７３、似曾

我家主子因為那件眾所周知的事，讓西風(fēng)派產(chǎn)生了極大的誤會，好巧不巧我們剛剛又恰好與幾個西風(fēng)弟子狹路相逢了！且因為對方的抱頭鼠竄讓她此刻有一些些低落。不過不要緊，眼下正好有個事兒讓她忘了這些。

“小掌門！你看，那邊高草叢里是不是有個人？”

“西風(fēng)派的？不像啊，看著像個異邦人。在躲誰？”她翹起腳向更遠(yuǎn)處看了看。“看著像他的護(hù)衛(wèi)啊。”

“我們悄悄過去瞧瞧？”

“走！”你看，她就是這樣，很容易忘記。

“不想入學(xué)啊？”我蹲到草叢人身邊小聲問他。

“傻子才想！他們明顯就是想借此殺了我。我可不能上當(dāng)！我下來是受罰的，好好活滿八十年才是正事，不然還得再來一世，麻煩死了！”

聽說塞逐有個自小瘋傻的王子，胡言亂語，最喜說自己是天上的小仙，受罰下凡思過的。看來，就是眼前這位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逗個樂！

“那一起逃學(xué)啊？”

“你誰啊？”

“在下平云派將暝，蹲在你右邊的是我家小掌門樊星落。”

“平云派樊星落......哦！排名第一的那個！可以可以！走！我跟你們說啊，一定要保護(hù)好本仙！日后我回歸仙界，定會為你們降下福報！”

“大仙放心，我們定當(dāng)鞠躬盡瘁！只是剛聽大仙說是受罰下凡，不知是犯了什么錯？”

“這事兒真是冤死本仙。我吧，倒也不是什么大仙，就是個初入仙籍的小仙，連仙殿都沒看遍呢就被罰下界來思過！可無論我怎么思，我都覺得冤。”

“那到底是什么事讓您這么冤啊？”

“就因為傳了幾句閑話。關(guān)鍵是這些閑話在仙界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了。若不是如此我一個小小仙怎么能知道上仙的秘聞？聽得多了我也就沒當(dāng)回事兒了，直到遇見另一位與我一同入仙籍的小仙，他竟對此事一無所知！那我怎么都得和他說兩句吧？誰知我說得正在興頭上，那傳聞中的正主就站在我身后！原來那個小仙正是在那位上仙殿里當(dāng)差的！難怪不敢談及此事！”

“這聽您說了半天，究竟是何事啊？”

“就......哎！不說了不說了。”

“您就說說吧！您受罰那是因為到人家家里去講人家主人是非，可不欠罰？那位上仙既然連仙界那些傳話的都不管，更不會管人界的。”

“倒也是。誒！我跟你說啊，傳聞，這位上仙原本是位德高望重的神仙，只是頗有些自命不凡，在仙界仙緣不太好。有一次從魔域不知怎么逃出一個魔徒來......你們凡人必然不知，那魔域的封印是遇強則強的，所以按理能從里面逃出來的一定不是什么厲害角色，定然是個無名之輩用了什么方法先讓封印小瞧了他再一下增強竄出來的，但說到底就是成不了什么氣候的貨色。可誰知？這位上仙下界除魔竟就敗了！這事兒要是傳回仙界他這臉還往哪放？于是他索性就沒回去，路上遇到個溺死的少年，直接就附在那尸身上，鎖了元神抹了仙氣做起人來了！按理說，他那時確實受了重傷，此舉也無可厚非算不得錯，可他做了人忘了自己是仙，積年累月的竟生出了凡心！愛上了救了他那人家的小姐！生生誤了人家的姻緣。于是這事兒就被姻緣仙發(fā)現(xiàn)了，可他發(fā)現(xiàn)是發(fā)現(xiàn)了卻因為不敢得罪上仙不敢聲張，只是等他這一世終了重回仙界后告知了他仙殿里一個侍奉許久的小仙，說是解鈴還須系鈴人，畢竟他的仙階高出姻緣仙許多，向他許的諾不是姻緣仙能破的，請他親自去解了。怎知這一去，可出大事了！你們猜怎的？”

“怎的？”

“若說這位上仙迫不得已為人時，被人身所累生了些七情六欲的，還算說得過去，可后來既已恢復(fù)仙身，怎能再生情愛！？而且他不僅生出情愛，還縱容魔氣侵身，長出魔心，磨出執(zhí)念，徹底墮落了！后來仙界派人去除他，他卻在臨了以仙身元神做咒將那兩個凡人囚禁了起來！這等惡毒詛咒原本斷不可留，可偏偏他將那做咒的樓立在了魔域封印最脆弱的地方，若強行除去咒樓，封印必然受損，魔徒便再也封不住了！沒辦法，只能可憐那兩個凡人了。”

“那若是如此，您說的這位......曾經(jīng)的上仙，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才對呀？那又是何人罰你下來的？”

“你聽我說呀。此事說到這已是......按你們凡人的時間觀念......千年前了！要不說這位上仙可真是位得罪不起的主呢！歷經(jīng)千年，當(dāng)年初戰(zhàn)時魔徒為了掩蓋魔氣從他身上竊取的那一縷仙魂竟?jié)u漸強大，逐漸到了自己無法控制的程度，最終被徹底凈化，復(fù)歸仙位了！”

