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的時候,我遇見了一個清風(fēng)明月般的人,我什么都沒想,我只想愛他。
清歌習(xí)慣性刷著文案,滑動的手指終是停在了這一句。
她默念著,似要把它記于心尖,
可漸漸的,屏幕上的文字越來越不清晰。
她咬緊唇瓣,眼睛像染指了滴露嬌艷欲滴的桃花般,水霧朦朧了她的神色,她手指慌亂的擦拭著熒幕,可就是擦不清晰。
突然,像是有一根毛毛草撩撥她的心窩窩,又似血管里橫堵著棉絮,呼吸都有些不順。
四處無人,索性她就在抽屜里拿出冷落已久的香煙,置于嘴邊咬住,又熟練的去摸索打火機。
——那你答應(yīng)我以后心煩不要吸煙,
——如果可以,我永遠是你的傾聽者。
拇指的動作頓住,煩躁的丟到一邊。
“我該拿你如何是好啊。”
她拿出手機,滑開不知編輯了幾次的界面,沒來由的緊張襲來,她努力去壓制,可,她打不好一個字。
良久,憑著感覺,她終于顫顫巍巍的編輯好,然后靜候回信。
她說:我想在人間販賣黃昏。
一秒……
兩秒……
視頻電話?
他回的竟然是……
清歌打理亂糟糟的頭發(fā),整理衣服泛起的褶皺后,顫顫巍巍的點了接受。
烏七八糟、黑咕隆咚、熙熙攘攘。
下一秒,
馬嘉祺的臉就那么閃現(xiàn)出來,妥妥的懟臉拍,卻也模糊的不真切。
他溫柔似水的靡靡之音傳來,他問:“怎么了,小丫頭?”
她忽而明白了什么,清歌所有的防線從這一刻悄然崩塌,委屈潰提而出。
淚珠也不爭氣的滾落下來,鏡頭也因濕熱變得烏涔涔的,她啜泣著,愣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馬嘉祺依舊淺笑著,可是背部繃的到底有多緊,那顆心到底有多疼,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細聲安慰道:“慢慢說哦,不著急,我聽著呢!”
清歌哽咽著,咬著下唇瓣,硬生生的揭起一層皮。
“乖,松開!”
清歌反手捂住口鼻,睫毛濕漉漉的,翹起的蝶翼上沾著淚珠,淚珠子一個勁兒不要錢的往下掉。
“你在哪呢?”馬嘉祺盡可能的穩(wěn)住心神,先安撫好小丫頭再說。
“家…在家…”清歌打著淚嗝,話說的零七八碎的。
“等我!”
馬嘉祺拿起打在沙發(fā)上的外套,奪門而出,想到這是在拍攝現(xiàn)場,又去找了制片人。
他的部分早就拍完了,聯(lián)想到他工作時很是彬彬有禮,制片人便快活準了假。
他急匆匆的趕到清歌的別墅,扔下車就奔向門口處,按響門鈴。
清歌埋在臂彎的頭抬起,依舊處于自我保護的狀態(tài),怯生生的詢問道:“誰呀?”
無人回答。
她搖搖晃晃的起身,強忍腿部的麻木感,透過貓眼,看到熟悉的輪廓。
滴——
門緩緩拉開。
目光接觸到人影的那一瞬間,溫暖的懷抱就那么撞了上來,她圈緊她的勁腰,胳膊都在顫抖,生怕下一刻,男孩就如朝陽初露的薄霧消失彌盡。
“乖,我來了。”馬嘉祺攬住清歌,拍打著她的被輕輕安撫。
“進去說好不好哇!”
清歌聳聳鼻子,小嘴抿著,輕嗅幾下男孩身上令人安定的清香后,才慢慢在他懷中探出頭來。
小手自然而言的搭上他的手,拉進房,門緩緩合上。
“你怎么了?”馬嘉祺小心翼翼詢問,生怕驚擾了小妮子。
“我難受!”清歌委屈巴巴的咬著唇瓣,有些地方已經(jīng)泛了紅漏出了血絲。
他指腹摸索著女孩的唇瓣,輕柔的掀開女孩的貝齒,釋放出幾受蹂躪的嬌唇。
“哪里難受呀?”馬嘉祺扔有耐心的詢問道。
“不知道。”小姑娘手指攪動著衣服,糾結(jié)的搖搖頭。
這下麻煩了,馬嘉祺心陡然提到嗓子眼,不知道的意思是意味著都難受?
