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王妃安”
銀靛行動的速度極快,當袁媽媽踏入王府門時還疑惑春意還能漏了些什么。
“袁媽媽應該是記得這是什么吧,姨娘的屜里”
袁媽媽抬頭看見白瓷瓶后,雖是心下吃驚,可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神色如常,再次低下了頭。春意揮手讓銀靛出去守著,隨后又扶起袁媽媽。
“近來這夜里貓兒叫喚不停,姨娘睡眠不好,這藥便是給貓兒用的”
“姨娘愛貓,又怎么會害貓,就是袁媽媽自作主張也不舍得吧。袁媽媽當真要眼睜睜地看著姨娘變成枯骨嗎?要讓春意后半輩子活在痛苦之中嗎?我是您和姨娘寵著長大的呀,您是真的要讓春意變成這樣一個罪人嗎?”
袁媽媽看著淚眼婆娑的春意,又仿佛回到春意小時候摔著跌著找她哭鼻子的樣子,心下一橫,扭過頭來。
“姑娘只要記得姨娘都是為了您能平安幸福就是了”
“一條鮮活的人命,養我生我的母親,您覺得我還會平安幸福嗎?不過是叫我一輩子活在愧疚中罷了。您看著我長大,您忍心嗎?”
袁媽媽內心極度糾結著,當腦海里閃過廖姨娘那張蒼白發青的臉,狠狠地咬了口牙,暗道對不起姨娘。
“當年,姨娘愛慕老爺,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姨娘以為自己一顆熱心總能捂熱老爺,可老爺那是看中了廖家的資源才納的姨娘。這些年,老爺明里寵愛著姨娘,姨娘的風光都是因為惦記著姨娘嫁妝里的那份東西”
“廖家四分之一的水路資源?”
“是。世家大族的不過是表面風光,他們瞧不起商賈,但世家大族的運轉核心卻是與商業息息相關,錢財才是世家大族長存之道,這水路資源自然是惦記的緊。”
袁媽媽不由哽咽起來,再往下的事她實在事不忍春意知道,可春意探知的眼睛,叫她不得不繼續下去。
“藥是老爺賞的,有沈家在,姨娘不可能抬正。可又怎能讓姨娘長期把持內宅,正巧,姑娘中選,皇妃的生母怎么能是姨娘,以姑娘寄在先夫人名下為由,姨娘喝了那藥。再后來,姑娘成了王妃,江榮華與許婕妤的交鋒必定離不開姑娘。許婕妤與瑞王青梅竹馬,姑娘若是能揭發些什么,那也是頂好不過的。若姑娘做不到,今日所看過的沈家小姐便是第二枚棋子。姨娘將水路圖給了姑娘,便是因為姨娘以水路圖為交易,一式兩份瞞了老爺給姑娘一份,向老爺討要保姑娘不牽扯其中。”
春意想起今日姨娘硬要塞來的水路圖,原來姨娘從她中選便開始打算起來,她忽然好恨自己要參加大選,一己私欲竟害了姨娘。而她和姨娘原來只是世家之爭里的犧牲品。
“都是我害了姨娘”
春意喃喃著,袁媽媽不忍看明媚的女子就此墮落,竟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春意的手。
“世家之爭不知害了多少女子,她們困于世家的囚牢里,王妃千萬不要辜負姨娘的犧牲,姨娘做了那么多都是要王妃幸福快樂地活著。若王妃消沉,豈不是辜負了姨娘所做的一切?”
春意壓抑著情緒,低低的哭著,最終倒入袁媽媽的懷里,不甘地咬著自己的手臂。
“王妃。姨娘去了”
守門的銀靛在聽到門房的消息,將所謂的規矩忘的一干二凈,直奔房里。原先悄悄哭著的春意聽到消息后再也憋不住,放聲哭起來。
一個姨娘的死原本應該悄悄從側門抬出去倒也算了,但因著女兒是瑞王妃,倒也有了喪葬禮俗。春意跪在廖姨娘靈前,看著一旁假情假意上香的父親,握緊了拳頭。
“姨娘怎么會走的那么突然?明明我離開的時候姨娘還好好的”
“你姨娘在月前身子就已經不行了,大夫說是心臟不好,無藥可治,油盡燈枯硬撐著等你出嫁、回門,也算是圓了心愿。父親也知道事發突然,你心里接受不了,可人總要往前走的”
江鏘依舊是一副關心子女的慈父模樣,知道事情原委的春意沒有再說什么,朝姨娘拜過之后,才出了聲。
“姨娘走了,二哥和三哥會回來嗎?”
“邊疆動蕩,只怕是趕不及了”
“那姨娘就拜托父親了”
春意回頭再瞧了眼姨娘的棺材,瑞王妃的身份給她帶來太多限制,連姨娘的喪事也不能親力親為。
“你姨娘為江家操勞了一生,江家總不會虧待的”
春意點點頭,沒再說些什么,她的隱忍不發已是到了極點,只想著快些離開
江府門外瑞王府的馬車早就停著等候,春意扶著銀朱的手撩開簾子。
“王爺?”
瑞王正坐在車里等她,這是春意怎么也想不到的。
“姨娘去了,想著你心里不好受,便來接下你”
瑞王說出的話,叫春意一個腦袋兩個大,兩人不過是幾日夫妻,這般親密的話真不知他是怎么說的出口,難道這就是男人的本性嗎。
“謝您關心,只是我從小就喜歡自己去消化”
瑞王見人拒絕了自己的好意,正想說不識好歹,但轉念一想春意至親離去,到底還是忍住了。
“本王兩歲便沒了生母,那時也不懂什么叫做死亡,便每日哭來哭去的,后來也釋然了。要不然,你也哭哭,慢慢的也就好了”
“王爺也知道那會不懂什么叫做死亡,小孩子得不到的東西都是哭著喊著也就算了”
“那你為什么要把自己當做大人,做一回小孩子哭哭鬧鬧的,總好過憋著”
春意找不到反駁的話,便轉過頭瞄別的方向去了。
“南灃,不回府了,去河堤”
“既然你沒話可說,讓本王帶你去個好地方住兩日”
春意沒有心思去探究別人的老地方,可瑞王發話,總要顧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