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過三問，方得因果！血狼軍石門內，‘拔舌地獄’大殿之中。

小道士看著眼前漂浮得兩行字，神情一下子嚴肅起來。

須過三問，方的因果。什么意思？過哪三問？又得什么因果？小道士有些茫然。

“所謂問心是問你是否敢于直面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人都有善惡，偶有惡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并不敢直面它，只想著逃避，不作為，任由它繼續滋生下去，這樣一來很容易造成較為嚴重的后果。問心一關，只要你敢于正面回答自己的惡念，那就可以通過。”

“問情是問你心中情感，對人是否還有憐憫之情。身為鬼差，萬不可輕易動情，但是也不能沒有感情，一旦憐憫之情過剩很可能導致執法不嚴，一旦沒有感情又會導致太過嚴苛，律法本是執法依照，但是總有顧之不及之處，這時就需要他們酌情處理，一定的感情是他們執法的必須品，個中尺度還需個人自己把控。”

“至于最后的問法，可以說是三問中最難也是最簡單的一問。”阿九賣了個關子，沒有直接說出來，陳曦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快說！”

阿九有些悻悻然：“這問法是問對一些事件的對錯判罰，如果運氣好，你可能遇上個簡單的題目，按常識回答就可以了，但要是運氣不好，你可能會遇到一個看似尋常的題目，但是其里暗藏玄機，你說什么都可可能是錯的，遇到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

大殿中，漂浮在空中的字體發生了變化，幾行新字出現在小道士面前。

‘第一問，如何看待張屠夫、張黃氏、何秀才所為？’

小道士看到這個問題，知道自己一定要回答，現在情況不明，自己不按照大殿給出的規則行事，很可能會發生不可預知的事情。

他想了想，說道：“張屠夫所為無可厚非，他是個老實人，安分守己，這樣的人蒙受屈辱，如此行事并無不可，如果小道是他，我也會這般做，甚至比他做的更殘忍。”

“張黃式不知廉恥，不守婦道，所作所為造成了兩家人的死亡，她死不足惜。”

“何秀才同樣如此，既然熟讀圣賢書，就應該嚴于律己，這種明知故犯之事，更應該嚴懲，他和張黃氏就應該死無葬身之地。”

小道士看著那幾行字，說道：“小道說完了。”

空中的字體再次發生變化，‘第二問，剛才的回答你是否由于與張屠戶相識而有所偏袒？’

小道士認真的想了想這兩個問題后，微微點頭：“張屠戶與我相識，我對他的感情和認知當然更深一些，我的判斷可能有所偏差，但是并沒有錯。”

聽完小道士的陳述，空中字體再變：“第三問，陽間張黃氏、何秀才罪不致死，張屠戶卻死罪難逃，你認為這樣的刑法是否合理？”

看到這個問題，小道士愣住了，陽間？此間難道真是陰間了嗎？他的額頭突然冒出許多的冷汗，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他雖然認識殿前牌匾之上的文字，但是他一直以為自己還在陽間的。

‘請回答。’空中的字體好像長時間等不到小道士的回答，有些不耐煩了。

小道士強壓下心中的驚慌，仔細的想了想剛才的問題，略微顫抖的說道：“小道認為這在陽間合理，但是在陰間不合理。”

‘請講明原因。’

“道家講因果，陰間是清算之地，也應講因果。張黃氏、何秀才所為是惡因，應得惡果，張屠戶殺人是惡因，也應得惡果，但陽間并不講因果是非，只判斷一時得失，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聽完小道士的回答，空中字體漂浮一段時間后，終于再次出現變化。

‘三問已過，一二問既問心也問情，三問問法，李念緣心存善念，明辨是非，懂情而不亂用，所為雖有小惡但不曾傷天害理，給予通過。’

‘李念緣，汝可選擇成為鬼差，亦可選擇離開此地，重回陽間。’

看到這兩句話，小道士李念緣心中提起的石頭終于輕輕放了下去。

“我選擇重回陽間。”李念緣此言一出，空中字體光芒大盛，化為一道金光籠罩住李念緣，下一刻，金光飛出大殿，李念緣的身形出現在匪首身后。

匪首轉過身去，盯著李念緣，打量著他的全身，但卻發現他與之前相比，沒有絲毫變化。

匪首眉頭緊皺，這有些不對勁，按理來講，李念緣已經進入了大殿并且安全出來，很可能已經獲得了瘦高道士所說的機緣，但是現在看他的樣子，氣息和實力并沒有絲毫變化，難道他沒有找到瘦高道士所說的機緣？

李念緣出來后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緊緊盯著眼前的仇人，就是他害死了師傅，剛才還將自己推入‘拔舌地獄’，但是自己現在實力低微，并不足以殺死他，可這并不妨礙他仇視著匪首。

“別看了，小道士，將你剛才在里面所發生的事情講一遍，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匪首冷著眼盯著李念緣。

