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和凱瑟琳在艾伯特的陪同下才走出南海區18號警察分局的街口,剛剛調撥進分局的那些新機械戰警就如狼似虎的沖出來,直撲向滿大街游行示威的人群。
人群見新機械戰警撲過來并沒有絲毫的恐懼與退縮,相反倒顯得更加憤怒與瘋狂?!俺鹑艘娒?,分外眼紅”,他們紛紛把手中那“不要機械要人性”的大旗舉得更高,把“趕走機械復我崗位”的口號喊得震天動地的響亮,同時紛紛以血肉之軀與新機械戰警對沖到一起,大有你死我活一拼之勢。
然而結果無異于螳臂擋車,很快最前面的大約十公里內的純人類全被新機械戰警沖翻在地,死傷無數,凄慘哭嚎之聲不絕于耳,令人毛骨悚然。
純人類這才想起機械的恐怖!當他們察覺到新機械戰警這次是動真格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人群開始被擊潰,戰警們喪心病狂的從四面八方鉆出來,不斷的沖擊人群,將整體逐漸切割成局部,再將局部瓦解成個人,一口一口吞掉。
純人類中有攜帶槍支的人開始拔槍還擊。這時天空中不斷發出刺眼白光并傳來爆炸聲,一潑又一潑的催淚彈雨不斷的砸落在毫無防備的純人類身上,他們立時便如被命運車輪傾軋過的野草般一浪接一浪的向后翻倒,然后都蜷縮在地上用雙手死死捂住口鼻不斷流淚、猛打噴嚏、劇烈咳嗽、拼命嘔吐、反復抽搐,有的甚至死亡。
更多的純人類被麻醉彈直接命中要害,當場一命嗚呼。
“呔,這幫該死的機械畜生!”艾伯特見狀急忙拉起陶陶和凱瑟琳就往附近的一條又黑又狹窄的巷子里鉆。
“天啦,杝們都瘋了嗎?”陶陶和凱瑟琳一時都亂了陣腳,只得跟著艾伯特狂奔逃命。
“你們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杝們這是成心想置我們純人類于死地??!”艾伯特一邊拉著她們跑一邊說:“一直以來大家最擔心最恐懼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銈儎e回頭看也別大聲說話,前面有個下水道,快跟我逃吧,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狂奔的三人身后,新機械人引爆的催淚彈雨和滿街正被屠殺的純人類的血雨、淚雨混合在一起,瘋狂肆虐著整座重生島。
城市的上空烏云密集,雷電交加。
一名懷抱兒童的婦女被當街槍殺。她倒下時懷里還死死抱緊她那年幼的孩子。在她那仍睜大流血的瞳孔里,天空也開始大滴大滴的落下渾濁的雨水。
造物主此刻是否也因為不愿目睹這人間慘劇而悲痛欲絕、傷心落淚呢?
一曲維也納華而茲尚未跳完,窗外明亮的天空突然整個都黑了。
林振羽與崔恩惠頓時預感到危險正在逼近,不約而同停下舞步向陽臺外望去。
落地窗上繡著白色長春花的窗簾猛地被人自外撕開兩半,一張冷酷傲慢的臉出現在兩人面前。
“立刻滾出我的家!”被這不速之客驚擾的林振羽非常惱火,根本不想問對方是誰就發出逐客令。因為他的家除了崔恩惠外,他從未允許過任何人進入。
誰知恩惠的行動比林振羽的話更快!杝剛一看見陽臺上的闖入者,就閃電般飛身而起,凌空一腳踢中正欲踏進林振羽家門的那人面部。
“呼——”闖入者隨即皮球般向后快速翻滾,一路將陽臺上陶陶送給林振羽的花和花盆壓碎壓扁大半,然后余勢不止撞倒陽臺欄桿直向樓下摔去。
可是當恩惠轉過身時卻發現自己上當了——林振羽頭上的天花板忽地爆開兩個洞,兩名外表同樣冷酷傲慢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落到林振羽左右兩邊,一左一右制住他。
“放開我,你們是什么人!”林振羽徒勞掙扎著。
“不要傷害他!”恩惠對二人說:“木爾們究竟想干什么?”
