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憤怒
黃昏時雨停了,陰了整日的天竟在西邊林立的高樓上羞澀的浮了一抹桃紅。我站定看時,在我正前方的她也在看,而除此之外似乎并沒有引起更多人的關注。她掏出了手機確定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在附近找到了公交站,不到晚8點的時候回到了酒吧,一進門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
“小離!”方驕坐在吧臺邊,身邊還有兩個先前沒見過的人。“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边呎f邊從椅子上站起來,轉向那兩個不認識的人介紹說:“這是我前幾天剛認識的妹妹,尹離。”又向尹離介紹那邊:“這是我同學王漁,蘇淼。”兩邊打了招呼,方驕又興高采烈的邀她:“我們周末要去蹦極,你去不去?”
蹦極?這還用問?她怎么可能會拒絕?可還沒等她答應,卻被方方搶了先:“她不去。爬爬山潛潛水還行,蹦極已經超出尋常項目了吧?”
但也可想而知,他的話完全淪為了耳旁風。只聽尹離問:“去哪?這周邊沒有吧?”
“市郊倒是有一個場地,就是太矮太沒意思了,我們去臨省?。保玻懊走€勉強值得一跳。”
“好!”
“那周五我來接你,反正也沒什么事兒,我們在那玩兩天,周一再回來。方方反正也恐高,就不用陪我們了!”說完就和她的兩個同學走了。
方方本想過來勸她,可店里人漸漸多了,又有熟客絆住了腳,這才使得又一場不可避免的小爭執被迫延遲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周三早上:
“你昨天......見到他了?”方方以一個明知故問開了頭。
“沒,我剛到大門口他就給我發信息說讓我先躲起來。我也不知道他讓我躲什么,就在門口的柱子后面站了一會兒,然后就看到他被拽出來塞進了車。”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難怪要先說這個,原來是為了增加自己的威信?。?
“嗯。”她咬著油條刷著手機含糊應著。
他瞄了瞄她,又開始了這一波:“蹦極那種東西,太危險了!”
“原來你恐高啊。”
“跟我恐不恐高沒關系。之前不就有視頻把人推下去了才發現沒綁繩嗎?”雖然這視頻是真是假也不可考了吧。
“你怕我摔死???放心吧,我死不了?!?
“誰給你的自信?。俊彼_實有這種自信。“那出意外的人哪個是知道自己要出事的呀?”也有吧,只不過就不叫意外了。“但我也不是咒你,”嗯,你也沒這個能力?!熬褪沁@個項目它吧,危險性太高!沒必要!好玩的事兒多了,我們去玩點別的?我們......去坐游輪?滑雪也行!”
“那我們今天就去滑雪吧!”
“咱們市的室內滑雪場有點小,我們去外省吧?坐高鐵去!”
“周五能回來嗎?”
“那可能有點趕?!?
“那就周一回來再去。今天去坐游輪?!?
嘿!完了吧?少年!
“你周五......”
“那就多住幾天吧?!?
方方以為她的意思是要和方驕多玩幾天?!霸俣啵。俊?
起初我也是這么覺得的,但很快發現她并不是這個意思,因為她說:“我本來想昨天跟你說來著,但既然還要一起玩幾天,就往后再推一推。”
“你......”顯然方方也隱約感覺到了什么?!?.....什么意思?”
“我在你這也住了挺久的了,葛悾又脫不了身,也就沒必要等他了,我要自己去旅行!”
“那樓里剛才不是沒人?”鐘敬焱放下研究了一上午的地圖走了過來,也站在我剛才站著的地方,順著那小縫向外看。“哦!是有什么東西。人嗎?”完!忘了這貨眼神不濟!
不過或許是閑得無聊,妖女竟也湊了過來,看了看道:“應該是位著紫衣的姑娘,但沒看這邊,不知在擺弄手上的什么東西呢。”
被我們說的話吸引來的小掌門也順著那縫隙向外看,只是看了好一會兒也不說話,不知究竟看到沒有。我正想問,身后門就開了。行路扶著一個戴著圍帽的女子走了進來,不需說,他斷不會失手出錯。可他卻在進門時定住了,眼神里憋著驚藏著笑的,我起初一瞬還很莫名,可側目一看,見我們四人擠在窗縫前的模樣也不覺“噗”的笑了出來!
但我的笑并沒有吵醒被敲暈的秦禾,她被綁在一把椅子上。“哎!”我拍著她的腦袋叫她?!靶研眩∏睾蹋∏睾??醒醒!”起初叫的那兩聲她是真沒醒,可后面這一聲我可以確定她是在裝。“別裝了,我知道你醒了。你也不想我拿水潑你吧?”
聽了這話,她才緩緩睜開眼,哀怨道:“哎——脖子好疼!誰把我敲暈了?”