“這倒真是神了！難怪會傳遍整個仙界。可他既然復(fù)歸仙位了，那那兩個凡人呢？他可有辦法解了詛咒？”

“奇了！也許真是個情劫。因果本為一體，他歸位前雖是人卻輕易便能入那咒樓，竟又愛上了那個女子！當(dāng)初因為自己的恨意囚禁了人家，到頭來又是他心生憐愛巴巴的把人帶出來了！起初還好，可那詛咒有個循環(huán)，循環(huán)一起，那女子便把前塵往事都記起來了，畢竟活過千年很快便猜出了他的真身，卻第一件事帶他回到了樓里，讓他把樓里的另一個凡人帶出來。即便過了千年，那女子心中依舊沒有他。仿佛千年不過一瞬，她依舊率真無懼，身邊跟著忘了一切卻信任她所有的跟班，而他雖為上仙卻永遠(yuǎn)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旁觀者。直到有一天那女子用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就到了這段傳聞的高潮！這段對話是這樣的：

‘你在干嘛？’他問那女子。

‘我在抹除記憶。但看起來，確實對你沒用。’

‘你想讓我忘記什么？’

‘......我。’

因為那時他的機緣已到，有仙人前去迎接，是親眼看到了這一幕，聽見他說‘好，現(xiàn)在，我忘了你了。’話音未結(jié)，紅塵融一淚，落地升仙。”

“然后呢？”

“上仙歸位之后，就解除了詛咒，把那女子的第二世改了，讓他們重活一次。應(yīng)該......就與我受罰的這個時代相差不久......”

“那為何不從第一世開始改？”

“嗯......因為他不想吧？我也只是聽說，聽見什么說什么，上仙的想法我怎么知道！”

“不過其他話本里的仙人受罰下凡都會被消去記憶，你怎么什么都記得？”

“我是下凡思過的！都忘了還思哪門子的過？”

“嗯，也是。還挺能自圓其說的。”

“等等！你什么意思？你不信我！？你哄傻子玩呢！？”

“我沒說你傻呀！其實你若做個正經(jīng)說書先生，誰都不會說你傻的。可惜你是個王子，還是塞逐王子，這就看起來格格不入了。”

“你——！”

“我懂你的夢想！誰小時候還沒個夢想呢？就是與你的現(xiàn)實差得太多。哎！王室悲劇啊！”

“好！你等著！等我回到仙界！等著倒霉吧你！”

“誒？別走啊！我們保護(hù)你啊！”

“我用不著！”

“你看！這脾氣！那不送了啊！”我笑著目送他走遠(yuǎn)了，又回過頭問我家主子：“怎么樣？聽故事開心點了嗎？”

“嗯......下谷好想贏隨心啊！不知他到底會不會來？”

“肯定來！前幾天我娘信里說上月我爹跟行叔叔喝多了去影依耍了一次酒瘋，正趕上影姨威脅隨心，說他這次要是不來，就讓全派追殺他，不弄死他也煩死他。”

“嗯！干得好！”

“合著剛才那故事一點沒聽？我還覺得......你說他不會真是仙人下凡吧？”

“是不是的，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他不是說要活到八十歲？你怕下輩子倒霉？”

“......也是。那咱下山吃飯去吧？”

“將暝。”

“誒！”

“你看那坨紅的是什么東西？”

“紅......的？哦！好像是個活的。”

“人。”

“在那兒干嘛？該不會要尋短見吧？這大紅的，不是新娘就是新郎啊！有啥想不開的？”我們朝著那邊走了一段，還真是個新娘。“姑娘！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啊？”

“你們不要過來！”

這也算句固定開場了。“你不要想不開，有什么事你先說出來，一起想想辦法啊？”

“我是不會和你們回去的！我死也不會嫁給他！”

嘿！看來都是從同一個話本子上學(xué)的。“我們不是來抓你的！就是偶然路過。你不想嫁跑了就是，干嘛非去死呀？”

“我能跑去哪啊？我身無分文無依無靠，就算跑了，又要怎么活下去呢？”

“這活法多了！你把頭上這亂七八糟的東西當(dāng)一當(dāng)也夠活段日子了，若是再有個什么繡花作畫的技能，何愁活不下去呢？你把那外袍脫下一會兒我?guī)湍闳酉氯ィ茸ツ愕娜藖砹耍揖驼f是親眼看見你跳下去的。反正你也是決心要赴死的，活著試試，實在不行也不比這一跳損失什么嘛！說到底你不是想死，只是不想嫁罷了！解決了不就好了？”

“可是......”

“我們上來的這條路沒遇到抓人的人，你就走這條！快些吧，一會兒怕是他們就要找上來了。”

那新娘雙眼無神的點了點頭道：“好，多謝兩位。日后若有緣......”

“緣那么多也沒用！快走吧！”

“好。”

哎！瞧這幾步跑的，真虧她能把人甩掉！想那抓人的也沒多想娶她！“小掌門咱這閑事也管完了，等我把這袍子扔下去就下山......嗯？什么東西？”我這怎么突然黑了？“你把什么東西蓋我頭上了？”我正要伸手去拽，她槍尾一挑，原來是那新娘子的蓋頭。“你給蓋蓋頭干嘛？”

“那不然......你還想穿穿嫁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