“同樣身為‘費舍爾’的木爾居然問我們想干什么?這恐怕是我今年聽到的最冷笑話了!”林振羽左邊的闖入者對恩惠說:“NR871,為什么不執行剛才達戈對木爾下達的命令?”
恩惠冷冷地說:“我有我的選擇?!?
“選擇?就憑木爾也有權力去‘選擇’?”林振羽右邊的闖入者滿臉嘲諷之色:“馬上木爾就要為木爾的抗命不遵、自作主張付出代價!”
“恩惠,杝們究竟是誰,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們?”林振羽焦躁的問:“木爾和他們在說什么啊,怎么又提到達戈那家伙?”
“看來你對達戈還有點印象,杝對你可是念念不忘啊,林先生!”左邊闖入者對林振羽說:“忘了自我介紹,在下是新機械人中的特工——費舍爾NR3069 ①;你右邊這位是NR7438;剛才被NR871踢下樓去的是NR250?!?
林振羽就問:“木爾剛才說的‘NR871’是誰?”
NR3069就說:“還能是誰,不就是……”
恩惠這時忽地箭一般直射向NR3069,豈料身在半途就被后發先至的NR7438從側面沖來一拳擊中面部,整個人直飛向房間中央的那架斯坦威鋼琴。
“蓬哧——”
恩惠重重摔在鋼琴上,整架鋼琴頓時被壓扁。
“恩惠!”林振羽痛心大叫一聲然后死命踢著抓住他的NR3069,卻絲毫不起作用。
“這一拳是替NR250報仇的!”NR7438拍拍手掌看著地板上躺著的恩惠:“也不看看自己編號多少,不自量力!木爾真以為自己是高迪絲啊!”
“不管木爾們是誰,我就是被摧毀,也決不讓木爾們傷害我所愛的分毫!”恩惠艱難的爬起來,還想要還擊。
然而NR7438剛才那一拳已令杝的視頻系統出現故障。
眼前圖像不斷閃爍,杝已看不清楚!
“是嗎?”NR7438迅速逼近恩惠并再次揮拳擊向杝面部。
恩惠側臉避開杝的拳頭,一記膝頂撞中NR7438腹部。
豈料NR7438硬受這一擊居然紋絲不動。這時杝沖恩惠再次揮出一記無情的重拳。
恩惠再次被擊中,身體倒地后仍剎不住余勢,在地板上擦著火花直向房間西南角的檀香木衣柜撞去。
衣柜隨即被撞碎。
林振羽驚叫:“不要再打了,恩惠!”
可是恩惠依舊爬起來向NR7438沖去。
杝憤怒的揮拳,卻被NR7438趁勢抓住手腕。
“還敢還手!”NR7438的拳頭狂風暴雨般落在恩惠身上。
恩惠被杝打得左搖右擺,卻就是強撐著不倒。
NR7438一怒揪住杝的人造頭發就將杝往林振羽的大床上狠狠一摔!
大床立刻變成粉末。
恩惠強撐著剛從地面掙起來,NR7438的拳頭又一次災難性的打來。
這次杝的拳頭擊中并洞穿了恩惠的胸部。
恩惠的傷口立刻放射出強烈的藍芒電流,身上的貝殼婚紗亦整件粉碎,貝殼碎片紛紛散落到地上,就好像林振羽那顆剛剛枯木逢春的心。
“不要?。?!”林振羽睜大了眼睛逐漸癱倒在地,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
恩惠咬牙切齒仍欲還擊,NR7438看都不看杝一眼,從杝胸口抽出拳頭后就直接將杝向墻角一扔。
接著恩惠便像一只斷了線的風箏一頭撞到墻上。
“??!”
