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就要到了。這個頭茅峰可是咱們鎮出去的第一道門戶,過去之后就能看到二茅峰、三茅峰,這三道山峰據說還是有老神仙在此結廬修行而留下的名號。”
“大人,您等會可要準備好了,我年輕時第一次站上三茅峰遠眺,可是被遠處的吳縣城墻嚇了一跳。”
“大人吶。。。”
簡十初這一路被“大人”兩個字擾得不勝其煩,第一次覺得話癆是如此令人心煩,但又不好強行冷場,只能一直微笑面對。
隨著時間流逝,簡十初總算聽到了那句夢寐以求的話。
“大人,到了到了,頭茅峰到了。”前方領路的吳有財率先攀上了一塊凸起的大石。
周圍山體均呈青白之色,而此大石卻為迥異的紅褐色,如白鶴頭頂的那一抹嫣紅。
簡十初在后觀察了一會巨石,見終于過了一個關口,本是松了一口氣,但卻看到吳有財攀上巖石后如被點中穴位,指向遠方的右手保持著固定不動,整個人如蠟像一般。
又出幺蛾子了?莫不是走錯了路?
簡十初心頭莫名生出一股不安,右腳輕輕點地,一個小跳也上了來到了頭茅峰。
放眼望去,群山曲折四十余里,唯中鋒有叢煌灌木,余處盡皆是稀稀拉拉的黃綠之色。
一條蜿蜒小路環繞于山腰之間,依稀可見此路是朝著山外方向延伸而去。
從簡十初現在身處的頭茅峰向東看去,五里外的某處山腰便有一塊同樣紅褐色的巨石,相比這便是吳有財剛剛提到的二茅峰了。
可簡十初最遠也就只能看到這了。
再遠處,茫茫白霧,遮天蔽日,如天幕一般,將去往北邊的路截斷了。
簡十初立在山腰,向兩側望去,可無論向左還是向右,均是白霧茫茫,一眼看不到盡頭。
甚至連天上的烈日都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個影子。
“怎么會這樣?這個白霧是什么?”吳有財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道。
“老吳,我們地處深山,這個是不是山里的霧氣?”簡十初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現在都快晌午了,哪還來的霧氣。況且,山中霧氣雖濃重些,可哪有這樣的?”情急之下,吳有財連慣用的敬語都忘了。
簡十初望著迷霧看了一會,心下一橫,“走,靠近了過去瞧瞧。”
言罷,從巨石上一躍而下,順著山路向二茅峰跑去。
吳有才眼睜睜看著簡十初沖向迷霧,心中雖驚慌不已,可想到鎮中妻女,只能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
一枚巴掌大的石子被拋入迷霧中。
“滴”“滴”“滴滴滴”
一連串石子與巖石的碰撞聲從迷霧中傳來。
簡十初和吳有財站在迷霧前,互相對視了一眼。
看到吳有財眼中的不安和彷徨,簡十初知道此人對眼下的局面是幫不上什么忙了。
簡十初面無表情,緩緩伸出右手。
“大人!”一旁的吳有財驚叫了一聲。
但簡十初對此置若罔聞,以緩慢但堅定的速度將右手伸進了迷霧之中。
吳有財咽了口唾沫,顫抖著問道:“大人。。。可有不適?”
簡十初閉眼感受了一番,隨即搖了搖頭。
此迷霧并沒有對簡十初造成什么傷害,仿佛只是尋常霧氣一般。
吳有財看著簡十初臉色絲毫未變,心中不安少了幾分,可剛準備開口,接下來的一幕就將他嚇得肝膽欲裂。
只見簡十初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義無反顧地沖入了迷霧之中。
吳有財身在迷霧邊緣,向里望去只能見到區區五米之內的景物。簡十初突然沖入其中,轉眼間就沒了身影,當下只留下他一人呆立在霧外。
“大人,大人,大人”
吳有財在霧外大喊大叫,可絲毫看不見霧內出現簡十初的身影。
簡十初仿佛石沉大海,一去不復返。
吳有財看著迷霧內一片死寂,又回頭朝小鎮的方向望了望,一跺腳,閉著眼睛沖入了迷霧中。
“大人”
“大人,我是老吳啊。”
“大人,聽到回句話。”
沖入迷霧的吳有財走幾步便死命地大喊,可卻遲遲得不到回應。
漸漸的,吳有財感覺雙腿疲憊不堪,每邁出一步都能感覺到小腿的酸痛。
莫非是剛剛山路走的?年紀大了啊,以前出山可是一口氣走過三茅峰的,吳有財心下自嘲了一番。
可隨著時間流逝,他感到不對勁了。
雙腿似有千斤重擔,止不住抽搐,再難挪動一分。
雙臂軟綿無力,連額頭上豆大的汗水都擦拭不掉了。
呼吸一波急過一波,胸膛每一次都擴到最大,可仍感覺如溺水一般。
“該死的,嘴上沒毛,辦事不牢。。。”迷迷糊糊中的吳有財嘀咕了一句,意識漸漸喪失。
半睡半醒之中,吳有財看到了女兒環保自己的脖子要吃糕點,妻子在一旁肩挑食盒。
夕陽西下,一家人回家,其樂融融。
可吳有財一回頭,就發現自己被吊在扁擔上,妻子吃力地挑著扁擔,搖搖晃晃地向前走。
“老吳,吳有財,醒醒。”耳邊也傳來了一位男子的聲音,聽著還怪耳熟。
好像,好像是初十的聲音?
吳有財反應過來一個激靈,再看向旁邊,哪還有什么妻子女兒,分明是自己被簡十初架在肩上拖動而行。
簡十初見吳有財從昏迷中醒來,并且下意識地隨他的腳步一起行動,頓時心中大定。
只見兩人一同腳下發力,向著來時方向小步跑動起來。
沖出迷霧的兩人一個踉蹌,雙雙摔倒在地大口喘氣。
簡十初看著迷霧,心中一陣后怕。
他托大之下莽撞沖入霧中,雖沒遇到什么陷阱猛獸,可越深入霧氣越濃重,一不小心就失了方向。
并且,身處迷霧之中,體力急劇流逝,不過短短盞茶時間,就好像狂奔了二十里路一樣。
幸虧吳有財進入霧中叫喊,給他指引了方向,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簡十初感激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吳有財。
吳有財面如白紙,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見簡十初望過來,埋怨地回望了一眼,卻是連開口的力氣都沒了。
簡十初調息片刻,稍稍恢復了些體力,站起身來將吳有財扶到一塊巖石旁歇息。
“老吳,這次多虧了有你。話說,怎么感覺你全身都白了幾分,莫非這霧氣還有美白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