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難走，再配合上夜路，那就更難走了。

大雪紛紛，白色的雪花飄飄遮擋了整片天地。

這場雪來的很是及時，這么大的雪，用不了一個時辰，就會遮住他留下的腳印。

只期盼那伙人能慢點反應過來，對付那兩個丐幫弟子，他已是極為僥幸。

若再來一個，他恐怕就真的只能飲頸就戮了。

莫凡一路跌跌撞撞，借著月光，努力追尋著那一條小小的腳印。

不知走了多久，莫凡面前的腳印戛然而止。

并不是小石頭走太快，而是眼前已經沒有腳印了。

這腳印消失的很突兀，看起來也不像是被積雪掩蓋了。

果然，他面前多了一個深坑，小石頭躺在里面，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莫凡抱起小石頭，若不是還有若有若無的呼吸，莫凡真以為他就這樣死了。

莫凡抱起小石頭，拍拍他的臉。

“莫大哥？”

小石頭驚喜的叫出聲，一晚上的功夫，他不僅失去了相依為命的爺爺，還被人追殺，精神可謂是緊張到了極點。

他到底是個孩子，常年忍饑挨餓，致使營養不良，體質比莫凡他們差了不少。

大雪覆蓋整片大地，白茫茫一片，根本就找不到路，一腳踩空，就昏了過去。

莫凡抱起小石頭，兩人背靠著一棵大樹歇了一會，才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那伙丐幫弟子到底有沒有追來，但也不敢停下，只能不停往前走。

否則，他倆就是沒被那幫人追上，也要活活凍死在這大山里。

一路走走停停，兩人翻過了好幾座山，又下了一座山，莫凡才停下腳步。

“那是個村子。”

莫凡露出一絲喜色，他現在的身體，就像是一間破樓，搖搖欲墜，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會徹底倒下。

他心喜的同時，腦中又強提一絲精神，向著村落走去。

小石頭也是一臉振奮，緊隨著莫凡。

兩人的速度并不快，花費了不少時間，才走進村里。

朦朦朧朧的夜色中，只能看到數間房屋模糊的輪廓。

莫凡打著哆嗦，走到就近的一家，趴在門口，敲了敲門。

砰砰砰～

等了半晌，沒人回應。

他又敲了敲門，這次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還是沒人回應。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鼓足全身力氣，用力敲了敲。

轟！

破舊的木門朝里倒下，煙塵彌漫。

莫凡渾身一緊，提起長刀，一臉警惕的望著屋內，里面沒有任何響動

“沒人！”

他心中一喜，也不再猶豫，踏步進了房間。

沒人，對他來說可不是一個壞消息，亂世降臨，尤其是處于處于金國境內。

他這等乞丐流民，闖入村里，不僅不會引起絲毫同情心，反而很有可能因為貿貿然，被村民亂棍打死。

莫凡進了門，雖然里面漆黑一片，但借著清冷的月光，倒也勉強可看清一些輪廓。

他喘著粗氣坐下，一直不停的走，他現在又累又餓，若不是始終強提著精神，恐怕立刻就要昏睡過去。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睡，一旦睡下，很有可能就會永遠醒不來。

小石頭則在屋里忙活，搜出一堆干草，生起一堆火。

感受著溫暖傳遍全身，莫凡兩眼一翻，意識陷入了無盡的漆黑。

不知過去多久。

莫凡眼皮跳動幾下后，終于睜開了眼，瞳孔漸漸聚焦，看到了透過木板縫隙照射進來的光束。

“熬下來嗎？”

莫凡驚醒。

環視四周一眼，篝火還未熄滅，小石頭已經不在了。

他身上除了裹滿厚厚的衣衫，還多了一堆干草，好似小山包一樣。

他想要起身，卻感覺渾身如同散架一般，身上每個地方都是無比酸痛。

就這樣繼續蜷縮了片刻，終于積攢了足夠的力氣，他才強忍站起身來。

莫凡出了門。

日出東方。

明媚的陽光照耀下來，驅散了一絲寒意，屋檐上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水珠滴滴答答落下。