李念緣梗著脖子一動不動，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匪首與他對視一段時間也是不再堅持，他真的很想現在就殺了這個小子，但是他不能，那個瘦高道士給他留下了很是恐怖的印象，他不敢在這時候殺死李念緣。

匪首咬咬牙，想了個招，只見他突然出手，李念緣正想反抗，卻發現對方已經抓住自己，下一刻他就聽到匪首說：“既然你不說，那就隨我再進去一趟吧！”

匪首單臂用力拉著李念緣就踏入了面前的大殿，這一次大殿并沒有阻攔兩人的進入，但是兩人進入之后發生的情況卻是截然不同。

匪首并無任何不適，但是他身旁的李念緣卻是突然面目猙獰起來，只見他雙目圓睜，雙拳用力攥緊，后槽牙處也是緊咬，痛苦之色溢于言表。匪首還在疑惑李念緣的反應，下一刻他就徹底震驚起來。

李念緣的身體好像發生了什么變異，看起來甚是嚇人。匪首看到這一幕，眼睛整個瞇起，心思電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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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阿九說的是對的。”陳曦面色陰沉的看著大殿中發生的一切，現在小道士身體發生的變化，他們都看在眼中，這種變化正在向那傳說中的鬼怪的樣子轉換，而這正與阿九所言相符，小道士在第一次通過考核離開宮殿后再一次進入就立刻轉為了鬼差。

狼青和狼隱對視一眼，看向阿九的目光也充滿著驚訝和不敢置信，狼藏說的竟然是真的，那這么說這里確實是‘拔舌地獄’？狼王真有可能在那大殿之中？

“陳姑娘，看樣子狼藏統領剛才的推測都是正確的，既然如此，你看我們后面應該怎么做？”狼青湊到陳曦身旁，低聲問道，現在阿九還在旁邊，他沒有直接稱呼陳曦為殿下，而是叫她陳姑娘。

陳曦凝眉想了一陣，看向阿九：“阿九，你怎么看？”

“我們的目的是尋找你說的那本《蠱神經》還有狼王藏寶之地，我認為我們可以現找找附近可能藏寶的地方，如果實在沒有，那咱們也就只能冒險闖一闖那宮殿了。”阿九思路很是清晰的說道。

“既然你想起來了關于這個地方的記憶，那你覺得除了眼前這座宮殿，還有什么地方是可能藏寶的地方？”陳曦接著問道。

“這里與我記憶中相差甚遠，很多建筑和場所都不見了。”阿九眼中閃過思索的神色，接著說道：“不過既然這座大殿還在，那么那個地方應該也在，咱們可以去那里找找。”

陳曦面露微笑：“哪個地方？”

“十八層地獄其實是十八個世界。”阿九思索一陣后，說出一個驚人的消息，給狼青三人展現了一副很是生動的畫面：“十八個世界各自為政但是又相互關聯，這其中作為關聯的紐帶就是那條忘川河！”

“忘川河收集陰間鬼魂污濁之力，自第一層的‘拔舌地獄’起，一直蔓延到第十八層的‘刀鋸地獄’，最后流入太虛之海。有人說忘川河永不枯竭，因為地獄之中鬼魂永存，只要世間還有生老病死，還有六道輪回，那么忘川河就會永存。我想既然大殿保存了下來，忘川河應該也還在。咱們可以去忘川河找找看。”

“一條河怎么會是藏寶之地呢？難道將寶物埋藏在河床底下嗎？”狼隱不知為何就是看阿九不爽，不管他說什么，狼隱總想懟他兩句。

“先去看看再說。”陳曦看著兩人，最后直接拍板：“我和阿九一起去忘川河看看，麻煩狼青和狼隱統領兩位統領在這里繼續蹲守，如何？”

狼青聞言正要開口，卻被陳曦眼神制止，無奈的他只能答應，狼隱看到狼青點頭，他也表示沒有異議。

陳曦和阿九對視一眼，兩人慢慢后撤，離開這處藏匿之地，接著阿九帶路，兩人一路向著大殿背后繞去。

“陳曦，狼青和狼隱好像對你很是聽從，你是有他們什么把柄在手嗎？”阿九早就注意到狼青和狼隱對陳曦的不同，但是他一直忍住沒有追問，到了此刻兩人獨處，他才憋不住問道。

“他們是我家里人。我之前和你說過嗎？我其實也是來自南疆。”陳曦緊跟著阿九，拉著他的衣袖低聲說道：“他們之所以聽我的是因為我能帶他們離開這里，逃脫血狼軍的控制，當然了，這一步少不了你的幫助。”說到這里，陳曦抬頭看著阿九，露出一面的笑容。

阿九知道陳曦并沒有將真相盡數告訴自己，但是她能解釋成現在這個樣子，阿九已經很是滿意了，這說明陳曦對自己還是很信任的。

“放心，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幫！”阿九也是回頭，沖著陳曦微微一笑。

“陳曦，這件事可能沒有我們想的那么簡單。”阿九沉默一陣后，還是決定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他想和陳曦討論討論。

