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希忽然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家里只剩江侑言和江河了，除了江河照顧他還有誰照顧他？！只是，江河一個人管這么大的宅子，還要照顧江侑言，忙的過來嗎？

看著江侑言深邃的黑眸，林久希嘴角一抽，“呃，我是說……”

“只是簡單的感冒，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苯а陨裆g柔和了幾分，“特地讓你過來，給你添麻煩了?！?

“江侑言，你是傻的嗎？！”

江侑言一下子收了聲。

“你知道高燒燒成這樣是什么概念嗎？簡單感冒？你知不知道一不小心弄不好真的會傻的？！明知道沒人照顧，你為什么還要去淋一夜的雨？”

“我……對不起。”

林久希聲音輕了輕，“我不是說過錯不在你嗎？你覺得這樣淋雨懲罰自己會讓我好受點？”

“不會?！?

“那為什么？”

“只有這樣，我才會好受一點?！?

“……”

心口突然間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突如其來的痛感讓林久希一時屏住了呼吸，悶悶的堵的慌的感覺又來了。

林久希沉默了好久，深吸口氣，”我說過的，你當時也是受害者，錯不在你。在我爸爸的眼中，他的命和你的命是一樣的，就算是一個小孩子，他也不會覺得一命換一命是不值得的?！?

“你說過你會不怪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善良?？赡阋膊粫徫?。可能，是我太貪心了吧。”

他說她善良，跟很久以前在安寧村的時候跟她說的話一模一樣。像她這樣生活在灰色地帶的人，心早已變得冷情冷血起來，一個別人從來不會這么對她說的話，她卻從江侑言口中聽到了好幾遍。在學生這個身份上，別人可能會評價她，這是一個好相處、懂禮貌、活潑愛笑卻不好接近的姑娘；在Viwes這個身份上，也會有人評價她冷血無情，狡詐狠戾。

只有江侑言評價過她——

一直善良。

看著他逐漸黯淡下來的光芒，林久希竟有些狠不下心了，“我不善良，一點也不，你這么做一點意義也沒有。江侑言，你明明……為什么又要做到這個份上呢？”

江侑言，你明明不喜歡我，又為什么會為了我做到這個份上呢？

她真的不懂了啊。

他對她，到底是什么感覺？？？

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愧疚嗎？

“我，咳，咳咳……”

江侑言好像要說什么，可話到嘴邊卻被猛烈的咳嗽聲所替代。

“你先休息吧，燒要是不退下來挺麻煩的。”林久希走到落地窗旁，將拉開的窗簾拉回到原來只留幾道光的樣子，握緊窗簾的手還沒有松開，“畢竟你是因為我的事情才感冒的，我會負責。今天我就先不回去了，等你燒退了我再回去。這樣，你不介意吧？”

江侑言明顯愣住了，一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他遇上林久希就只剩下睜大眼睛看著對方了。

“你……”

“嗯？我？”

“你……不在乎嗎？”

林久希走到江侑言邊上，彎下腰輕輕給他捻了捻被子，苦澀地笑道：“江侑言，我如果沒有原諒你，就不會來這兒了?！?

江侑言眼睫輕輕的顫了顫，昏沉的腦子讓他覺得現在看什么都不真切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林久希半開玩笑地挑眉：“你的夢里還會出現我嗎？”

江侑言不假思索道：“會的，經常。”

“……”

都說人喝醉了才會說實話，江侑言發高燒也是差不多的，糊里糊涂沉重的腦子哪能跟平時一樣藏住很多東西。

林久希覺得這樣的江侑言也挺有意思的，百年難得一遇，便開始笑瞇瞇地引導道：“真是榮幸，那你都夢到我什么了？”

“你每次都出現在我的夢里，來的快，離開的也快，我都還沒跟你說一句話你就消失了?！?

“這樣啊，那現在我不走了，等你說，你想跟我說什么呢？”

“真的？”

“嗯。”林久希彎起眼，憋著笑，想著江侑言清醒時候回想起來今天的反應，嘴角的笑容就繃不住了，“你想說什么？”

江侑言皺了皺眉，好像在糾結和遲疑，“我不知道我應不應該說，有些話不說可能才是最好的?！?

林久希笑起來像個拐賣兒童的人販子，“沒事，你不說怎么知道它好不好呢？”

“嗯?！苯а运坪醣涣志孟Ｕf服了，輕輕的道，“林久希?！?

“在?！?

“我喜歡你?！?

他輕緩的聲音，如同在耳邊低語，羽毛般地拂過心頭，卻留下了極大的回響，強烈撕扯著靈魂。

林久希不笑了。

嘴角低垂，就連眼邊打趣的笑意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笑與不笑，可能就是一瞬間的變化。一直懷疑卻始終不敢深想的可能性，一直想知道卻始終不敢好奇的可能性，現在猝不及防間有了答案，再冷靜的人都會被打的措手不及。林久希也不意外，整個人呆滯在了那里。

光陰似箭，恍如隔世，“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她曾經等待了多久，盼望了多久，憧憬了多久，又放棄了多久？

不會有誰比她更了解自己，她曾經多么想從他的嘴里聽到這四個字，也有多么狠心的想從心里徹底忘了他！

一切不過是曾幾何時。

現在親耳從江侑言口中聽到，林久希覺得自己的腦袋是懵的狀態，以至于無法做出下一步的反應。這份情緒是什么呢？

如果說喜悅，稱不上。

如果說難受，也稱不上。

只覺得心頭百感交集，像加了好幾勺糖的咖啡，又像往苦瓜汁里倒了蜂蜜。喝下去是甜的，可回味起來卻是苦的。

“江侑言，”林久希緊抿著唇，輕輕俯身，靠近他的耳邊，“你承認了？”

江侑言微蹙著眉，估計高燒讓他變得很不舒服，連反應都會遲鈍很久。他想了半天，才回答道，“沒?！?

林久希：“……”

正準備起身，人還沒完全轉過去呢，手腕就被一只冰涼的手抓住了。就算江侑言發著高燒再無力，抓她手腕的手力道也是足夠的。

“別走?！苯а园氩[著眼睛，發燒導致的微紅的臉頰將一身禁欲氣質沖了個一干二凈，容易誘人犯罪，“別走，小久?！?

林久?；仡^看去，觸及到他迷離的眼眸中還僅存的一絲清醒，瞳孔微縮。

她復雜的看了眼被他抓緊的手腕，重新回到他旁邊，將他的手輕輕放回被子里蓋好，像是在安撫一個孩子，“江侑言，我不走。我去給你拿個冰袋?！?

她的話估計起了作用，下一秒江侑言便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睡的很安穩，可熱度還在。林久希用手背探在他的額頭上不一會兒便狠狠地皺起眉，嘖了一聲。

這溫度，再不好轉估計要燒到腦子，虧他還能正常說話！

沒有停留，林久希直接離開房間去一層的廚房找江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