“我沒事。”覺察馬嘉祺擔(dān)憂神色,清歌安慰道。
“真的?”
清歌點頭。
馬嘉祺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
“你沒工作嗎?”因為哭久的緣故,清歌嗓音還有些沙啞,有點像演奏的大提琴。
“我在片場趕過來的,兄弟都被我丟下咯。”沒有半分怪罪,有的只有寵溺。
清歌眉頭緊蹙一團,她不該給他打這個電話的。
“放心,不礙事,我的part都弄完了。”
他擺弄著小姑娘柔若無骨的玉指,舒緩她心中燃起的負罪感。
……
馬嘉祺用溫柔洗滌清歌眉眼間的陰郁,為她鍍上絢爛的星光。
他板正清歌的軀干,深情溢出眸,他緊扣清歌的肩,曜石般的瞳孔似要吞噬所有,語氣懇切真摯:“你要記住,一切有我,不許把我排除在外,好不好?”
最終清歌都沒有給他確切答案,只是環(huán)住他腰的胳膊收的更緊了。
在他臨走的時候,清歌說了一句他很是奇怪,摸不到頭緒的話語:“倘若我五感盡失,容顏盡毀,連我自己都深惡痛絕時,你一定要丟了我!”
他不懂,但他還是揉揉她的發(fā)頂,“不會”二字纏繞在她靈魂深處,經(jīng)久不息。
……
他們每天都有聊天,只是沒再見過面,他只有在她只言片語中了解她的概況,她表現(xiàn)的她很好。
所以他并不知道,她出了事,出了大事,攸關(guān)性命。
“哥,我接受芯片去除手術(shù)。”少女的話剛毅堅定,不容反駁。
“你知道手術(shù)成功的概率有多渺茫嗎?”鐵骨男兒在自家妹妹丟出的重磅之后,硬生生逼紅了眼。
一向樂觀派的哥哥顧言旭聲音中也隱忍著嗚咽:“妹妹,10%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嘛?意味著你可能走不下手術(shù)臺。”
“即便不做手術(shù),我也撐不過25。與其成為廢人,倒不如死在手術(shù)臺上。再說,我是有神明眷顧的人兒,你怎么知道我賭不贏吶。”清歌的話冷艷而決絕,卻又夾雜些許希冀。
可在場均知她生存的希望就如死灰復(fù)燃一般渺茫。
“讓她去吧。”威嚴而又剛硬話來源于門外那個一身制服的男人。
“大哥,她是咱們妹妹,手術(shù)兇險且不完善,你怎可同意妹妹去試吶?!”顧云緒騰的彈起,怒氣翻涌而來。
“是啊,大哥!”顧言旭也附和道。
“我自然知道,但我相信上天不會忍心愧對英雄的子女!”顧承旭鐵骨錚錚,凜然正氣。
“好了,哥哥們,我知道你們疼我。可我不想茍延殘喘下去,逐漸失去感知能力的感覺真不好。”
“左耳聽覺神經(jīng)被壓迫,我還有右耳,我還能感知隱約。”
“可是,哥哥,你知道嘛,現(xiàn)在我視野中你們正在逐漸模糊,看不清的感覺真令人煩躁。但是,到最后,可能萬丈深淵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往前走。”
“在虛無縹緲的環(huán)境里,我什么也碰不到,看不到,聞不到,光是想想,我……我會崩潰的。”
“我意已決,成功,是幸,失敗,是命。我逃不過,也不想逃。”她的弦早就崩的不知道哪里去了,她似乎失去了所有情緒,就那么陳述著。
她的話像是巨石壓在三個哥哥的心中喘不過氣,就連一直在生死關(guān)頭徘徊的大哥,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還沒上手術(shù)臺,有些話我怕不說,可能就沒機會了。”她終究有了孩子的樣子,向命運折了風(fēng)骨。
“不許胡說。”顧言旭實在不想聽妹妹說喪氣話。
“三哥,聽我說完。”
清歌殷紅的唇似妖冶綻放紅玫瑰,在吐盡最后一滴芳香濃郁后,糜爛消亡。
“大哥,以前妹妹嬌氣,不懂事的只顧埋怨,甚至狠毒的咒你還不如死在外面,是我不好。長兄如父,我知道你的工作百般無奈,可我是真的只是想你可以回家,哪怕是吃一頓團圓飯也好。”
