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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盛世太平

  • 帝闕之上
  • 周同宣
  • 6065字
  • 2022-01-29 10:20:55

老天最會戲弄人的,該來的,遲早會來。

“哀家要你去北燕,去談判。”

安衍丞腦瓜子嗡的一響,他一下就明白了所有。他是去談判嗎?他是去替她太后頂缸受罪啊!

“大周,敗了。”顏氏凝望遠天,緩緩說道。

說不說的,安衍丞已經明白了。

說完,她便將目光收回,靜靜地盯著安衍丞看,似是在說:你不是一向以愛國自詡么?值此國難之際,你難道坐視不管么?

安衍丞終于明白顏氏要看鶴,卻支開皇帝的原因了。前線的戰報怕是早在文淵閣被齊慎行扣下了。大周幾百年未經戰敗,因此他不敢聲張,只得將此機密告知太后。太后為了穩住民心,一方面壓住消息,一面造出太平盛世的假象。

她又不愿意費神張羅與北燕求和談判這件事,或者說,兩國談判,由皇帝張羅才為正式。可張羅歸張羅,人必須是自己人。

顏氏見安衍丞不說話,有些不悅,埋怨說:“你不是一向要為大周做實事嗎?怎么如今不吭聲了?”

安衍丞微微頷首,試探著說:“甘中堂長臣二旬,見多識廣,能堪大任。臣年輕,如何擔得起使臣。”

顏氏冷笑一聲,只恨不得將安衍丞給弄死。哀家是在命令你,你以為是和你商量哩!她憤憤地說道:“倒底是哀家的好女婿啊!平日里巴結哀家那樣緊。如今哀家有事,便又推脫起來了!當年要魏東川掛帥,你也沒少進言。如今他戰敗了,你也得掛個不識賢愚的罪名兒。哀家是你,便該一頭撞墻死了去,有什么臉皮在文淵閣坐著,頂著那烏紗帽兒!”

安衍丞被這劈頭蓋臉的一罵,躁得面紅耳赤,知道這是非去不可了,忙跪下,一臉誠懇,說:“臣知罪了,望太后息怒。太后有什么吩咐的,臣一定照辦。”

顏氏仍耍著小性子,依依不饒,冷笑道:“方才不還年輕識淺么?怎么如今便就應下了?”

“太后罵醒了臣。善之既為國家之臣,自然遇事則先。”他頓了一頓,“惟太后馬首是瞻。”

顏氏聞言,臉色緩和了一點,氣也消了,讓他起來,像是懊悔,說道:“哀家當時就要慶親王掛帥的,偏生你們商量好似的,一起鬧事兒。”

“太后高瞻遠矚,臣等望塵莫及。今悔之無及,愿將功折罪。望太后憐憫臣這一點子報答太后的心。”

顏氏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顯露出被奉承地心滿意足后的喜悅。她說:“去暖閣把哀家那披風取來。”

陳惠哪里曉得太后的心思?才要應聲,安衍丞已是去了。一時尷尬,心里又不平起來,狠狠白了安衍丞一眼,嘟噥道:“哪哪兒都有你。”

誰知顏氏老當益壯,耳聰目明,方才的怨氣聽得真真兒的,便說:“你也別惱,哀家不偏心。”

陳惠倒也會說話,不說安衍丞的短兒,反而表了表自己的忠心,說自己不過想盡心盡力地伺候主子,顏氏一高興,又賞了他好些東西。

日光隱晦在黃昏帶來的灰蒙蒙的霧中,前景如何,看不真切。

安衍丞懷著極沉重的心情往沁香閣走去,他憂于國家前景,此番戰敗,割地賠款是必然的。他是去談判嗎?是求饒啊!他撇下自己的,國家的驕傲的尊嚴,頂著四萬萬生靈的安危,在那張喪權辱國的條約上簽上自己的姓名——帝國在某一程度上說就是他給葬送的!他將成為全大周的罪人!

