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長恨訣別時,呼之不出,無可奈何花落去
傅天秀與蕭楚楚越是板著臉,華想容越是心中難過,可有些事既然發生了,注定無法改變,我們都無法走回頭路。
“白玉京”哪會放過這等好機會,空中頓時炸起兩個響雷,現出兩個黑火球,而跳動的火焰卻是邪惡的黑煞之氣。
“小心!”華想容一提天璇,劍尖處擴散出的仙力漸漸形成屏障,擋在了傅天秀、蕭楚楚之前。
“走開!”傅天秀嘴上硬聲喝道,手上卻忙舉召回的玉衡劍,華想容身側再次亮起一個屏障,與此同時蕭楚楚也釋放出了一個。
三個屏障,三個姑娘,并肩著,劍舉著,巋然不動。
“百姓們都撤回去了?”華想容大聲問道。
“是!”蕭楚楚應聲。
“戰局不利,撤一手,回湖布防吧!”傅天秀道。
而三人眼中,兩個黑火球正越來越近。
情急之下,華想容一咬牙道:“你們兩個去找小七,先整體加固一遍結界。”
“那你呢?別想跑啊!要走一起走!”傅天秀硬聲道,哪里肯給華想容獨自赴死的機會?
華想容算是聽明白了,她們幾人就是要死也要一起死。“總得有人撤回去!”她眉目緊鎖,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想撤回去的卻不是她自己。
“轟隆”一聲重響,屏障隨著黑火球一至應聲消散,三人受力飛出,沖擊力雖大,但所幸未傷到筋骨,只受了些輕傷。
而憑這黑火球的威力,這么從天而降,直把神瀾大陸攪得地動山搖。
“師姐,小心黑鐵箭!”林挽月還在空中疾馳,只見密密麻麻的黑點重新排成了個規矩的陣型,扎穩了陣腳,卻個個挽起了大弓,于是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天山之時釋放出毒氣的黑鐵箭。
下一刻,果真,萬箭齊發。
林挽月不知道三個師姐有沒有聽到,但是自己高高地飄在天上,明顯成了箭雨下的靶子,只能東躲西藏暫避鋒芒。
而華想容還是反應地最快的一個,在空中極難有所動作,卻能召回認己為主的仙劍,便連忙握緊天璇,匆匆忙忙畫出個圓球圈,于是一個球狀屏障無死角地將三人保護在內。
而“白玉京”卻又來動作,一道黑煞之氣筆直落了下去,類似于劍光,呈圓弧狀,朝著圓球圈斬下。
此時箭雨已輪過一回,而三人也已穩住了身形,誰料“白玉京”這一斬,圓球圈立破!
“快走!下水也行!”華想容一扯兩個師妹,將她們二人提在身前,隨即真的歸劍還鞘,直直地墜入瀾星湖中。
“和他們玩水戰!”入水后,華想容再次釋放出圓球圈,而這回傅天秀與蕭楚楚各自也釋放出一個,圓球屏障只護一人,體積明顯小上了數倍,水中潛行地也更加順利。
“等等,咱們把挽月忘了!”蕭楚楚此時驚呼了一聲。
再折返上岸嗎?她們只有三人,對面卻有著千軍萬馬,實在不是一個人就能干翻了的,你就算想一個人一個人地單挑,對面也未必會同意,再要上個“九越國主”,真不知道還怎么辦了!
但是如今回過神來,那兩個黑火球還是令人心有余悸,華想容靜靜地回想著那個人的面容。沒錯,是白玉京。“怎么會是他?”她口中喃喃念叨。
“二師姐?”傅天秀嘟囔了一聲,尋思著必須商量出個對策了。
“我守南湖,無雙閣與破軍府早就商量好守北湖,天秀東湖,楚楚西湖。若遇小七,掩護她下水。”
“好。”沒有片刻猶疑,有了方向的三人立馬便朝三個不同的方向而去。
而華想容戍守的南湖,便是九越國軍主力所在。她在水下潛行不久,便察覺到也有志同道合的道友也在四周,近了一瞧,全然是神玄宗子弟,同樣使出的是圓球圈。
一見是華想容,當即有人恭敬地施禮,可華想容哪里在意,連忙指揮起附近一帶的弟子們:“我去吸引他們下水,屆時一半人藏身于蓮泊下,一半人注意迂回搶斷后路,咱們殺他個有去無回。”
無頭蒼蠅的弟子們聽到華想容發號施令,立即有了方向,爭先恐后地朝蓮泊趕,還有一部分跟著藏身附近水域,興奮地等著羊入虎口。
而華想容卻縱身躍起,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翩翩一躍出水,水花四濺,灑落瀾星湖上。
于是這一場埋伏轟轟烈烈地打響了。
一見有人出水,第一時間便有無數箭頭指向了華想容,而“白玉京”更是橫行無忌,神玄宗結界在他面前如同虛設,孤身便向瀾星湖沖入。膽子如他這般大,還真是少見!