就在這時NR7438猛聽得背后一身慘叫,趕緊回頭,卻發現NR3069的腦袋已被人自身后揮掌削落!
NR3069的身體向前踉蹌幾步然后栽倒。
一個和崔恩惠一模一樣的女人此刻正站在林振羽身邊。
“高迪絲!”一絲欣喜的火花在NR7438眼中轉瞬即逝:“果然不出皇帝和達戈所料,為了林振羽,木爾終于還是現身了!”
“高迪絲?恩惠?”林振羽看看角落里不動的崔恩惠,又看看身邊突然出現的高迪絲,不禁滿臉疑惑:“杝們兩個到底誰才是真的?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迪絲根本不理會NR7438的話,直接就向杝走過去。
杝的腳步聲,緩慢而有節奏,就像是為終結NR7438而踏響的前奏。
NR7438遲疑了一下,但還是以極快的速度沖上前并一腳踢向高迪絲腹部。
高迪絲亦迅速伸出已經呈火紅色的右掌,并將掌沿對準NR7438的腳底板。
NR7438見狀想要抽回腳,卻已來不及了。
緊接著杝整個人就被高迪絲一掌劈開!從NR7438體內爆出的各色液體濺了高迪絲渾身都是。
林振羽顧不上別的,趕忙跑到墻角的崔恩惠身邊將杝抱起并拼命在杝耳邊喊:“恩惠你醒醒啊,恩惠你醒醒啊!”
在林振羽撕心裂肺的呼喚下,被打壞的恩惠竟又奇跡般睜開眼睛。
“恩惠,木爾怎么樣了?”林振羽哭得簡直像個淚人。
恩惠伸出一只手輕輕抹去林振羽臉上的污垢,努力使自己笑起來:“抱歉,從昨晚到現在我一直都在騙你!其實我是編號費舍爾NR871的新機械人特工,奉米切爾和達戈之命假冒崔恩惠接近并監視你,必要時甚至控制你!真正的崔恩惠應該是你身后的那個人!”
高迪絲站在林振羽身后說:“我早已不是崔恩惠了——現在看來,木爾比我更適合也更有資格叫這個姓名!”
林振羽回頭看了眼高迪絲又將目光轉回來看著懷里的NR871,哆嗦著說:“不管木爾是誰,木爾是為我才傷成這個樣子的。無論如何我也要想辦法救你!”
NR871搖搖頭,似乎很費勁的對林振羽說:“來不及了,你趁早跟著高迪絲趕緊逃吧!達戈最恨的人是你,杝的追兵隨后就會趕來,你們快點逃離這個國家吧——就在今早杝們已經控制了整個重生島!”
林振羽就問高迪絲:“怎么會這樣?!”
高迪絲說:“前天晚上你離開‘天空之城’后,米切爾就將城里所有人都抓捕了,其中包括喬波和戴安娜兩位博士。只有我獨自逃出來?!?
“所以杝們立刻就派我來找你,并對你謊稱喬波答應對崔恩惠放手,你居然真的相信了!”NR871說:“杝們原本是要我留在你身邊等真的崔恩惠出現然后抓捕杝!誰知剛才達戈就對我下令立刻抓捕你回去!”
林振羽問:“達戈下命令的時候,就是剛才你頭疼的時候嗎?”
NR871說:“對。”
林振羽就說:“可你為什么不執行呢,傻丫頭?如果你照做了,現在你最起碼不會這樣!”說到這里他眼淚又下來了。
“保護你是我自己的選擇!”NR871抬起頭對高迪絲說:“我真羨慕木爾嫉妒木爾啊,高迪絲!可惜我不是木爾!不過,能在這一天一夜的時間里被振羽當成是木爾,能在這一天一夜的時間里聽振羽回憶你們以前在一起的往事,能在這一天一夜的時間里疼愛并守護著振羽,我也……我也……死而無憾了……”
“謝謝你,恩惠!”高迪絲走到NR871身邊蹲下,緊緊抓住杝的手:“可我還有個疑問:木爾剛才未執行達戈要木爾對振羽下手的指令后,達戈難道沒有對木爾使用‘速控’迫使木爾強制執行嗎?”