天下最難寫的,莫過于自己的姓名。

可這又是不得不去走的路,他身為閣臣,身為大周的子民,他又怎能在國難之時退縮呢?

“臨患不忘國,忠也。”

正是這股青年的熱血在體內翻騰著,年輕人不再神傷,反而充滿干勁兒了。他仍是自信的,他自信他能為他的帝國多少捍衛一些榮耀。年輕人很容易往快樂的地方想的。

踏雪而行,他這才有閑心賞閱萬盛園的洞天奇觀。不愧是帝國建造了一百年的,付諸了兩代人的心血的仙宮。

走至千鳥亭,他忽又聽見仙樂浦時的悠揚的笛音了。

偏頭看去,見亭中立著一白衣飄飄公子,束著一條金帶,背對著自己,骨相是極佳的。

笛聲長嘯,悠遠悵然。安衍丞竟聽癡了。

一時音罷,男子轉過身來,竟是一張極好看的臉,氣宇軒昂,白衣雖襯得他溫和,但骨子里的不羈是蓋不住的。男子看見安衍丞,作揖問候。

安衍丞在汴京從未見過此人,便也不知其官職,回禮過后,說:“在下文淵閣大學士安衍丞,字善之。兄臺笛音,宛轉悠揚,竟有英雄久不得志之意。”

男子說:“多謝安中堂夸贊。在下顧秉蘭,字泊然。官居御史。”

安衍丞見他說話冷淡,心內不悅,作揖欲辭,反又被顧秉蘭叫住,問:“中堂方才聽得小弟笛音了么?”

“甚好,足見顧御史造詣頗高。”

顧秉蘭并未回答,安衍丞見他是在端詳自己,眼神中情感復雜,竟臉紅起來,下意識咳了兩聲,說:“本官與顧御史見過么?”

顧秉蘭怔過身來,忙搖搖頭,說:“與我一個故人極像。”

“都給太后賀壽,顧御史怎的在此吹此傷感之音?”

“想吹罷了,究竟也礙不得別人什么。”

顧秉蘭神色從容,語氣散漫,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簡直不把太后放在眼里,這樣的人在整個汴京安衍丞還是第一次見,自然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安衍丞推測此人怕是有極顯赫的家世,否則他有什么資本這般傲慢?但轉念又想,顧氏昌盛時已是五十年前,如今汴京,怕是連個姓顧的大宗也找不到。那他又憑什么這樣傲呢?

安衍丞自是不解的,他早忘記世上還有像自己當年一樣單打獨斗,拼出血路的人了。他雖年輕,但十八歲就入了仕途,這六七年,早已被官場這大染缸染黑了。或者說,他早不相信世上還有純粹的奮斗者了。連他自己,如今不也是靠著太后才平步青云的么?

話不投機,安衍丞告辭離開,留下背影給顧秉蘭。他用一種久別重逢的眼光看著。

善之啊善之,我顧秉蘭進京,正是為了你哩!

安衍丞并未到沁香閣,找熟人打聽了齊慎行的去處后。便往旭日閣去了。他知道太后去看鶴的意思,是讓皇帝趁機召集內閣開會。

旭日閣只有三順在門外守著,抱著拂塵,倚在門框上,正打瞌睡。

“順公公?”

三順驚醒,忙給安衍丞請安。又說:“陛下在里頭哩,中堂快進去罷。齊閣老,步中堂,甘中堂,李中堂都來了。”

安衍丞心里冷笑,皇帝太年輕了,竟這樣孤立自己。這不是明著與太后叫板嘛!他略想了想,便讓三順進去對皇帝說:“太后差安中堂來旭日閣取披風。”

太后的衣物從來都在沁香閣。

三順依命進去說了。晏容卿再次敗在太后的強權之下。他這才知道自己所有的動靜都給太后看得透透的。他心里一陣冰涼,說:“讓他進來,朕有幾句話說。”

堂堂皇帝,竟無能到為一個臣子所脅迫,悲哀至極!

