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急診室

“醫生！我是警察！我兄弟執行任務中彈了，快！幫忙看看！”

果子貍迅速將胸牌遞給對方查看，他顧不得喘氣，抓著醫生懇求道。

看此情景，著實讓醫生嚇了一大跳，眼前的人全身沾滿鮮血，觸目驚心！可見傷勢有多嚴重！

“病人在哪兒？”醫生緊跟著果子貍身后跑著

“急診門口！”

醫生大步流星地沖上前，臉色變得凝重

“怎么會流這么多血？怕是傷到大動脈了！”

他迅速檢測病人的心跳，血壓，隨即，指揮工作人員將其推進急救室。

果子貍癱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缺氧一般。

他拿起手機，迅速撥打出電話：

“喂？關念，我是李果”

十七

蕭敬言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他回到了在警校的那些年，第一次遇見欽慕的時候，他開朗笑著，硬朗的外貌，永遠積極樂觀。

和他的格格不入相比，是完全截然相反的存在。

“喂！小子！叫你呢！你叫什么？”

欽慕右耳戴著藍牙耳機，單手抱著籃球，

蕭敬言撇撇嘴，白了一眼對方，冷淡道，

“憑什么告訴你？”

話音剛落，突然“啪”的一聲，一股重力沖擊他的后腦勺。

“你有病啊！”蕭敬言拽道，一副要干架的模樣。

“兄弟，火氣別那么大，失手失手，籃球它不聽話啊！”

欽慕故意調侃道

說完，他伸出手，一把環住蕭敬言的脖頸，

“臭小子，我們同班一個月了，看來…你壓根不認識我吧！我是你們班長好嗎！這么不合群，可是警校大忌，以后，跟著我，我罩你！”

自此之后，欽慕當真是言出必行。

把蕭敬言介紹進籃球隊，介紹進警隊…

雖然他性格不好相處，但欽慕知道，

蕭敬言，是個靠譜的人。

十八

“不好意思，那是我的課本”

蕭敬言第一次遇見關念，是在警校門口。

那天，她穿著一身鵝黃色連衣裙，微卷及腰的黑發，精致的五官，襯出她恬淡的書卷氣息，像極了小說故事里的女主角。

他遲疑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彎腰拾起掉在地上的課本，還給對方。

“額…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問女生，多少有點忐忑。

女孩莞爾一笑，接過課本，笑道

“我是隔壁學校的，讀大一，你好，我叫…”

正當對方伸出手時，不遠處，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她，

“關念！你怎么來了？”

蕭敬言聞聲回頭，正是他的好兄弟。

“你不來找我，還不準我來找你嗎？”

關念假裝生氣地嘟喃道，模樣霎是可愛。

欽慕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額頭，兩人相視一笑，完全忘了旁邊還有一個人…

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打破局面，

“咳咳！”

欽慕轉頭，絲毫沒有尷尬地問道

“敬言？你怎么在這里？”

“你們認識啊？”關念指了指他們兩人

“哦！來！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關念！”

“這是我好兄弟，蕭敬言！”

這是他和她的第一次遇見。

第一次心動，卻是對兄弟的女人…

他心酸地自嘲道，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十九

他們一畢業就結婚了，婚后過得很幸福。

蕭敬言以為這樣單向付出的情感會隨時間漸漸冷卻，可是有時，愛是很難收回來的。

她生等等那天，欽慕被臨時外派出任務，打電話給休假的人，他二話不說，直奔醫院。

他站在產房外守了一整夜，直到親眼看到關念從產房平安推出來，已經清晨了。

發信息給欽慕：母子平安，便轉身離開了。

欽慕回來的時候懷里正抱著嬰兒，他匆忙地從超市買來嬰兒用品，孕婦補品和各種水果。

蕭敬言湊近看著小寶寶，逗趣道

“這小不點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真神奇！”

“起名了嗎？”

只見欽慕抱著嬰兒，寵溺地笑道

“關念說了，就叫等等…意指，等你回來…”

二十

蕭敬言再次回到警校的籃球場，一切如故。

他抬頭，看見不遠處熟悉的背影，他背對著自己，獨自向空中拋擲手中的籃球。

漂亮！進球！

“欽慕！？”

蕭敬言難掩心中喜悅，激動地跑上前，深怕自己花了眼。

真的是他！

他的容貌沒有絲毫改變。

對方欣慰地笑著，望向他，

“謝謝你，敬言”

“欽慕，我有好多話跟你說，你知道嗎！袁紹華我抓到他了！紀老板也跑不了了！還有…等等和關念一切都好！”

他用力地抓著對方的雙臂反復確認后，開始如數家珍似的，一口氣把這些年能想到的事都說了個遍。

“敬言，我知道，有你在，他們一切都好！”