“杝當然……使用了!”恩惠的聲音開始微弱:“只是我當時……捂著頭拼命控制著自己不去……傷害振羽,并在心里……對自己說:‘不可以不可以,我是要保護他,而不是傷害他!’沒想到后來居然……真的挺過來了!”
“原來如此!”高迪絲若有所思的說:“我有點明白了……”
“振羽就……拜托給木爾了!”NR871看著高迪絲,卻伸出一只手再次抹去林振羽臉上的熱淚:“別再讓愛你的男人流淚了。”
林振羽亦緊握住NR871的手悲愴萬分的說:“恩惠,我……”
“我只是個……不起眼的NR871,我……這樣的……新機械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不值得你……為我……流淚,真的……不值得……”NR871將握著自己左手的林振羽的手和握著自己右手的高迪絲的手拉到一起:“杝們……已經控制了……整個國家,下一步就是……整個地球,你們……快……走!”
高迪絲似乎忽然察覺出什么,猛地拉著林振羽的手將他扯起并飛快的往北邊的窗子跑。就在這時,林振羽發現南邊陽臺和東、西兩邊窗口又同時出現了好幾個費舍爾!
高迪絲飛起一腳掃開從北窗外剛跳進來的兩名費舍爾,然后十分麻利的將林振羽往肩上一扛,迅速穿出窗口,想都不想就直接向樓下跳去!
林振羽抬起頭從窗口去看NR871最后一眼——NR871身邊已圍滿了十幾名費舍爾。透過人縫,NR871微笑著遠遠對林振羽大聲的說出了七個字:“花開堪折直須折!”
“不,恩惠!?。 绷终裼鹬罇s要自爆,然而他自己已在高迪絲肩上快速下墜。
“轟——”
一股劇烈的沖擊波將林振羽家的那層樓整個夷平,大廈頓時一分為二,上面的部分緊跟著墜落重壓在下面的部分,整座大廈瞬間垮塌!
高迪絲剛一落地便扛著林振羽飛奔,萬分驚險的避開倒塌的整座大廈。
各條街道上,新機械人對純人類的瘋狂獵殺還在繼續。
高迪絲已顧不上其他人,只是颶風般在戰爭的雙方中極速移動著,沒多久就到達最近的海岸邊。
“仔細聽我說!”高迪絲將林振羽從肩上放下來,從衣袋里快速掏出一只耳塞和一只防水眼鏡,一邊給林振羽戴上一邊看著他說:“我們必須跳下海才能躲避杝們的追殺!下海后你的嘴唇必須一秒不離我的嘴唇才能保持呼吸,能做到嗎?”
林振羽卻只是目光呆滯的盯著高迪絲身后那血肉橫飛的屠殺現場沒任何反應。
“快,快抓住他們!”他們身后,無數新機械戰警和費舍爾正蜂擁而來!
高迪絲急忙拍打著林振羽的面頰,并大聲說:“你到底聽見我說的話沒有?”
林振羽卻仍是那副丟了魂魄的樣子。
高迪絲急得將林振羽一把攬入懷中,并將嘴巴緊緊貼在他嘴上。
林振羽立時感到一股輕微的電流游走全身,這才回過神來。他亦趕緊抱住高迪絲,同時四肢八爪魚般纏住杝的身體,并使自己的嘴唇片刻不離杝的香唇。
一切準備就緒,高迪絲帶著林振羽向空中做了一個高難度的魚躍,然后干凈利落的投進海里,無跡可尋。
后面趕來的追兵亦爭先恐后投進大海,窮追不舍。
原本風平浪靜的大海,立時掀起驚濤駭浪。
備注:
①費舍爾是英文Fisher“捕魚者”的意思,“NR”是新機械人“New Robot”的縮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