目之所及，是殘破不堪的村落。

滿目狼藉，到處都是廢墟。

這是個荒村，也不知道荒廢了多久，門前蓋滿厚重積雪的雜草足有他膝蓋那么高。

莫凡小心翼翼環顧四周，確認這荒村的確沒什么人，這才從坍塌的茅草屋里走了出來。

屋外一片白茫茫，大雪把一切都掩蓋住了。

但他眼前，卻多了一條黃土夯實的土路，鋪了一層細碎的青石子。

除了小石頭，莫凡想不到誰會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土路兩側，融化的積雪露出一具具白骨，還有那腐爛到一半的尸體，散發著惡臭味，不斷有鳥雀來琢食。

“入土為安的機會都沒有嗎？”

莫凡搖搖頭，不用想，他也知道，這山間的枯骨，不是餓死的，就是被殺死的。

莫凡轉了一圈，除了在一間茅草屋里找到小石頭，沒有找到任何人。

或者說，除了鳥雀，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他在一堵矮墻上坐了下來，心緒翻騰不已。

眼下，他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當乞丐的時候，起碼還有一絲希望，現在，連最后一絲希望都變得極為渺茫。

金陵城是不能回了，誰知道那伙丐幫弟子是不是在守株待兔，即使不是，難保不會有碰頭的機會。

到時候他可就是真正的羊入虎口了。

事已至此，莫凡也沒有絕望，起碼他還活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然后，咕咕！

肚子叫了……

一陣強烈的饑餓感襲來。

莫凡舔了下嘴唇，又餓又渴。

“先找點喝的，再想辦法。”

莫凡起身，招呼一聲小石頭，兩人在村里尋覓。

很快，他就在村口邊，找到了這個村落唯一的一口老井，不遠處有一座破敗的建筑，似乎是一座廟，再往前則是一條蜿蜒而過的小河，河水已經結冰。

井口邊，有一個水桶，手柄上系著一根長繩。

莫凡看了眼井內，四五米深的地方，雖說是渾濁，但好在還沒有結冰。

他拉住繩子，將水桶拋了下去。

嘭！

水桶砸在水面上，井水迅速倒灌。

“起！”莫凡使勁往上提。

然后，他就發現自己力氣太小了，根本提不動一桶水，只好晃蕩幾下繩子，把桶里的水弄掉一大半，這才提得上來。

看了看桶里。

渾濁的井水，除了漂浮在上面的雜草，桶底里還有一層厚厚的泥沙。

這水不能喝。

莫凡心頭一沉，如此他就只能吃一些雪水解渴了，但他也不能保證自己吃雪水會不會生病。

若是平常倒也罷了，可他如今的身體，承受不得半分疾病。

一旦生病，有可能會葬送最后一絲希望。

莫凡氣喘吁吁坐在水井邊，放下木桶。

“莫哥，我找到了一口大鍋。”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邊上響起，莫凡抬起頭，只見小石頭扛著一口大鍋，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好，有鍋就好，我們這就回去燒水喝。”

莫凡不由喜出望外，勉強提起一絲力氣，提起木桶，向著茅草屋而去。

食物并不用太擔心，他還有一個玉米餅，在那兩個壯漢身上也搜到兩個白面饃，小石頭身上帶著老乞丐的全部家當，應該也有幾塊餅。

雖然并未清點，但料想老乞丐應該留下一些。

只是可惜了老乞丐。

小石頭約摸七八歲，個子太小，忙碌了半天也沒把鍋放上去。

“我來吧。”

莫凡接過大鍋，架在灶臺之上，吃力的把水倒進大鍋里。

“呼……”

莫凡放下水桶，松了一口氣，看看自己袖口衣角，本來還沒干現在又沾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