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正殿,兩旁落地宮燈散發出厚重的暖黃燭光,灑在上位者的身上,與皇后的威嚴融為一體。
牧野槿目不斜視,專心扶著沈清野,卻在余光里看見了那華服女人藏不住的凌厲與面上的溫和。
這就是越國的皇后,也是給沈清野設了這個局的女人。
那二人將將出現在門口,姜皇后身邊的元平姑姑就低頭附耳提醒道:“娘娘,他們來了。”
聽到來人,姜皇后隨意地側坐在寬大鳳椅上,長長的護甲格外奪目,慵懶抬眼看過去。
兩人衣衫整齊地走至殿前,沈清野松開牧野槿的手,拱手行禮:“參見皇后娘娘。”
牧野槿跟著頷首,鬼鬼祟祟地抬起頭,一臉慫慫的神情看看皇后,又膽小地收回視線,往沈清野的身后躲了半步。
她這舉動看得姜皇后和元平姑姑很滿意,能挑出這么個貨色,陳平郡王的名聲算是毀光了。
但,偏殿里面放了催情香,他們居然沒有中招?
姜皇后不準痕跡地打量著他們,確定無事發生,不免泄氣,只能盯著沈清野選出來的王妃看。
“這就是你挑選的王妃?”她上下打量著牧野槿,亮堂的暖黃燭火更將她臉上的臟污襯托得狼狽不堪。
“回皇后娘娘,正是。”沈清野沉聲應答,清潤的聲音叫人心安,“人已經帶來,請皇后娘娘賜婚。”
原本看見牧野槿,姜皇后也就準備賜婚了,可沈清野如此急迫,她反而心有不愿。
“賜婚是大事,不著急。既然是要做你陳平郡王的王妃,也要看合不合適。”姜皇后慢悠悠地端起翠玉茶盞,纖長的護甲遙遙飛起,捏著茶蓋蕩去浮沫。
聽到這兒,牧野槿心里忍不住暗罵老狐貍。
天牢里能挑出什么合適的王妃?
殿上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姜皇后笑意溫柔地看著牧野槿:“上前來,讓本宮瞧瞧你的模樣。”
牧野槿畏首畏尾地從沈清野身后走出來,忸怩作態,兩只眼睛不住地撇向一旁,四下張望,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剛邁出兩步,她突然兩腿一軟,騰地一聲跪倒在地,周遭的宮女兒皆忍不住捂嘴低笑。
“起來吧。”姜皇后眼底閃過諷笑,并不著急,“你是哪個宮的人?”
“回皇后娘娘,我是被關在天牢里的人。”
天牢二字一出,坤寧宮上下都驚呆了,就連皇后也滿臉震驚地看著沈清野,可其中多少人是關心,多少人是譏諷,又有誰知道呢?
“郡王,這不合適。天牢里關押的都是重囚犯,怎么能做你的王妃?”姜皇后惋惜地搖頭。
“怎么不能?他選妃的要求不就是非官非民嗎?我是天牢囚犯,正合適他的標準。”牧野槿貪婪地扒住沈清野的衣服,不顧他滿臉嫌惡,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回皇后娘娘,就算她是囚犯,小王也認定她了。”沈清野有自己的考量。
他見識過這個女人的奇特,更何況現在,他也別無選擇,不是嗎
“你是自愿的嗎?本宮不想委屈你。”姜皇后偽笑著發問。
這位陳平郡王容貌無雙,京城里不少貴女對他青睞有加,其中就有她的愛女長樂公主。
可他不過北國戰敗送來的質子,憑何得到長樂的青睞?
正因如此,姜皇后才與他定下賭約,讓他在皇宮里面選妃,非官非民,他只能在天牢里面選。
要么他選不中,自己給他賜一門事,要么他在天牢里面選中了,愿意帶回郡王府,她更不會介意。
屆時只要讓長樂知道,沈清野寧愿娶一個囚犯,也不愿意娶她,長樂自會死心。
如今這天牢里的女人能讓他喜怒浮于面上,又讓他犯了嫌棄,更是稱了她的心,姜皇后滿意至極。
“是。”沈清野隱忍怒火,恭敬地承認。
“王爺也別不情不愿的樣子,要不是你饑渴難耐,差點毀了我清白,我才不會跟你呢。”牧野槿死死抓著沈清野的衣袖,說出的話卻萬分不屑。
“閉嘴!”沈清野幾時聽過這種粗鄙之語,恨恨地威脅道。
“那我不嫁了,你自己成婚去。”
“殿堂之上,如此無禮,就該將你打入大牢!”
“我本來就是從大牢里面出來的,還是你求我出來的,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剛剛的場景?”
“你……”
眼見沈清野被氣到面色發白,嘴唇顫抖,姜皇后不自覺地冷笑,及時開口,阻止了他們接下來的鬧劇,“夠了,陳平郡王說得沒錯,殿堂之上,不得無禮。”
“是,牧野槿知錯。”牧野槿趕緊低頭,爽快認錯,又把沈清野氣了一遍。
“清野,今日賭約,不足與外人道,只是你與本宮之間的事,可知?”
“小王明白。”
姜皇后眼窩中的笑意更深,“兩人相處總要磨合,看你們吵吵鬧鬧,郡王府以后必定不會太悶。元平,擬旨賜婚。”
這丫頭胡攪蠻纏,定能禍亂王府,以后沈清野絕不會再有機會糾纏長樂!
她儼然忘記,從頭至尾都是她的女兒纏著沈清野不放。
“娘娘,那藥株可否一并給臣?”沈清野心心念念皆是藥株,平靜地追問道。
“既然郡王如此著急,你一并將藥株拿來。”姜皇后大方松口,甚至讓沈清野懷疑這藥株是不是真的。
元平端著一個精致的青瓷小花盆,里面零星長著幾株綠葉兒,還沒有她一手高。
聽到腳步聲,沈清野動了動手指,正要伸手,卻被牧野槿搶先一步沖過去:“娘娘賞賜,必非凡物,就由我替王爺保管吧!”
元平見狀面露鄙夷,趁勢撒手。
接過懿旨,沈清野依舊恭敬,“臣等告退。”帶上死死抱著藥株的牧野槿退下。
他剛走,坤寧宮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母后,你不是說清野選妃嗎?為什么他沒有來兒臣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