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開后,王老板拍了拍方默堯的肩膀:“你看看你這是干什么,到時候讓你媽媽知道了又要生氣了。”
方默堯冷笑一聲。
夜奕整理了一下西服,用手指著方默堯,目光兇狠:“早晚把這一拳還回來。”說罷,繞過劉曉走了。
劉微微目光緊跟著離去的夜奕,眼底激起淚花,隨后又望向方默堯:“堯堯哥,剛剛他說的什么意思啊。”
方默堯輕聲呼出一口氣,眉間的火氣漸漸變淡,可是心口還是格外沉悶這一拳根本發泄不出他心中半分的怒氣。
方默堯沒看到劉微微眼中的淚,也沒有回答她的疑問,或者說,他根本在那時候腦子里除了想著安語就沒有別的,他根本沒聽見劉微微的話。
他緩緩往外走,什么也沒說。
安語到家后,只是呆呆地坐在沙發上,腦袋很痛。
趙云臨的那句話一直縈繞在耳邊。
她應該不會的,就算方默堯再來找她她也不會的,她不會前功盡棄困住方默堯的。
殊不知,在不覺間安語早已經深深地困住了方默堯,讓他在離開她之后的世界里沉默寡言,冷淡至極。
在這個世界里方默堯身上的溫柔漸漸褪色,被塵封在心里,再沒展露出來過。
日光緩緩失去色彩,墜落于山林。
路燈一盞盞亮起,燈火通明。
安語睡著了,很安詳。她已經很久沒睡過好覺了。
一陣手機鈴聲把安語吵醒。
“喂,您好……”安語還沒睜開眼睛,手機里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小語……”對面的聲音沙啞,嗚咽不止,“你爸爸他去世了……”
安語猛的睜開眼。
她無法習慣有爸爸媽媽的感覺,甚至于別人說出爸爸媽媽這些詞的時候她會愣住,就像現在這樣。
安語的手顫抖著,言語哽在喉嚨里,聽著女人泣不成聲。
“媽媽知道你恨我們,恨我們拋下你,但是媽媽真的沒有選擇了……我們當時做的事情是見不得光的……”
安語默默地聽著,手緊緊握著手機,關節泛白。
“希望你能原諒我們……原諒你爸爸……”
安語聽到這些話,只感覺到天旋地轉,她盡量不讓自己哭出來。
是啊,父母又怎么會不愛自己的孩子,只不過有苦衷罷了。
安語沒辦法,不接受又能怎么樣呢?
“我以后不會再打擾你了……”女人一陣抽泣。
安語嘴角微微抽搐,緊緊抿著唇,淚光在眼里閃爍,聲音有些顫抖:“好……原諒你們……”
電話那頭的女人聽到這話放聲哭泣起來。
安語原諒得如此簡單,就好像她從沒受過沒有爸爸媽媽陪伴的苦一樣。她可能也是在可憐他們,亦或是沒忘記那女人懷胎十月生下她的艱辛。
大雨傾盆落下,在燈光中像針一樣惡狠狠扎在地上,窗外的嘩嘩聲驚著慌張避雨的人們。
方默堯從景林總會出來后就回到辦公室。
自從他搬家后總是很少回星河苑的房子里,他覺得家里空落落的。
方默堯目光呆滯,視線停在窗戶上的雨滴上面,桌子上手機里的消息界面是和方麗蕓的對話。
“這次給夜殊過完生日之后就走,機票定好了。這次出國別給我出什么岔子。”
方默堯知道這次出國出差的時間不會很短。
如果出去很久,安語會不會忘記曾經的一切,他們會不會永遠成為陌生人。
在這期間,如果夜奕又要干什么蠢事,沒人能幫安語怎么辦。
方默堯不敢繼續想下去。他雙手托著頭,緊緊閉著眼睛,呼吸漸漸加重。
他真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雨漸漸下大了。這次的雨應該是冬天來臨之前的最后一場雨。
本周日是夜殊的生日。
夜家一直以來對于他們家唯一的女孩夜殊的培養十分重視,從小到大都是寵著,視如珍寶。
而夜殊卻不像其他富家千金那樣蠻橫跋扈,恰恰相反,夜殊是個清清冷冷的女孩子,不看重金錢,不貪圖名譽,可謂是這行業中的一股清流。
太多人家想和夜家攀上關系,但是由于他們家長子夜奕性情冷淡,換女人太勤,從來不會真正動情。與其攀上夜奕,不如娶了夜殊。
