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蕭元,應當是滿心滿眼都愿意嫁給他的。
這個時辰,他應該坐在馬背上,前往長安宮迎娶蕭元,而不是此時此地,聽著蕭元說:“你安心去做你的和尚就是了。”
他慢慢走近蕭元,極為鄭重真誠的告訴她:“殿下,我不會去做和尚,我愿意迎娶你做我的妻子。”
寂靜的夜空碰的一聲綻出一朵絢麗的煙花,在喧囂與寂靜中,蕭元看見景行止俊美絕倫的臉上露出少有的煙火氣味,她輕輕搖頭,似是懊惱,又似是無奈的說:“本宮不愿嫁給你了,景先生,真的沒有關系的,是本宮……”
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靨如花的說:“這里病壞了,記不得過去的事了,本宮不愿意一好過來就嫁給一個完全不熟悉的人,所以才會退婚的。”
“像景先生這樣的聰慧不凡,一心向善的人,既然本心為佛,本宮便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困住你,之前多番糾纏本就是本宮不對,所以還請先生萬萬不要當真。”
“不要當真……”
好像,在何時何地與他說過這樣的話似的,蕭元皺起了眉頭,因為景行止遲遲不肯松口,便也不悅了起來。
“本宮說得已經夠多了,今日就此作別,再會應當無期。”
蕭元點了點頭,便錯過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而去。
“殿下……”
蕭元聞言,頓了頓腳步,復又往前繼續走。是日,蕭元走出長巷便被禁衛軍發現,這才知道自己突然不見讓姜永夜驚出了一身冷汗,當即就下令宮門城門還有公主府前都設下重兵把守,又派禁衛軍沿街查詢,可謂是費了一番力。
“元兒,你上哪去了?”
姜永夜接過輕盈手中的披風,仔細的替蕭元圍上。
“不知怎么了,就走散了。”
蕭元淡淡笑著,并不多去解釋。
這一夜,她并沒有回到皇宮中,而是在姜永夜的護送之下,留在了公主府。
南朱雀街上的孟光長公主府,奢華尊貴與皇宮無差別,雖然建在鬧市之中,卻隱隱割據為孤島,幾乎自成一宮室。
姜永夜與蕭元不同,他住在北朱雀街的太子府上,便是如此中間隔著整整一條朱雀街,也不耽擱他時時陪伴蕭元,外人都說,陛下會毫無轉寰的立蕭永夜為太子,全是因為他與孟光長公主情同一母所出的兄妹。
“殿下,時候不早了,歇息了吧。”
蕭元似未聞,隨手的拉開書桌的抽屜,如她所想,其中雜亂的放著一些小東西,蕭元隨手拿出一個錦盒,里面是一枚印章。
予美寶鑒。
蕭元略略思索,才想起這是自己的名字,她更加傾心于蕭元這個別名,反倒將正名忘記了。
她握著那枚印章,不知怎么的覺得有些倦意,喚了一聲輕盈卻不見有人答應,支著手便昏沉沉的睡去了。
“殿下,殿下該起了。”
輕盈隔著蛟紗輕輕叫道,時辰其實已經晚了,但是殿下久久沒有起身的意思。
床上的蕭元翻了個身,露出一截潔白如玉的手臂,半醒的懶懶說:“扶本宮起來吧。”
輕盈打起簾子,將蕭元扶起身。
“韓妃娘娘和浛洸郡主已經在花廳等候了。”
輕盈特意略去多時這兩個字,那兩位本來就是不招殿下喜歡的人,等上再久,也是應該的。
“嗯。”
果然,蕭元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動作依舊緩慢,便是梳頭發的時候,也是連換了四五種發飾,才滿意的點頭。
這番動作下來,已經快晌午了。
“長公主。”
花廳之中,韓妃當先起身,微微俯了一俯,態度很是溫和有禮,而她下首的浛洸郡主雖然不如韓妃那么駕輕就熟,卻也是不敢忘記向蕭元行禮。
“起吧。”
蕭元坐在花廳的主位,好整以暇的欣賞著今晨才開放的那種魏紫,十分的愜意,也是十分的輕慢。
“臣妾聽聞長公主近來身體不適,特地帶著些滋補藥物前來,還望長公主不要嫌棄。”
“自然不會。”蕭元慢慢的說著,“聽父皇說起,浛洸郡主也快二十了,卻尚未許嫁,本宮便特意請旨,為郡主選了一位好郡馬,今日郡主可是來謝恩的?”
她輕輕的,慢慢的說著,似乎是極為滿意自己的安排,那種自得安適的目光落在浛洸郡主的身上,刺得她渾身上下發癢。
蕭元自然是知道浛洸郡主此來是為了什么,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婚事會落到蕭元的手里,此時此刻即將遠嫁憞華的消息,令她幾欲自縊。
“臣女謝長公主好意,只是臣女心中早有所愛,望長公主收回成命。”
蕭元咯咯的笑著,似乎是聽到極為好聽的笑話,嬌嬌的強硬的說:“郡主多思了,郡主既然知道已是成命,便不該再來此處。本宮讓你嫁,你便只能嫁,活著嫁過去是做王妃,死了嫁過去,本宮也會讓你坐上王妃之位。”
蕭元伸手摘下那一朵嬌艷如霞的魏紫,握在手中把玩,“自你覬覦景行止那日起,你便應當知道有今日的結果。”
浛洸郡主眼中噙著淚水,望著這個不過十五歲卻將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的蕭元,心中所恨無處消除。
“你且記著你自己的說的話,我倒要看看景先生會不會喜歡你這樣的蛇蝎女子。姜予美,你永遠也得不到景先生的真心!”
“殿下,殿下……”
蕭元睜開眼,才知道自己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輕盈上前解開蕭元身上的披風,垂眼卻見到蕭元手里握著的印章,便笑問道:“殿下怎么把這個握在手里,都這般困了,快放下休息了吧。”
蕭元便依言將印章交給輕盈放回抽屜,尋思了一會兒,問道:“浛洸郡主是誰?”
“殿下怎么突然提起了她,可是今日在外面聽人說起了?”
見蕭元點頭,輕盈便招來另外幾名宮女替蕭元解下釵環首飾,在一旁輕輕說道:“六月的時候,浛洸郡主便嫁給了憞華郡王,與郡王的關系很差,這不又鬧了一場回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