安衍丞走進,果然內閣諸臣均已齊至。首輔齊慎行,次輔步驚云,大學士李順英和甘修意。外加一個皇帝。

這里不得不介紹一下大周這五位權力中樞成員:首輔齊慎行,是先皇惠帝晏同殊時的狀元,在文淵閣干了一輩子,又是帝師,是帝黨的主要成員。

但其余四位,除了步驚云,三者皆為后黨骨干。

他們雖才不及齊老,但甘修意出身望族,其母顏氏是太后庶出的妹妹,太后正是甘修意的姨母。安衍丞不消多講,那李順英又是趙國公遺脈,在朝中朋黨頗多。

此三者蓋皆一手遮天之輩,不難解釋皇帝為何有首輔支持還得低著太后一等。

晏容卿凝視了安衍丞片刻,眸中的厭惡毫不隱藏。——安衍丞也只靜靜地看著他,在他眼里,小皇帝實在算不得什么。皇帝倘真有本事,何至于被太后壓了九年喘不過氣來?

終于,晏容卿開口,竟是問:“安中堂不是在伺候太后么?”

言外之意,是當著諸人的面兒譏諷安衍丞“巴結”太后。這卻實在不明智,李、甘二位面面廝覷,心內不悅。他們認為皇帝也是在反諷自己。

“回陛下,太后感知風冷,令臣來取披風來的。”風冷,即指的如今的集議。

“你坐下,聽朕說幾句話。”晏容卿看著他的眼神仍不松懈。——束手束腳的他,也只能在眼神上逞逞威風了,“松芝,將披風給太后送去。”言罷,他又看了安衍丞一眼。

宮女抱著披風去了。

晏容卿將桌子上那份折子遞給安衍丞,說:“卿家看看。”

安衍丞打開奏折,不由得眉頭一皺,緊接著渾身都震悚起來:怎么敗得這樣慘!雁門關一戰,周軍敗勢竟如摧枯拉朽,讓北燕追著打了千余里,竟直打到晉陽!魏東川干什么吃的!

他的手急劇的顫抖,甚至連奏折也拿不穩了。他心里現下只有一個念頭:大周怎生衰敗到這樣地步?

沒辦法,全國最精銳的部隊全部派出,尚敗得這樣慘。除了求和,還有什么法子?再打,只怕還有更慘的敗勢,倘若北燕一路南下,打到汴京,大周還能不亡嗎?

安衍丞將折子呈給晏容卿,見在座的四位閣臣俱是板著臉。除了齊慎行,他們都是剛剛知曉這樣的驚天消息,雖然帝國頹敗早是事實,可他們仍是有些手足無措。他們都想到了求和,可泱泱大國,求和于番邦,實在是九州之莫大恥辱。

“如今倒也沒別的法子。”齊慎行終究是沒忍住,“只有求和了。”

皇帝不語。步驚云說:“如今鄴郡、河東尚有不下萬余兵力,燕軍遠來疲乏,倘一鼓作氣,背水一戰,或可擋之。”

齊慎行并不贊同,他說:“求寧以為我大周戰敗,緣于何者乎哉?勢弱也,將士久不和也。今我大周,少說有七十年未經征戰,大周的軍隊,業已在此七十年見,換了兩代人了。而今一代。正是從未征戰過的。且單論蕭山營一十二萬軍隊,就有十萬是子弟兵,皆乃紈绔之輩,拉弓不滿,乘馬不穩,此輩軍隊,便是再給四十萬,又有何用?今之戰敗,非天不佑,在制之跨也。”

果然是老前輩,一眼便看見問題重點。

齊慎行又說:“我大周元帥,自高帝建國以來,便多以文官任之,蓋防前朝軍閥割據之故也。如今好了,大周幾百年沒鬧過分裂,可又打贏了幾場仗?自打神宗,咱們割地賠款,便不少哩!好歹圣祖中興,咱揚眉吐氣至今,又是百年。今時魏東川掛帥,不原也是兵部的干事么?文官壓著武將,武將又有幾人是讀書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將帥之間,他能不鬧矛盾嗎?將帥不和,軍心不固,他能不敗么?”

