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儀嗣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腦海里全是看見的評論和彈幕,心里像是塞了塊粗糙的石頭,整個人像是要喘不上氣。
“事真多”。
“好做作啊”。
“全部人就她妝最厚了”。
“怎么感覺她又整了?”。
“怎么請這種小演員”。
“怎么老給她鏡頭”。
“神煩,都不想看這節目了”。
“跳過跳過,兩倍速我都頂不住”。
“不是說科班出身嗎,就這就這就這?”。
“演得很像演的”。
“簡直就是毀節目”。
...
抓著枕頭的手指用力得發白,許儀嗣整個人縮到一起,眼淚很快就濕透了衣袖。
自己的竭盡全力,原來只是這種程度嗎?
原來自己的努力,自己進步,只不過是自我安慰而已嗎?
自己的表現,就是那么讓人受不了?
許儀嗣,你看看你,這就是你拼命了?拼命了才這種樣子,說明你是真的不行呢,毫無能力,毫無天賦,說不出怕不是給學校給教授丟臉,真是恥辱。
你自以為的努力和拼命,殊不知那大概反而是很礙事啊,懂不懂?這都現在才明白,真是廢物。
強烈而紛亂的情緒和念頭完全不受控制地自顧自的在腦海里橫沖直撞,讓她幾乎無法思考,沒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哈,許儀嗣!自己不行,別人說兩句就不行了?許知夏?起個名字又有什么用?很礙事啊知不知道啊!
都不知道在這干嘛,誰要你呢?死了也浪費人家燃料火化你吧,趕緊走吧,占著人家酒店的房間,死在這里,你是跟人家多大仇?
...
...
‘許儀嗣!你給我好好聽著!’,許儀嗣腦海里突然傳來像是要掀翻腦殼的聲音。
‘以昇?你...還沒睡嗎?你那邊,是凌晨吧,不要熬夜啊...’。
張以昇:‘誰跟你說熬夜不熬夜,你給我聽好了,我不管你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專業評論和路邊閑言閑語不是一樣的東西!先不說全國十幾億人,單單只是節目,幾百萬觀眾,肯定又壞人吧,有不好的人吧,有沖動的人吧,這些人哪怕只有三分之一說話不負責任的,甚至鍵盤俠,那都是不少,你要看看其他人呢?而且,死什么死,誰說你是廢物,誰說你沒用,誰說你礙事?還有是誰說的,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說,以后就是我的煩惱郵筒,人生樹洞?你不僅僅是你的,知道了沒有?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死,想都別想知道了嗎!’。
‘以昇...我...我前后都努力這么多年了,還能招那么多人罵我,也許我....’。
‘屁啊!許儀嗣,你的確不是廢物,但是也的的確確是個笨蛋,是個傻瓜,你知不知道不是每個人只能發一條評論,只能發一篇文,只能發一條彈幕的?你要是真不行,你大學教授就沒有先罵你一頓?’。
‘可是我...’。
‘沒有可是但是的,不準想!許儀嗣,再像下去,抑郁會復發的!聽明白沒有,不準想,你不是很相信你楊姐的嗎?你問問她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好,不準想那些不好的了,先讓自己緩緩,你是我的煩惱郵筒,不可以自己先壞掉哦。’。
‘知道啦,我只是控制不住那些想法...’。
‘所以你要轉移注意力,來,我給你來首歌,咳咳...大地漸漸蘇醒,一絲晨光,打破了夜的寂靜...’。
‘哈哈哈,什么鬼,你知道我只能聽到你在清唱的吧,想把你閉麥啊我。’。
‘所以不是剛好很適合嗎?來來來,我們一起...炙熱的心在跳動,祈禱和平降臨。’。
‘哈哈哈哈哈,我才不要,你不要帶壞我,不能學你這五音不全唱法啊。’。
‘什么五音不全啊喂,我們再熟,你這樣說也是會挨揍的哦知道嗎。’。
‘你又打不了我,打不了打不了,略略略略略,誰讓你不來找我的,哈!哈!哈哈哈!五音不全五音不全。’。
‘呵,我這就去買個狼牙棒,遲早要敲你悶棍。’。
房門突然被人著急地敲響,“知夏!知夏!快開門!許知夏!快開門!你不開門就報警破門了啊,酒店的門可不便宜呢,不開門你就自己付錢了!”。
‘快去睡吧,楊姐來找我了,以昇,晚安。’。
‘好,晚安啦,啊不對,早安啦。’。
許儀嗣擦了擦臉,“來了來了!”。
“怎么了?”,門一拉開,就看到了焦急的大家,“楊姐怎么了?噢噢噢,前輩你好。”。
看到眼睛紅腫的許儀嗣,門外的兩人很是擔憂,不過也還是先進房間了再說。
“知夏,都跟你說了,不要叫我前輩了,叫珺怡就行,你實在不行,叫我姐也好。”,陳珺怡拉著許儀嗣在床邊坐下。
而楊彤在房里走了圈,悄悄把和水果放一起的水果刀,修眉刀等等所有有風險的東西收起來拿走。
不過畢竟酒店房間不大,許儀嗣還是留意到了。
“楊姐,我沒有...”。
“真的就沒有想?”。
“我...我還是可以控制住...”,許儀嗣擔心地看了一眼陳珺怡。
“不是楊彤說,我還不知道你有抑郁呢,沒事吧,知夏,網上的評論啊那些,不用太放在心上,那些惡評其實并不是惡評你,只是他們就單純地想要惡評,然后挑上了你而已。”,陳珺怡心疼地輕輕抱著許儀嗣,這事業上有天賦有熱愛有目標有努力,人品上和善真誠的后輩,她是很看好的,不過如今這一關也是她必須經歷的,只是了解到她曾經有過抑郁后,也是很擔心,同時也對那些網上說話充滿惡意的也是很憤怒。
“沒事啦,前...珺怡姐...我只是以前因為別的原因導致的而已,只是很輕微很短時間的而已,現在早就好了啦。”。
“你不要去看評論了,不要太在意別人不在意地說的話了,”,陳珺怡和楊彤交換了下眼色,“這樣吧,楊彤今晚過來陪你就比較好。”。
“啊?不要了吧,我自己一個睡就好啦,不用陪我的。”。
“既然不樂意和楊彤,那我來吧,怎么樣?”。
“我,”,許儀嗣看了眼陳珺怡,又低下頭,又張不開口,“太麻煩前輩你了。”。
“那就這么說定了,今晚我過來,太麻煩前輩了,但是我不麻煩。”。
“啊!”,許儀嗣意識到自己叫錯了,“珺怡姐...”。
“你就是開不了口拒絕人,這遲早吃大虧的知道嗎,我肯定得給你把這改過來。”,陳珺怡拉起了不知所措的許儀嗣,“好了,晚飯先去吃頓好的。”。
...