“二哥,雖然我從小沒在你身邊,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守護著我。我知道,您放棄進修,還選擇與你專業(yè)一點兒都不搭邊的事業(yè),踏入你曾經(jīng)最厭惡的娛樂圈,是為了護我周全。可是呀,哥哥,您知道嘛,我有時候怨恨自己為什么還要繼續(xù)禍害你,甚至我想,如果沒有我,你是不是就會在你喜歡的地方發(fā)光發(fā)熱。”
“三哥,我們是雙生,你就比我大三分鐘,可你總會把所有好的讓給我。在我們僅有的見面時間里,你會把攢的錢偷偷帶我去吃糖,最好的都留給我。我犯了錯,你替我背鍋。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dāng)做哥哥,可你總是慣著我。”
“我何德何能,遇到你們這么好的哥哥。”
她已經(jīng)淚流滿面,未曾泣不成聲。她隱忍著,盡量克制住傷感。
“所以呀,你要活下來,把欠我的都還給我。”顧言旭揉亂清歌的發(fā),帶著不舍。
清歌拍掉顧言旭的手,繼續(xù)道:“哥哥們,我有些請求希望你們可以答應(yīng)。”
“說。”
“無論我生還是死,大哥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敢給我缺毛少肉的,無論我是在人間還是地府,我都不會放過你!”
“二哥,你還是別再娛樂圈霍霍咯,該干嘛干嘛去。”本來悲壯的氣氛被小丫頭片子一句話給粉碎的的徹徹底底。
“還有老三,你呀,別整天抱你的電腦,你別說你要跟王者啥的復(fù)習(xí)功課哈!”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我三個哥哥都老大不小了,我咋一個嫂子的影兒都沒見到吶!”
“哎呦,還真打啊!”是的,三個哥哥每人給她一腦崩兒。
“鑒于你們的暴力因子,我決定,我去手術(shù),你們誰都不許陪同!”清歌若有其事的思索狀。
“不行!”三個哥哥異口同聲的謝絕。
“你咋不得讓一個去給你收尸啊!”
“顧言旭,不會說話就閉嘴,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
最終還是敲定由穩(wěn)妥的二哥與不靠譜的老三陪同,繁忙的大哥待定。
清歌在房間中收拾行李,大哥顧承旭請示上級準假,二哥顧云緒在交代公司雜物給副總,三哥顧言旭在填休學(xué)申請表。
暮色四合至晨光破曉,往往只有一瞬,然后朝陽撩撥云霄,撒下世間第一道曙光。
他們在候機室等待,距離登機還有20分鐘。
她思前想后,覺得還是跟馬嘉祺說一聲比較好,見面是不可能得了,她怕一見面,她就舍不得了。
她發(fā)完最后一條消息,就注銷了微信,然后編輯退圈微博。
To—清歌SingG:
開場不經(jīng)意突如其來,散場不得己人山人海。
何其有幸,有你們的陪伴,
實屬無奈,與你們說再見。
不知能不能再見,但祝你我萬事順遂、行穩(wěn)致遠。
感恩陪伴。
摁滅直至關(guān)機。
工作室也隨機發(fā)了公告,To官博發(fā)布顧清歌退團聲明,GY發(fā)布解約公示。
網(wǎng)上流言四起,沸沸揚揚。
馬嘉祺在劇組好不容易覓得空閑,拿出手機,卻得知這么一個總榜消息。
清歌給他發(fā)了消息,短短三個字,他就是讀不明白。
她說:我走了。
他手指抖得不成樣子,他回:為什么?
卻顯示用戶不存在。
他把一切拋之腦后,買了機票,匆匆趕回。
他在她別墅外喊了許久,敲了許久,從希冀到失望再到絕望。
他癱坐在地,抱頭痛哭,“不是說好有事告訴我來嘛?”
哦,不。
只是他的一廂情愿,
她好像真的從未答應(yīng)過!
原來你從那么早就計劃離開了是嗎?
你早就選擇好就是不告訴我是不是?
顧清歌,你夠狠!
什么諾言,什么曖昧,都滾!
無事一身輕,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