這番話正說進安衍丞心坎兒,他也早對文官任帥之事不滿了。雖說本朝重文輕武,于己是好事兒,可放眼整個國家,不得不說隱患太多了。

他接著齊慎行的話,說道:“齊閣老所言制之跨者,甚善。臣以為。現下有兩要緊事,其一,求和北燕;其二,改革弊政。非此二者。國家無以富強。”

齊慎行為他投來贊許的目光,忽而又惋惜他是后黨的人了。雖不礙著年輕人大施拳腳,可對于皇帝,終究是沒有多大好處。思緒推進,他又開始盤算將顧秉蘭送進內閣來了,最次也要弄個庶吉士——內閣大學士的替補。

步驚云也說道:“還有一事,戰敗之事,勢必引起全國動蕩,善后之事,務必做得風風光光。”

晏容卿不解,問:“我們又不是大勝了,為何還要風風光光?”

安衍丞說:“陛下不知,越是戰敗,家屬越得撫慰好,最起碼,得補貼千兩。”

暖閣內,齊、安、步,你一言我一嘴,就國家之事討論不休。這原也是為著國家的忠臣,值此國難,也顧不得黨派利益,各抒己見,總之能使國家脫難是最好的。

仍有個別從個人利益出發,認定真主子是太后,開大會原不過是走個過場,因此便選擇冷眼旁觀。他們原也講不出一二治國良言的。

晏容卿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談話。他正是血氣方剛,想闖事業的年紀,三人的話他全都記在了心里,熱血沸騰,他現在就想大干一場!可一想到頭頂的太后對他束手束腳,他又像是被潑了盆冷水,又蔫吧起來。

他決心,要大周復興,首先要扳倒那只會弄權享樂的老婦人!他越想越氣,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辦壽宴耍子!如今揮霍著痛快,將來自有窮哭的時候!

晏容卿壓了壓怒火,問諸臣:“若是談判,誰人可擔此任?”

話音一出,便都不說話了。尷尬在空氣中停留了許久,小皇帝臉色也逐漸凝固了,眼神也從期待變得失落。

安衍丞在經歷了長時間的權衡利弊后,才要說話,對面的步驚云起身,一臉的浩然正氣,堅毅地說:“臣愿往。”

安衍丞一愣,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知道皇帝不會選自己出使北燕。

“好!”晏容卿拍案而起,走至步驚云面前,緊緊握著他的手,滿是激動地說:“國家大任,全在愛卿身上了。朕明日降旨,令鴻臚寺商辦北燕外交事宜。授卿大鴻臚銜,出使北燕。”

“臣誓死不辱使命。”步驚云滿心眼兒地為國效命,并未發現安衍丞略顯尷尬的目光。

太后的千壽仍是要過的,君臣將要緊事談過,便急匆匆散了會。

安衍丞走在后頭,違了太后的意,他不知該怎樣回話。太后發怒是必然的,步驚云比不得自己。倘使談判的時候,北燕要太后歸政于皇帝,自己肯定不同意,步驚云會嗎?非但不會,只怕還要贊成哩!

朝中太后爪牙密布,可要太后歸政的也不少,屆時帝黨一干系成員,借事生事,太后只怕必須得提前還政了。更何況,如今是太后當政時戰敗的,這又給帝黨們落下了口實!

太后在于求和事上是不會插手的,一是不如皇帝操辦正式;二是這樣一個燙手山芋,她老人家才不會接!只怕還得往外送哩!

