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琰試完了兩個玩具，又拿出一塊軟布輕輕擦拭，嘴里慢慢的吹著灰，其實哪有灰呢，他把它們保存的太好了，十幾年都沒有腐爛壞掉。

“其實這是我母親給我留下的唯一。林嬤嬤走后不久，母親的病就越來越嚴重了，連話都說不出來，更別提下地走路了。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產大出血，雖然撿回一條命，但落下的病根太嚴重了，更何況，一到冷宮就再也沒有太醫肯來為她治病開藥。只能身體硬抗。”季辰琰說著又慢慢把東西小心翼翼的放回去。“所以，我母親也沒有熬過那個太過寒冷的冬天。大年三十的時候，整個宮里都熱鬧了起來，隨處可見大紅燈籠和紅對聯，多喜慶的日子啊，可是我母親就是除夕夜晚上走的。

“她走的很安詳。走之前不知道從哪里摸出小刀割了腕，費盡力氣從榻上翻下來拖著完全沒有知覺的下身，一步一步挪到了院子里，爬過去身后拖著長長的血條。我默默跟在她后面，一句話也沒說，陪著她來到院子里。”

“你知道她到院子里要干嘛嗎？”季辰琰突然開口問我。我搖搖頭，整個人也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中“她要找碗，院子里有個破碗。她舉著手腕，讓血一點一點流進碗里。滿滿的一碗，推給我，想讓我用那碗血續命。她再也沒跟我說一句話。”

“我就坐在院子里，陪在她旁邊，墻外的煙火此起彼伏，璀璨奪目，我身旁的母親流干了血，滿院子都是紅色，鬧鬧你說，人怎么有那么多的血呢？”

我開不了口，我也知道，季辰琰不是在問我，他只是太難過了。我也無法理解怎么會有這么這么悲壯痛苦的事情出現，我開始后悔，為什么一定要問他，一定要搞清楚。我不知道狐貍的淚腺也那么發達，我的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沾濕了胸前的毛發，季辰琰在拿著帕子輕輕的擦。

說到這里，季辰琰再也沒有開口，我們兩個就這樣席地而坐，靠著彼此，聽著彼此輕微的呼吸聲。

好像過了很久，也好像只是一小會兒，外面突然放起了煙花，五顏六色，流光溢彩。我愣愣的抬起頭，迷茫的望著外面姹紫嫣紅的漂亮煙火，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值得窮苦的玉溪百姓放煙花慶祝。

“是乞巧節。”季辰琰開口解答了我的疑惑，“乞巧節在玉溪是一個很重大的節日，所有人在這一天可以放下心中所有的憂慮與痛苦，開開心心，熱熱鬧鬧的看煙花表演。”

那你呢，每次看到煙花會不會想起你的母親，會不會控制不住內心的恨意。我沒表現出來，這個問題我知道對于他來說太殘忍了。

可他卻精準猜出我心中所想，“我不討厭煙花，相反，煙花象征著快樂，團圓，人的錯為什么玩遷怒到不相干的東西身上呢。你看，煙花很美麗的。”我抬頭，剛好一個很大的煙花爆炸開來，絢爛奪目。

過了很久，我們才回到榻上，背對著彼此，我知道誰都沒有睡著，這注定是一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