這也太尷尬了吧...許儀嗣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和珺怡姐聊了一會就睡著了,結果睜開眼就發現自己直接抱著了。
自己這睡覺不安穩也太不是時候了吧,而且還被知道了!
陳珺怡看到和自己親近了許多的許儀嗣紅著臉不敢看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洗漱完,許儀嗣正好拿著早餐進來,“珺怡姐,吃早飯了。”。
“好。”。
...
許儀嗣:‘在嗎?以昇。’。
張以昇:‘噢噢噢,在呢在呢,怎么了?’。
‘你怎么好像就沒睡覺似的,什么時候都在啊?’。
‘嗨,我睡了四個多小時起來了。’。
‘夠嗎,四個小時。’。
‘哎呀,得干活嘛,事情沒做完,就睡不好,你還沒說你怎么了,突然想起來找我。’。
‘沒什么,就是...謝謝。’。
‘謝我啥?’。
‘謝謝你昨天把我喊醒啊...’。
‘互相的啦,沒什么...’。
‘嗯...你在干嘛?’。
‘呃,在刷你的照片...’。
‘說起來,你有沒有把手機屏幕換成我照片啊你。’。
‘換了換了,你都催了好幾次了,我能不換嗎...你在干嘛。’。
‘我在吃早餐。’。
‘今天休息嗎?’。
‘我這樣的,也沒節目組會想要找我了吧...那么多負面...’。
‘負你個大頭鬼啊負,一千條里五十條惡評,你不去看那九百五十條?你不去看那一百條夸你的?這就是你說的感謝支持嗎?因為五十個就拋棄了那一百個支持你的?’。
‘一千里面才一百啊...’。
‘嚯,許知夏你膨脹了啊,就知道瞎想,要是我現在在你面前,早就一枕頭砸醒你了知道不。’。
‘切,又沒有真的在,略略略,你自己不來找我的,明明查一下我的行程就好了,砸不了砸不了,哼。’。
‘嘖,你的粉絲們知道你這樣不?好啦,你別亂想,就算你以后全國全世界第一演員,也照樣有人罵你的,演技不好能罵你,演技好也能罵你,演技中規中矩也還是能罵你,想那么多干嘛。’。
‘知道啦知道啦,說得好像你就沒試過這樣似的,別人不知道我那時候干嘛突然發一堆視頻和照片,你還不知道嗎?我也警告你哦,傷心難過可以,自殘你就等著,立刻斷你聯系哦,好好的積極向上,每個月就更新點照片給你看看。’。
‘居然用自己來勾引我,真是離了個大譜...’。
‘說得好像你就不是饞我身子似的!嚯,自己受這么個套路,還說我。’。
‘什么饞啊,我那是欣賞,欣賞所有好看的...’。
‘滾蛋!你還看小姐姐小妹妹是不是,行咯,你去找你小姐姐小妹妹去。’。
‘呃...那哪能啊,誰都沒你好看,看著你,那里還看得了其他人嘛。’。
‘所以你說欣賞所有的,不好看也看是吧。’。
‘哪有,我是想說欣賞所有好看的角度,是說你任何角度都好看。’。
‘切,就只會臨機應變,你個直男,小心你以后沒女朋友。’。
‘沒就沒咯,我又不急,大不了不找咯...找找找,你又生什么氣嘛。’。
‘早點睡覺吧,別熬夜了。’。
餐具都裝進了袋子包好,陳珺怡拿著,順手帶上了其它所有東西,“那知夏你今天就先好好休息一下,恢復恢復狀態吧。”。
“其實我今天可以繼續拍攝的。”,許儀嗣總覺得自己這樣會不會耽誤了劇組拍攝進度。
“你現在整個人就不在狀態,快去休息吧,硬來影響質量不反而更大的問題嗎?我們給導演說了,讓你休息一天,你過去也沒你的戲份。”。
“啊...行吧,這也太不好意思了,明明是我自己的問題。”。
“快回去吧,好好休息。”,陳珺怡把她趕回去,不讓她出來。
剛走了幾步,就被叫住了。
許儀嗣探出頭來,“珺怡姐,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