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和黃忠二人在定軍山上望著曹軍大營搜尋半晌，始終沒有搜尋到張郃的身影。

“黃老將軍，”劉禪百思不得其解，準備將昨夜在仰望星空時聽到的腳步聲告知黃忠，“昨夜我在半山腰閑坐，卻聽得走馬谷方向傳開一陣腳步聲，約摸是朝著陽平關而去的……”

“腳步聲……”黃忠微微瞇起了雙眼，將目光在走馬谷和陽平關之間來回轉換。

難道是曹軍準備逐漸退回陽平關？定軍山他們就這么不要了？

不會的，曹軍如果退守于陽平關，最終漢中還是會失守。

如此下去，陽平關就成為了懸在益州和漢中之間孤關。

“少主可曾見過他們有幾人？”

黃忠敏銳的察覺到了什么，轉頭向劉禪問道。

“夜色太黑，沒有具體看到走馬谷中出來幾人。只是他們應該都穿了夜行衣，夜色之中完全一片漆黑，沒有其他顏色。”

劉禪思索片刻，從山下傳來的腳步聲大概推斷出了預估的人數，繼續說道：“聽腳步聲，從走馬谷中出來的人數不多，我估計最多也就十余人！”

空氣在劉禪和黃忠二人中間凝固了幾秒。幾秒后，二人不約而同的脫口而出了一個名字：“夏侯尚！”

如果曹軍是想要從走馬谷中撤退，今日便不會鋌而走險向定軍山上的劉備下戰書。

現在陽平關外只有劉備麾下的高翔帶著一波人在守衛劉備軍的糧道。

如果曹軍是想要回去陽平關從高翔手中劫持糧道，這十余人都不夠高翔塞牙縫的。

如果他們只是想回去陽平關，也必不會身著夜行衣夤夜出行。

既然如此神秘，唯一的解釋就是，夏侯淵下戰書是為了將劉備大軍引出營地，然后派張郃帶領數人意圖救回夏侯尚！

“我明白了……”劉禪目光繼續緊盯著在大營內調兵的夏侯淵，嘴角擠出一絲邪魅的笑。

隨后，劉禪轉身向黃忠拱了拱手，胸有成竹地說道：“黃老將軍，我明白了。今日巳正黃老將軍盡可出戰迎敵，我必不會讓夏侯尚出了大營！”

這一刻，黃忠在劉禪身上看到了一種光環，一種穩操勝券、志在必得的自信光環，感覺就像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末將，領命！”

黃忠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這四個字，并不時打量著劉禪。

太大了，變化果真太大了。

從前唯唯諾諾的劉禪，如今卻能如此雄姿英發的說出這番話。

言辭雖短，但是劉禪的每一個表情都在暗示著黃忠：曹軍雖強，我卻勝曹半子！

…………

巳初的時候，夏侯淵便已經整頓好了這次出戰的兵員，來到走馬谷的開闊處列陣等候劉備。

夏侯淵這次帶出來的都是多年來追隨自己的精兵，各個身著鐵片、皮革縫制的玄甲，士氣正旺，軍容肅穆，甚是威武。

夏侯淵列好陣型后不久，蒼髯白發的黃忠也率軍從定軍山那頭緩緩走了過來，隨軍而來的還有陳式、孟達、魏延等人。

由于在定軍山上能一眼看到曹軍動向，所以黃忠也不必擔心夏侯淵在山谷設伏。

曹軍做了什么，黃忠心里一清二楚。

雙方列好陣型后，夏侯淵在自己身邊的一個親兵耳邊耳語片刻，便下令自己前方的士兵讓出一條通道，讓那位親兵騎著白馬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

陣前慣例的叫罵開始了。

“劉大耳怎么沒來？卻派一個白胡子老翁過來送死？”

親兵滿臉的不屑，又夾雜著一絲的自得，昂首說道。

黃忠也不打話，只是閉著眼睛，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親兵見黃忠不接他的話茬，更是囂張起來：“喲呵，還是個聾的？大耳賊麾下還有其他能聽見話的人嗎？”

山谷間一陣寒風吹過，黃忠還是不打話，也不讓陳式等人打話。

親兵略有些尷尬地回頭看了看夏侯淵和他的戰友，臉上頓覺面子掛不住，回頭舉著手里的長槊繼續喊道：“老匹夫！既然應了戰書，戰又不戰，也不放屁，卻是為何？”

黃忠依舊沉默，夏侯淵身后的幾個士兵卻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這六狗平時不挺能罵人，今日這招咋不靈了？”

“六狗這廝就是嘴賤，前日還說要x我婆娘，好家伙，我直接給了他一個擒拿手！”

“你那算啥？上至八十歲的老嫗，下到三歲的女娃，沒有能逃過六狗那張臭嘴的。”

“就是欠人收拾！”

“六狗今天估計是遇到硬茬了，對面那主帥不會真的聾了吧！”

“不會，保不齊在攢著力氣，一會兒狠狠的抽六狗一嘴巴子！”

原來夏侯淵這親兵叫六狗，在夏侯淵手下也是出了名的嘴臭和犯賤，因此還得罪了不少人。

夏侯淵就是想用六狗的這個特性先來惡心惡心黃忠，打打心理戰。

六狗隱約聽到了身后戰友們的議論，一張布滿褶皺的臉憋了個通紅，隔著空氣把手中的長槊朝著黃忠刺了幾下，開始了流氓般的叫罵。

“老匹夫！你再不答話，我就……我就扎你的肺！我銀尖進去，紅尖出來！”

“我……我扎你的心，叉出來烤了豬心吃！”

“我……我再扎你的豬腦子！銀尖進去，白花花的流出來！”

“我還要扎你的苦膽！得扎出來綠汁！”

“太賤了！”夏侯淵身后的士兵都快聽不下去了，紛紛低語道，“我都想沖上去給他一巴掌了！”

…………

黃忠身為主帥率軍迎敵，僅留下了劉禪、劉封、趙云等人在大營中堅守陣地。

有了上次劉禪只身闖曹軍大營的事情后，這回劉備怎么也不肯再讓劉禪出去冒險，便安排了劉封和趙云看住劉禪。

此時，劉禪、劉封、趙云三人正站在黃忠平日用來觀察曹軍大營的平地上注視著走馬谷中的兩軍對峙。

空曠的走馬谷，把六狗叫罵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傳到了定軍山上。

“少主尚且年幼，這些話還是不聽為好！”

因為距離較遠，從走馬谷傳到山上的話聽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仍舊可以聽得大概。

趙云聽了六狗的這些污言穢語后，趕忙上前捂住了劉禪的耳朵說道。

劉禪撥開了趙云的手，卻略有些興奮的嘟囔道：“子龍叔父，侄兒也需要了解下你們大人的世界。”

“阿斗，你還是不聽為妙，小心我一會兒回去告訴爹，說你不學好。”

劉封本就嫉恨劉禪，抓住機會便冷冷的威脅劉禪。

劉禪專注的看著走馬谷中這滑稽的一幕：六狗是舉著長槊張牙舞爪，黃忠卻是閉著眼睛紋絲不動，活像是老叟戲頑童。

劉禪突然靈機一動，笑著從背后取下龍舌弓，張弓搭箭，瞄準著六狗的左手，回顧左右劉封、趙云二人道：“你們猜我能否射中此人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