他又去了仙樂浦,去向太后復命,去挨訓。

誰知太后竟只說了句:“你留在京中也好,不多時光,底下大臣便又會鬧起事,哀家得靠你給擺平。”

擺平?是殺是砍,您老給個明快話兒。

轉眼已夕陽落山,便該晚宴了。老人在仙樂浦看著那抹紅日慢慢地墜入西山,似是怔在原地。當夜幕暈染遠天,她才乘著鳳輦,在皇子皇孫的“護送”下,往極樂萬壽殿去。

“祝太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萬壽殿燈火通明,恍若白晝。人山人海。正殿中擺了一百七十八桌,兩旁側殿各五十六桌,主殿二層、三層俱一百桌。籠計五百桌——帝國繁華至此,更是鮮花錦簇,烈火烹油之時。

君不見沙場征夫淚,舊鄉離人愁!

太后為此盛宴提名:極樂之宴。——只怕也是帝國最后的狂歡……

顏氏興致頗高,不知是否是裝的。她清了清嗓子,滿面春風,臉上含不住地笑,對諸人說:“諸位!哀家要宣告一件大喜之事!我大周,在雁門關,已是大勝了!”

話音才罷,眾人山呼萬歲,又沸騰起來,贊揚皇帝太后治國有方,英明神武,又沉浸在天朝上國的美夢去了。

只有安衍丞、齊慎行他們傻子般的愣在原地。不過他們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太后這是要跑哩!

顏氏示意諸人安靜,又說:“這是在是我大周難逢的喜事。今兒雙喜臨門的日子,哀家給它再添個彩,封封功臣!”

她指著內閣諸臣,笑道:“齊閣老、甘中堂、安中堂,舉薦元帥有功,封全國總署大臣,掌大梁宮事!”

她略頓一頓,又說:“哀家欲游江南,以示天威!哀家與皇帝不在京這段時光,國家事務,就由三位愛卿打理罷。”

受封的三位大臣好似打了一個晴天霹靂,太后的組合拳一套接一套,將他們給打蒙圈了!

其實最驚悚的還是晏容卿,他對太后要逃亡的舉措毫無準備。更可氣的是,她竟將國家拱手托于他人!如今她使了個障眼法,跑路了。紙里包不住火,一旦全國知大周敗亡的消息,她倒是無事了,讓那三人替她頂缸受罪哩!這樣缺德的事,虧你還是太后哩,竟也做得出來!

他心里氣憤,臉色也顯得有些不耐煩。他不想逃,但又沒有本事在將來穩定朝綱,他仍是懦弱的。

忽的太后沖他偏過頭來,問了一句:“皇帝可有要說的么?”

說?我說的管個屁用!晏容卿氣得想罵人,但仍擠出笑臉來,說:“太后所言甚善,兒子沒有異議。”

顏氏很是高興,滿飲了一盞酒,笑道:“我等仰仗先輩之福蔭矣。明日便下發各部,就這幾日,便啟程罷。”

“遵旨!”

諸臣齊呼。幾家歡喜幾家愁。喜的是大周大勝,又可享一段太平時光。這只是少數,但凡聰明點兒的,就知道大周不可能大勝。

大多數還是愁的,愁于帝國在這樣的統治者手里,前途渺茫,想起來為帝國尋一點子光明的出路,但也只是終于想想。有的不愿,有的不敢,有的不會。

他們都是天生的奴隸,輕易想不起來反抗。

宴會照常進行,卻沒幾個人有極高的興致,不過強打著精神陪太后耍子罷了。歌聽不進,舞賞不了,便是投壺、劃拳也沒有顏氏預想的那樣好興致。孩童是不知道大人的苦的,仍快活地在園子里到處嬉戲。

月色蒼涼如水,照在燈光映得血一般的大地上。所有人都已忘我。醉生夢死,像一個個被腐蝕靈性的幽魂,空洞地、麻木地享樂,不計后果地做些死亡前最后的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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