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肖遙站于所有的面前負手而立,雖以斗笠遮面,但盛氣凌人的氣場卻震斥在整個夜色之中。
其實……
她現在的內心是很糾結的,她并不想出手幫那狐貍騷,于前世,她與紇沐白是對手,于今生,她與紇沐白是利用。
但眼下若是不幫,萬一那狐貍真被這二虎吧唧的郡主扔去給侍衛睡了,她一會去找哪個爹幫她撐場面,讓她正大光明的混進衙門?
“戎,戎哥哥……”
納蘭若言這一聲戎哥哥,肯定了沈肖遙現在的身份,那原本站在一旁的侍衛紛紛下跪:“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孫縣令幾乎是趴在了地上,渾身抖的跟秋風中的落葉似的:“下官恭迎太子殿下……”
“你們沒有聽見我剛剛的話么?”
沈肖遙立于原地不動,聲音更冷:“把她給我綁了!”
紇沐白落在沈肖遙的身上,端詳著,揣測著,打量著……
以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來說,假扮當今太子應該不是內懼就是外恐,但她卻太過于冷靜了,這份冷靜就連他都不得不刮目,尤其是她周身繚繞著的霸氣和凌然,簡直渾然天成。
“太子殿下息怒……”
趴在地上的孫縣令又是一抖:“下官何德何能,敢,敢對寧國郡主動手啊……”
沈肖遙知道這是實話,但卻難以解氣。
現在她之所以杵在這里喝西北風,全是這寧國郡主的錯,要不是有這芝麻眼的郡主攔路,現在她早就處理完該處理的事情回府睡大覺了!
幾個大步沖到那郡主的面前,抓起她的手就是一通怒喝:“一個郡主竟如此不顧禮儀的污蔑盟國使者,成何體統!”
“我……”納蘭言偌被罵的一愣。
沈肖遙卻還在繼續:“你什么你?與其有功夫在這里和我大眼瞪小眼,何不用心學學三從四德待客之道,你就算非我父皇親生,卻好歹也是個郡主,如此丟人現眼,豈不是蒙羞我青霄皇族?!”
像!
太像了……
輕整衣衫的紇沐白再次將目光落在了沈肖遙的身上。
雖然堂堂太子不適宜拉著郡主在街道上吵鬧,但這事兒要是放在青霄太子戎的身上,就變得很順理成章了,只因那太子戎不但脾氣火爆,性子更是烈中之烈。
只是……
紇沐白想不通,沈肖遙怎么會了解太子戎的脾氣?如果這一切只是個巧合的話,那未免也太過于巧合了……
“啊——!”
被罵的狗血淋頭的納蘭言偌一聲哀嚎破口而出:“戎哥哥竟然為了那個不男不女的罵我!我那么喜歡你,你卻一心一意幫著那不男不女的!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迷惑了你啊!”
原來這芝麻眼郡主竟然喜歡太子戎,而,而且還把和太子戎交好的紇沐白當成了情敵……
沈肖遙雖惡寒,但也能理解,那狐貍騷浪起來連女人都自愧不如,也難怪這芝麻眼郡主如此的如臨大敵了。
“都是死人么?還不趕緊把郡主帶回府!”
一聲令下,侍衛們紛紛上前,連拉帶扯的將納蘭言偌塞進了馬車,馬車是遠去了,但納蘭言偌的哭嚎卻還震天響:“不男不女的,咱倆沒完,沒完,完……!!”
沈肖遙回身,想要瞧瞧那被女人當作情敵的紇沐白是個怎樣的表情,不想身后空空如也,紇沐白早已在童恩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沒教養,更沒家教,好歹她也幫了他一把,謝謝沒有一句,人影不留一個,真當她是他家騾子了?用起來不但方便而且還免費?!
不過眼下,沈肖遙卻沒空和那臭狐貍算賬,轉身上了縣衙的臺階,踢了踢趴在地上裝死的孫縣令:“沒死就給我起來,我要去牢房找一個人。”
“是,是……”
孫縣令慌慌張張的爬了起來,話都不敢多問一句的在前面領路,等打開了牢房的鐵門,根本不用沈肖遙吩咐,他就主動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太子殿下……請。”
權利,當真是個好東西。
沈肖遙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要多久沒有被人恭敬相送了,本以為自己早就淡忘了,不想當再次被賦予這熟悉的感覺,竟是如此的久違。
邁步走進牢房,不出意外的臟亂差,老鼠滿地跑,蟑螂爬上墻,在這里,人活的還真不如臭蟲。
牢房的最里面,兩名獄卒蹲在地上,手里拿著一個破茶杯,逗狗似的對著牢獄里面笑著,樂著,浪蕩著。
“小娘子,來,給爺笑一個,沒準爺心情好了賞你口水喝。”
跟在沈肖遙身后,一路彎腰而來的孫縣令聽著這話,險些沒噴出一口老血來,揚起嗓子正要阻止,一只手卻快他一步的橫在了他的喉嚨前。
孫縣令一愣,原本想要靠近的沈肖遙忽停下了腳步,輕輕靠在了石墻上,怎么瞧怎么都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孫縣令看看沈肖遙,又望了望不遠處的牢獄,他這顆心呦……算是徹底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傻,放眼這牢房里就關了那么一個婢女,雖不知太子殿下和這婢女的關系,但當今太子殿下深夜前來,不是為了她還能是為誰?
只是他想不通,既然來,這太子為何又不救?眼睜睜看著那婢女受辱?
沈肖遙不理會身旁縣令心里的小九九,順著墻壁摳下幾粒碎石子,一邊把玩著,一邊繼續看戲。
在獄卒的引誘下,翠花動了,臟到看不清楚五官的臉,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很淡,但足夠讓那兩個獄卒心猿意馬的把水給了她。
另外一個獄卒似見到了甜頭,從兜里掏出了半個饅頭,“靠過來讓爺摸摸,爺摸得舒服了,就給你饅頭吃。”
翠花猶豫著更憎恨著,沈肖遙能夠清楚的看見那此刻在她眼中忽閃忽現的恨意,但很快,那抹恨意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并且一步步朝著那倆名獄卒走去。
“對,這才聽話,讓爺好好的摸摸……”
獄卒說著,兩個人,四只手就齊刷刷的伸進了牢獄,忽幾粒石子如刀般飛過,“啪啪啪——!”不過幾聲脆響,眨眼的功夫那兩名獄卒就捂著雙手倒在了地上。
“這縣衙的牢房確實熱鬧,著實讓人大開眼界。”收回彈出石子的手,沈肖遙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聲音冷,臉更冷。
孫縣令瞅著沈肖遙那沉下去的臉,那一直提起在嗓子眼上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