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趕集那天又是幾天過去了，老頭子打著呵欠，杵杖拐杖一步步地來到院子中找到自己的兩位徒弟。

只見此時他們相對而坐，皆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手里的書，不時端起旁邊的茶杯抿一口，然后又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書上面。可謂是一片靜好。

自他們二人來了之后，藥谷里多了些歡聲笑語，本喜歡清凈的他也會不時地露出微笑。

來到石桌這邊，老頭子將拐杖放于一旁，坐在了第三個石凳上，掃過二人的書，發現其中一本是《針灸基礎》，一本是《草藥大全》，皆是市面上流通甚廣的兩本書。

輕輕敲響石桌，將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他笑道：“今天就把書放一下吧，中秋節到了，歲歲你去將后山里的桂花酒取出來，三三的話制作幾個花燈吧，儀式感還是需要有的。”

二人會意離開。

是夜，本來之前還萬里無云的天空隨著夜色的到來瞬間便烏云密布，根本看不到月亮......

石桌上擺有月餅，板栗和花生等物，三人圍坐著皆不由得無語。

“哎，沒辦法，在我映像中中秋節的月亮就沒有出現過......”老頭子還真沒說謊，十此中秋節有七八次都是陰云密布，而他本身就沒有過中秋節的習慣，因此一百多年以來，只要他一過節就會遇到陰云。

“可能是中秋節看月亮的人多了，它也害羞了吧。”江穗禾笑道。

一旁的元三聞言也在思考，難道是夏秋的冷熱交替？

老頭子又嘆了口氣：“不管了，先吃東西吧。”

他心情并不好，他這一生膝下無兒無女，就好像從未見過中秋節的月亮一般，莫不是“團圓”二字真與自己無緣？

思緒飄蕩之間，一聲輕笑忽地驚醒了他。

“元三，你可知月亮的來源？”

“不知。”

“據說啊，在很近很近以前是沒有月亮的，但那時交通不便，人們往往分開之后就再無重逢之日，然后有一女子名叫素娥，因念及在遠方征戰的丈夫而整日對鏡以淚洗面，而那面鏡子經過淚水的洗禮后越來越光滑并且通靈，遂飛上了天空，供萬人寄情，聽說若是心誠便可以從鏡子中看到思念之人的模樣。你試試？”

“你杜撰的吧？”元三一臉不信。

江穗禾聞言秀眉微挑，道：“你難道沒有聽過月亮的別名，有玉鏡冰鏡等稱呼，可不就是鏡子嘛？”

聞言元三苦笑著轉移話題：“我沒在月亮里看到人......”

江穗禾聽了，笑道：“你心不誠，再試試，或者你可以先默念三遍你想看到的人的名字，然后再去看。”

元三聽了，雖無奈但還是將眼睛閉上，默念道“關雎關雎關雎”......然后抬頭看去，只見根本沒有月亮，頓時發覺自己被騙了，便向江穗禾看去。

只見她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手里拿著一個月餅，也不吃，就這般看著他。

“怎么樣？可看到了？”

元三微愣，然后點了點頭。這下輪到江穗禾愣神了，不由得抬頭，沒有月亮啊，因而疑惑道：“都沒有月亮......”

元三張嘴剛要回答，但老頭子卻突然開口道：“既然心誠才能看到，那么就應該是用心看的，與有沒有陰云無關，對不對？”

聽了兩位徒弟的話，他也覺得很有意思，便插嘴了進來。

聞言，江穗禾不由得低頭，許久后才抬頭笑道：“師父明見！”

這下倒是把師徒二人弄疑惑了，不知這弟子（關雎）在搞什么花樣。

......

又過了一會兒，烏云突然散開，頓時有月光灑向藥谷，為院子裹上了一層銀裝，如夢如幻。

見狀老頭子一陣高興，便吆喝著元三二人道：“你們也老大不小了，該學會喝酒了，來，嘗嘗為師親自釀造的桂花酒！”

說著便為兩人倒上一碗色成琥珀，方一倒入碗中便有一股純天然的桂花香。

值此二人也高興，便直接仰頭喝下，入口酒質醇香濃厚，綿甜爽凈，正所謂一嘗動容回味，二嘗開懷大醉，三嘗傾心，倒頭就睡。

老頭子見狀愕然，哪有喝一口就倒的？因而大怒對趴在石桌上的二人喊道：“你們，給我起來！”

今天他好不容易高興一場，正想喝個痛快，不想這兩人如此不給面子。

聞言，江穗禾和元三抬起頭來，道：“師父啊，這酒真不好喝......”

“反了你們，哪有裝醉的？想欺師滅祖？”

......

最終元三和江穗禾還是將最開始的那一碗喝完了，雖沒有醉，但還是覺得難受，故不停地往嘴里塞花生和板栗。

不過在喝完這一碗了之后，兩人也逐漸發現其中的好，以至于之后的后山，多了兩道身影......

再說回來，吃飽喝足的三人忽然想起來好像漏了一個流程，還沒有祭月呢。

老頭子擺手道：“算了，東西都吃完了，不祭了！”

他已經微醺，但在江穗禾的勸說下，元三又跑進了灶房，而江穗禾則來往于田間，臨時準備了祭品祭月。

本來吧，祭月該有沐浴更衣等習俗的，但兩人皆覺得繁瑣，故直接跪于香案前祭拜了后了事。

元三又將已經睡著的老頭子搬回他的房間內，然后才又重新來到院子內，與江穗禾對坐飲茶，這是因為茶水有醒酒的功能。

兩人都沒有說話，反而是配合了起來，元三剝著栗子，江穗禾剝花生，待皆堆成一座小山后，才將其推到中間分享。

月亮已經出來了，院子內倒也通明，以至于二人皆可以看到對方的神色，有著之前因酒而留下的紅暈，很是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