的印象中,地光似乎大多就是蘭色的吧!記得講述當年唐山大地震的電影片好像就叫《蘭光閃過之后》。
本來是心里想著跑的,可是根本就站立不起來。幸虧我們三人相距不遠,求生的本能,促使我們緊緊地互相抓住對方的胳膊。
我感到洞頂一下子落了下來,不由地閉上了眼睛,在極度的恐慌中等待著死亡的來臨。仿佛所有的意識都被定格在了閉眼的那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