“怎么說？”

“你看哈，之前狼青說過將我們選拔進血狼軍是狼王的謀劃，想要將對他有威脅的力量一網打盡。如果狼王的計劃已經在順利進行，那么就是說我們這批人中肯定有著對他不利的存在。”

陳曦點點頭，認同阿九的說法，阿九繼續分析道：“換句話說，我們這批人活下來的除了秦大哥他們，包括我們在內都有可能對狼王有著威脅，威脅的源頭就是狼王那些吸引我們的寶物。”

“可是既然狼王明知道咱們對他有威脅，他還是任由我們留下來，甚至讓我們輕易的進入這‘拔舌地獄’，你說他到底憑什么？”

聽完阿九的話，陳曦想了想說道：“你是想說，狼王藏了一張甚至多張底牌，有能力將我們全都殺死？”

“這是毋庸置疑的，狼王如果沒有對應的實力，他怎么可能敢如此大膽的任由我們行事。”

“你到底想說什么？”陳曦有些不耐煩了，阿九說著一大堆，說的她頭都大了。

“我想說，既然我們都知道狼王是在釣魚，那么入網的我們難道就沒有后手？”

“你是說，那些讓我們進來的人都在等著狼王先出手，他們再行那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之事？”

“聰明！”阿九贊許的看了陳曦一眼，讓陳曦很是受用，但是很快陳曦再次疑惑問道：“然后呢，你和我討論這些就是想得到這么一個結論？”

“當然不是，我想你幫著猜猜我們中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有哪些底牌。”阿九說了半天終于將自己的目的亮了出來。

“下次直接說！”陳曦恨聲說道。阿九悻悻然點點頭。

陳曦想了想說道：“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個匪首和那個小道士應該是你說的某些背后之人的探路者，等到他們二人找到目標后，那些人就會進來。”

“可是他們怎么進來呢？現在云開三刻幾乎已經要過去了，你看周圍也有了些毒霧！”阿九想不通的就是這里。就算他們像自己一樣將血狼軍的位置告訴了背后之人，但是他們又如何知道藏寶之地的具體位置，又是如何能跟蹤到目的地呢？

“這你就淺薄了。”陳曦看著阿九說道：“這個世間有著很多種手段可以遠距離追蹤。比如我們南疆的尋蠱獸，道家的占卜之法，兵家的追蹤之術等，他們根據一定的規則就能找到匪首他們的位置，有了指向他們很容易就能找過來，再說了，這些毒霧對真正的能人來說并不算什么！”

阿九點點頭，看來自己要學的還有很多。

“到了，那里就是忘川河了！”阿九突然指著遠方某處看向陳曦，陳曦放眼望去，一條仿佛撕裂大地的巨大裂縫出現在自己視野盡頭，兩人來不及感嘆這一奇觀，對視一眼后，立刻全速前進，他們的時間很是緊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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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舌地獄’大殿之內。

李念緣的身體終于停止了變化，匪首看著眼前已經一副非人模樣的李念緣，心中一片駭然。這已經不算是一個人了吧？

青灰色的皮膚布滿全身，原本還算結實飽滿的四肢，此時已經變成了皮包骨，雙眼微微突出，原本的一口好牙也變得粗糙粗長，甚至長在了嘴巴外面，手指和腳趾的指甲延伸出足足有三寸之長，整個身體微微蜷縮，直不起腰來。

匪首眼睜睜看著原本血肉飽滿，充滿活力的一個小伙子，突然變成了眼前這副鬼樣子，心情可想而知。

他此時有些退卻了，原本堅定的內心突然有了一絲的不穩，就在這時，他的眼前突然也出現了李念緣之前見過的文字——判官、夜叉、鬼差，六個大字。

匪首知道自己可能需要做出一些選擇，但是他剛才看到李念緣的變化后，心中對這里的一切都產生了極大的抗拒，他不想就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與其如此，他寧愿就這般死去！

所以他做了一個決定，只見他雙目緊閉，全身真氣鼓蕩，大約三個呼吸過后，匪首雙目猛地睜開，吐氣開聲：“去你媽的！”

只見他將全身真氣匯聚到右拳之上，一拳狠狠攻擊在眼前的六個大字之上，大字受到攻擊，立刻虛化起來，下一刻，好像是威嚴受到挑釁一般，整個大殿瘋狂震動，遠處桌案旁邊的編鐘再次響起，一道道音波攻向匪首，同時那些大字也變化成一張金色巨網，想要將匪首整個籠罩。

“哼！來吧，讓爺爺看看你們這什么‘拔舌地獄’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匪首見狀，血性也被徹底激發開來，他將衣袍狠狠扯下，摜在地上，露出一身古銅色滿是刀疤的上身，雙拳相交，自身真氣不斷涌動，一股臨近先天的波動狠狠沖擊著整個大殿。

大殿之外，躲藏在暗處的狼青和狼隱看著這一幕，心下也是有些驚訝：“想不到這個人竟然有這般實力！當真讓人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