良久，欽慕開口道，

“敬言，你在這里待得時間太長了，快回去吧，你不屬于這里”

“什么意思？我不屬于這里，屬于哪里？”

沉默…

“回去吧，關念在等你…”

“為什么？你難道不知道…！？”

蕭敬言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臉色愧疚難當，他咬緊下唇，低下頭，不再說話。

“知道什么…？是指你喜歡她？”

對方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才放心把他們托付給你，回去吧，他們在等你回家…”

欽慕釋然地笑著，像是囑咐，又像是告別。

二十一

蕭敬言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人，便確定那是他心之所向。

“敬言？”

關念已經兩天兩夜天沒有合眼，雙眼充斥著紅血絲已經暴露了她的疲倦。

“別擔心我”他虛弱地安慰道

躺在床上的人身上安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儀器，以至于限制了他的行動。

“你知道這兩天醫生下了多少病危通知嗎？我和等等都快嚇死了…我現在去叫醫生來…”

關念強忍著不安，擔憂道

沒一會兒，醫生護士輪番上陣，把他里里外外查了個遍，醫生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臉色緩和，打趣道

“哎呀，蕭警官，你可真是撿了一條命！你知不知道這顆子彈就差一毫米貫穿你的大動脈！你可真是命大啊！”

“一定要好好養傷！”

蕭敬言有些吃力點點頭，示意感謝。

“醫生說了，你流失大量的血液，消耗太多元氣，要好好靜養一段時間”

關念默默地將煮好的熱粥放在一旁涼著，一邊囑咐道，

“我知道你的工作性質，可是，答應我，一定要加倍小心，別再讓自己受傷了”

他沉默地看著為自己忙前忙后碎碎念的人，心頭泛起一陣暖意，隨之又是一陣酸楚，心情復雜。

腦海中回想著夢中欽慕說過的話，內心躊躇不定。

算了…

就讓他任性這一次！

他輕輕地伸出右手緩緩拉住對方，明顯感受到她身子怔住。

他開口道

“關念，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從警校第一眼開始”

“本來準備守一輩子這個秘密的…我在鬼門關走了一趟，真是好不容易回來了，如果我說…嫁給我，你愿意么？”

她背對著他，沒有回答，只是淚悄然無息的滑落…

許久，

沉默…

大概是最好的回答。

他了然于心，苦笑著，緩緩放下拉住她的手…

“如果，你好起來的話…我答應你”

關念鼓起所有勇氣扣緊對方的手，鄭重答道

這是她第二次拋開一切，賭上自己的運氣。

大概躲不開了吧…

也許，無形中，這便是注定吧。

那日，秋日的陽光格外的溫柔，輕盈地落在蕭敬言修長的手上，仿佛是收到來自異國的祝福。

二十二

“欽慕爸爸，你好，這是等等第一次見你哦，你長得真酷！”

墓園里，等等摸著墓碑上的照片說道

“這是等等最喜歡吃得零食還有小花花，關念說這花叫勿忘我”

“欽慕爸爸，關念要和我敬言哥哥結婚了哦，你可不要生氣，等等很開心多了一個爸爸疼我們”

關念站在一旁，默默地笑著，她的身后，站著一位拄著拐杖的男人。

因為負傷嚴重導致腿部神經損傷，醫生說以后有可能會影不良于行，需要進行為期兩年的復健。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失業，果子貍讓他暫時調離崗位，直到他恢復健康為止。

“等等，欽慕爸爸要聽累了，我們該走咯”

關念溫柔打斷他們父子之間的“單向對話”。

“好吧”

他依依不舍地向墓園揮手告別。

回程途中，蕭敬言自然地牽著等等的小手，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摔在臺階上。

“關念，關念，晚餐我可以吃紅燒排骨飯嗎？”

“好，關念回去做”

“還有敬言哥哥愛吃的雞肉飯”

“好”

“對了，不要放紅蘿卜哦”

蕭敬言眨眼補充道

“知道啦”

他回頭與關念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敬言哥哥，你不在的時候，我好想你哦，我每天都有乖乖聽話哦”

蕭敬言勾唇一笑，打趣道

“有多想？”

“有這么想哦”

等等騰出雙手在空中比劃出一個巨大的愛心。

關念靜靜地看著走在她前面的一大一小，不知何時，起風了，她不自覺地環住自己脖頸，打了個冷顫。

彼時，手邊一陣暖意襲來，待反應過來，一只溫暖的大手已然牢牢地牽住她。

夕陽將三人的背影拉得斜長，他們笑著，鬧著，一步一步地走在回程長長的階梯上，

就像余生，還有那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