很多人家在夜殊沒成年時就來提親,但是夜殊從不露面。她看不上那些在名利場上玩轉的公子哥們。她鄙視他們。
而在夜家跟方家合作后,在認識方默堯之后,夜殊也終于注意到了別人。
那時候方默堯還在上高中,由于方麗蕓從不管他,他本該在家里跟家教學習,卻淪落到只是上了個最好的高中,可是要知道,這高中只要求成績,沒別的門檻,他們這個階級的人從不會來這里。
方默堯沒說過什么,也不抱怨方麗蕓不管他的學習。
最起碼,他還自由自在,沒被方麗蕓綁著,控制著。
那年夏天方默堯到夜家做客,夜殊在房間里正上著課,聽到聲響出來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淪陷。
那個干干凈凈的少年從門口走進來,身著校服,臉上微微掛著笑容,跟夜母說著些什么。
陽光穿過窗沿,亮光跳著落在他的肩上,那一片被光打得亮著,少年一歪頭就接住了光線。
“殊殊,愣在那兒干嘛,下來打招呼。”夜母喚著夜殊。
夜殊目光移開,回過神來,點點頭下了樓。
坐在夜母旁邊,微笑著對上方默堯的目光,率先開口:“你好,我叫夜殊。”
方默堯回以微笑,禮貌地點點頭:“你好,我是方默堯。”
意識漸漸回溯,腦海中的記憶也慢慢消散。
夜殊看著手機里那年夏天與方默堯的合照,眼底閃著溫柔。
她在想,她跟方默堯這么久不見,見面應該說些什么。她很緊張,她怕方默堯不愿意再來見她。
曾經的婚約只不過是兩家家長的說辭,沒有征得任何一方孩子的同意。
夜殊后來才聽說自己與方默堯的婚約,才知道兩家要聯姻的事。
她表面風平浪靜,可是內心卻是慶幸的。
她沒有向誰表達過自己的感情,只是在沒人發現的角落會悄悄偷拍方默堯,回家看上個幾百遍。
夜殊不知道方默堯對她是什么感覺,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和方默堯正大光明在一起。
好景不長,方默堯來了夜家。
依舊是身穿校服,外套松松垮垮,顯得方默堯很瘦。
他來跟夜母說這件事。
夜殊聽到是方默堯來了,急忙從鋼琴室跑出來,在樓上俯視著。
“夜阿姨,我不知道您和我媽是怎么商量的,但是這些事難道不用跟我們說一聲嗎,況且您問過夜殊她的意見嗎?”
夜殊在樓上聽到這些微微皺眉。
“堯堯啊,我確實沒問過殊殊,但是阿姨能看出來殊殊對你很上心。”
方默堯微微愣住,想了一下還是開口:“可是您們有想過我們兩個合不合適嗎?”
這句話傳到夜殊的耳朵里,夜殊眼底微微泛紅。
她好像聽出來了方默堯這句話的意思,他跟她不合適。
方默堯緊接著說:“我們只是朋友,怎么能說結婚就結婚呢,您們大人的利益能不能不要牽扯到我們。”
方默堯盡可能地語氣好一些,盡可能地措辭溫和一些。
夜殊好像也反應過來了。這些只不過是他們大人為了利益而編造的手段,又何嘗真正考慮過什么。
她最討厭這種只顧自己利益的行為。
夜殊漸漸清醒過來,她不愿意用這種卑鄙的辦法逼著方默堯娶她。只不過在聽到方默堯親口說出“我們只是朋友”這種話的時候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方默堯余光瞥到了樓上的夜殊,抬頭看過去。
夜殊眼里噙著淚,目光躲閃。
方默堯能感受到對面女孩失落的目光,他呼吸一滯,站起身來,想說些什么。還沒等什么說出口,那女孩就慌張跑開了。
夜殊躲到了自己的房間里,鎖上了門。
豆大的淚珠掉下來,她也只是輕輕擦掉。
那時候的感情總是來得很快,讓夜殊猝不及防。而方默堯的拒絕也逼得高傲的夜殊只能接受。
隔一天,夜殊就跟夜母說了這件事她不同意。
夜母也沒為難她。跟方麗蕓商量之后取消了聯姻的一切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