“你受何人指使?”我開門見山問。
“誒?怎么是你們?上次一別數日不見了。我記得你們不是要向東去?怎么到這來了?這兩位倒是頭次見。呀!那不是丁姐姐?丁姐姐你怎么也回來了?”她像個碎嘴的鸚鵡一樣沒完沒了的說起了話,明顯拖延時間。
于是我又強調了一次:“我問你!受何人指使!?”
“受何人指使?什么受何人指使?”
看來她是早知有此一遭的,打定了主意要裝傻到底的?!扒仫??你不會連秦稞是誰也不知道了吧?”
“秦稞?你還別說,我是真不知道!”
“你——!好!我問你你不說,是吧?太好了!行路!你問!”
“哦。那......得罪了。”只見他從袖中取出一只針袋,在秦禾面前鋪開,先抽出了倒數第二根?!斑@些針上都淬了不同的毒,這根要不了你的命,但會讓你全身發癢,一炷香后開始紅腫,依據體質不同,兩到三個時辰后就會消腫痊愈了?!比绱硕嘤嗟脑捳f罷,他就以極快的速度毫不猶豫的用針刺破了秦禾的手指。很快,那被刺的手指就不由她做主的抖動起來,因為綁著,她能抓到的地方有限,所以就用力甩那只手,在椅子、身上來回蹭著,用另一只手不斷地撓著能抓到的地方。漸漸瘙癢順著那手指擴散的越來越大,并且開始出現紅腫?!皠衲氵€是不要撓了,這瘙癢兩三個時辰就會過去,可抓破留疤可就是一輩子了?!?
看著眼前這一幕,我收回他是好人的話!這招可太損了!好在我們是站在一隊里的!既然使都使了,可不能浪費了機會:“現在想起秦稞是誰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
“呀!嘴硬的很嘛!再給她來一針!”
“小禾!”一旁的丁姑娘趁機勸說道:“這有什么不能說??!告訴他們吧!”
她此刻肯定很慶幸自己招的時候利利索索,不知是不是已經在后怕那幾次逃跑了呢?
“不是我不說,你們知道的也是我知道的??禳c給我解藥!哎呀——!”
看來不用再來一針這藥效也在持續增強中?!八阅愕囊馑际牵皇悄愀??”
“別說他不是我哥,就連秦稞秦禾這名字都是假的。我們只是合作關系,因為有個女孩在更能讓那些女子放下戒心,所以我們都是兩人一組,扮兄妹裝父女,就是為了將那些孤苦的女子帶回來!快點!快點——!”她語速越來越快,有的字已經有些聽不清了。
“他沒回來?”
“沒有!我就知道那女人早晚要壞事!”她指的是芭蕉。“他肯定是帶著那個女人跑了!等被抓住了都得死!”
“誰會殺他們?”
“有人!有人專門干這個的!要到臉上了!要腫到臉上了!”
“那誰要殺我們?”
就像受了什么操縱!這會兒她卻突然閉了嘴!看來那個要殺我們的人對她的威懾可遠非行路這一針能比擬的!
“你們帶那么多女子回來的目的是什么?”
“......”相比于上一個,她在這個問題上反而表現出了不小的動搖,猶豫再三終于坦白道:“打探消息!”
“為誰?”
“我不知道——!讓我死了吧!”
“都說兩三個時辰后就會痊愈,緣何又要求死?”行路一本正經道。
若我是秦禾,肯定想讓他自己也嘗一下這滋味!
這時早看不下去的鐘敬焱已經躲回隔壁去了,丁姑娘也捂著耳朵別過去不敢再看這邊。妖女則又繡起了她的桔梗花,而我家主子卻像是神游去了異世,眼睛望著那條窗縫一動不動的。但老實說,這副全身通紅嗷嗷慘叫模樣的秦禾也的確可憐,我正想說“算了”,卻不想妖女一臉同情不忍真摯懇切的先開了口:“這樣折磨一個小姑娘何其殘忍!就給她一顆即死的毒藥遂了她的心吧!”
最毒婦人心!
我瞪了她一眼,勸道:“給她解了吧?!?
怎知行路卻一臉無辜道:“沒有解藥。到了時候自然就好了?!?
我亂了!“......啥——!?你這,你這倒數第二的針......那你這前面這些,這些,不得......不得......”因為太過驚訝,我連話都說不清了!
“確實是按毒性排的,但不需要解藥的基本也就不算毒了?!?
可怕!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這樣的算什么名門正派——???哈——呼——!平靜平靜!一伙的一伙的!
嗯!我平靜下來,用最假的微笑安慰了她:“小秦禾,聽見了吧?我也沒辦法,堅強!”
“啊——!”隨著她一聲慘叫,我手刀正要落下,卻被橫空而過的一只茶杯止住。
茶杯“啪”一聲碎在墻角,然后拋出茶杯的我家小掌門問了一個遠比手刀更能讓秦禾閉嘴的問題:“是剎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