而他身后的千軍萬馬一見國主沖殺上去,哪里還敢呆呆地挽著弓,連忙提起刀劍追隨“白玉京”而去,但這些人卻只能下水。
“糟了,他怎么也來了?”華想容凌空望著“白玉京”來勢洶洶的模樣,努力地告訴自己這個人絕不是真的白玉京,隨后又一次墜入深水,暗暗想著對策。
如果撇開那九越國主不談,吸引了上萬人下水,無非是一次趨近完美的勾引。
蓮泊內萬朵蓮葉荷花下,潛伏著數千神玄宗子弟,施展的圓球圈一球接一球,密密麻麻形成一張巨網。
而華想容邊潛行邊琢磨著對策,最終做下決定,繼續將這些人朝蓮泊引。而“白玉京”呢?華想容好似預見了什么,緊緊地一握天璇劍。
于是九越軍一個個撲騰地下了水,漸漸朝著蓮泊方向而來,華想容還未下令,眾人當然不敢輕舉妄動,但看到這些人不會潛水只會撲騰地向前,心中暗暗竊喜。
直到有一個九越兵不小心,游著游著正好腰腹處擦到了蓮葉的一點邊,結果噴涌出一大片鮮血,竭盡全力驚叫了一聲,引得身邊同伴像是見了鬼一般也跟著尖叫。
“動手!”華想容一聲令下,數萬蓮葉荷花下閃過刀光劍影。血花飛濺,蓮泊上一片又一片血紅混雜在一起,仍在蔓延開外。
而華想容則再次掠出水面,天璇劍直取“白玉京”面門,可一道劍光飛快地攔下了天璇。
再一看,握劍的人卻是“白玉京”。
兩劍相交,華想容不知那柄劍的來頭,但看著那劍散發出的煞氣朝著天璇席卷而來,霎時也知道了不妙。
于是華想容忙揮天璇奮力蕩開那劍,隨即以足為軸,天璇劍甩飛出一個弧度,掠過的劍影卻成了天璇分身,直直朝著“白玉京”襲來。
結果劍尖一抵“白玉京”,便撲了個空,“白玉京”化作一縷黑煙,顯然是個假人。
“假的?”華想容一怔,轉眼想到這是第三次使的假人了,連忙一提天璇去追尋“白玉京”的下落,卻發現他就在身后不遠,極其戲謔地望向她,仿佛譏誚著“你就是殺不死我”。
華想容哪有功夫想這些?她一點也不覺得“白玉京”在戲弄于她,反而更加警惕卻不沖動地提劍殺來。
思慮卻在一瞬間淌過:如果那些失蹤的十六歲少女是他的分身,我們三個中了傀儡術的是他控制的利器,那么他定會將我們合而為一,這能完完全全變成他控制的傀儡。這么一來,他或許就在玉京的身體內……
可天璇劍再碰觸到“白玉京”時,他仍然不躲不閃,長著同白玉京一模一樣的臉卻沒有白玉京的溫儒爾雅,一副猙獰的面孔像在笑像在哭,像什么華想容也說不出來,但不管怎么說,天璇劍終究刺進了他的體膚。
是他大意了嗎?
不再有分身的“白玉京”赫然受了傷的是本體,一滴滴鮮血順著天璇劍滾落而出,而“白玉京”呢?他竟然哭笑不得、一副奸計得逞的奸詐表情。
“我是不是又做錯什么了?”這是華想容思考的第一個問題,那一刻她真想放下手中的劍,她實在虧欠她們太多太多……她不想一錯再錯了!
“我傷不到他!”華想容驀地發現了這個答案,她傷到的只是白玉京的身體,而那個人呢,就藏身在白玉京的身體里啊!
若要殺他,必先殺玉京。
上天竟留下這么一道難題,連華想容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她對人向來冷漠,除了白玉京與師姐妹們她總是笑聲連連,因為她們是從小一起長大,彼此之間最為熟悉的人。
要她親手殺了白玉京嗎?她做不到啊!
“他有石頭,毀掉就是!”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中,華想容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柳傾城說的話。
再看眼前:他有利器,毀掉就是!
“毀掉嗎?”華想容口中喃喃地道,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天璇劍。自她出生時就一直伴著她,整整十六年了。
來吧!
天璇一抖,華想容隨即拋出,以意念控制仙劍走向,一道璀璨的星辰在天璇劍后化出,以一個曼妙的圓弧繞過了“白玉京”。
而“白玉京”呢?明顯萬分不屑地一舉劍,朝著華想容刺來。
“二師姐!”
不知混亂中誰喊了一句。
華想容此時早已閉上了眼,耳邊始終回蕩著這句話,她早已感受到了玉衡、開陽二劍正飛快接近。
“當當!”
兩聲重響,卻是天璇劍奮力擋下了玉衡、開陽二劍,順勢再次轉了個弧度。
“二師姐!”
華想容終究微一動容,但仍是閉著眼睛,她的心能看到“白玉京”的劍已經到了近前……
那渾身充斥著黑煞之氣的邪劍一點點穿透那橙衣姑娘的身體……
沒有血,只有華想容的淚,一點點落下……
天璇劍呢?
十六年的老朋友此時轉過了一個大弧度,凌厲地落下最后一擊,幾乎與那邪劍同時地穿透了“白玉京”。
“二師姐!”
林挽月哭喊著趕來,身上的紫衫上滿是血跡,小心翼翼地接過華想容,將她抱在自己懷著。
而“白玉京”呢?
華想容被他先殺死,是他令自己失去了一把利器;而白玉京的巨大反應,也令自己與白玉京的傀儡連結術生生地斷開。
他是他,白玉京還是白玉京。
隨后天璇劍最后一擊,化作氣劍,擊穿的不是白玉京的本體,而是將這真正的幕后之人打出了白玉京體外。
氣劍,無形態,無法傷害到本體,只會傷害到無本體的魂魄或煞氣。
“休走!”傅天秀怒吼著揮舞玉衡攔腰斬來,帶起一片璀璨星辰,朝著那黑煞之氣而來,玉衡劍被舞得虎虎生風。
開陽與搖光接踵而至,三劍齊齊與煞氣惡斗,誓要決一死戰。
為無辜受害的百姓、為受累慘死的師姐們、為三宗、為神瀾大陸、為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