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外鑼鼓喧天,紅蓋頭遮住了春意的視線,她由喜娘攙扶著出了閨房。大喜的日子,駐守邊疆的哥哥們終究沒能回來送她一程。春意撫摸著身上的繡花紅袍,這是宮里賞下來的,針線布料那都是上乘,她也算是享了回福不是,春意是這樣想的。忽然手離了喜娘攀在了一個男人的背上,是了,兩月前四姐進宮,她的親生哥哥倒是允許回來了,為了江家的臉面也是為了春意的底氣,今兒個就由她的這個大哥背她出門。終于離開這個家了,春意心中卻像壓了千斤重擔般,因為她對江家的價值才剛剛開始。
春意端端正正地坐在喜轎上,閉起雙眼,感受到轎外是絡繹不絕的人群,轎子有些顛簸并不好坐,在她強忍不住想吐的時候轎子終于停了。按著規矩行著禮節,太后皇帝親臨少不得一場熱鬧,疲憊不堪時總算叫人送入洞房。
昏暗的新房內繡花的綢緞被面上鋪著紅棗、花生、桂圓、蓮子,一圈一圈圍成了心形。這間新房的另外一個主人一步步走近春意,從桌上拿起喜秤把新娘子的紅蓋頭挑起,搭在床檐上。春意看著眼前陌生的男子,長相俊朗,一雙眼睛實在是勾魂,春意便這樣被勾走了神智。瑞王被人盯著也不惱,從桌上拿起酒壺滿上了酒杯里的酒。待春意反應過來,粉紅色迅速爬滿了她的小臉。瑞王含著笑,原來這就是他的新媳婦,似乎嬌俏的很。
喝了酒的春意顯得更加好看了,酒壯人膽,新婚夫妻交織在一起進行肉體與靈魂間的交流,履行了夫妻間的責任,有著這世間最親密的關系。
第二日,春意在銀朱的叫喚下從沉睡中醒來,全身的酸痛清醒地告訴她一夜荒唐與如今的身份,她的臉蛋再一次變得通紅,在銀朱的幫助下她艱難地起來洗漱完畢。丫鬟們收拾著床榻,春意的余光掃到了白帕上的那抹紅。終于,她也成為了別人的妻子,和從前那段隱秘的感情正式說再見了。
瑞王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著眼前的女人,少了昨晚的那份嬌羞多了分成熟。按照規矩,今天他要和他的新婚妻子進宮謝恩。
繁雜精美的馬車在官道上慢悠悠地走著,引起了許多路人的駐足觀看,瑞王府與皇城離的不遠,但也花費了好一段時間。皇城外馬車停留,徒步進宮。這是春意第三次來到這皇宮,每一次都有著不一樣的人生經歷。她看著輝煌大氣的宮門楞了神,還是瑞王伸出手來要扶她下車才意識到她今天的目的。
“你似乎總喜歡發呆”
聞言,春意抬頭看向身邊人,但身邊人依舊挺著身子走路。
“皇城里規矩多了是,你這般看著夫君,會讓人誤會王妃昨晚還沒看夠”
春意一下子血液凝固在腦門,本就是深閨中長大的姑娘,接觸過的男人十分有限,如今被人大庭廣眾之下調戲,倒叫她噎住了。
“規矩體統,王爺還是正經點走路才是”
被人反過來頂嘴的瑞王搖搖頭,他的這個新婚妻子看來沒有想象中那么溫婉,到底是寵愛中長大的,與一般庶女的謹小慎微完全不同。
身為瑞王的名義上的母親,當朝太后,顯然對于一個瑞王妃是庶女出身不太滿意,即使這個姑娘是她要留在宮中,那也只是為了皇帝的后宮充盈,誰承想,陰差陽錯,麻雀變鳳凰,成了她養子的王妃,這更是加深了太后對瑞王生母的愧疚。心中有千萬不滿意,人卻是她留下來的,太后的度量該拿還是要拿出來的。新媳婦見婆婆的那幾句話她照例說了,賞賜也照例賞了,這會子午膳時刻,陸陸續續地有頭有臉的皇家人歡聚一堂,都想瞧瞧新來的瑞王妃是何等風姿,不多時,皇帝也帶著江榮華過來。
進宮半月余的江婉姝圣眷正濃,叫人看了光彩照人,原先姐妹兩人也不親近,這會都各自嫁了人,江容華倒是親親近近地左一句妹妹右一句妹妹,叫春意聽得頭皮發麻,但又不得不陪著她做戲。
這頓午膳叫坐上回府馬車的春意回憶起來,真真是疲憊不堪,既要裝出一副賢妻模樣還要竭力去演戲最刺眼的還是皇帝與江婉姝你儂我儂的樣子,當真真實實地坐上馬車后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瑞王瞧見后以為春意赴宴壓力大,便好笑道。
“入了皇室族譜,這樣的場面日后多的是,慢慢也就得心應手了”
春意看了眼瑞王,不再言語,抬起手來撩撥開馬車上的簾子,街上人水馬龍,看這人間歡鬧景象,她放下簾子。
“我曉得的”
春意忽然的一句話讓閉目養神的瑞王睜開了眼,身側坐著的妻子垂下睫毛,又是那副呆呆模樣。圣旨下來的時候,瑞王也曾派人打探過未婚妻的性格愛好,回稟的人說是個受盡寵愛的活潑性子,可眼前人沉悶發呆的樣子除了人與畫像一樣以外,哪有半點與情報相同,從前還擔心過于活潑的正妻會不會給他這個瑞王府帶來什么麻煩,現在他倒是開始擔心是不是應該重新清洗情報網了,怎么連消息都能打探錯誤。
“夫唱婦隨,外人眼里本王就是吊兒郎當的模樣,你也不用事事都守規矩,瑞王府也不追求一個完美無缺的主母”
寬慰的話溫暖了春意的心,這些日子以來壓在春意心中的大石陡然輕松不少,嫁為人婦把眼前的日子過好才是首要要務,只要人不犯我,好好過她的小日子便是了。春意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馬車已經停下回到瑞王府。銀朱將她扶下車,春意想了想,到底還是轉頭和瑞王道了聲謝。
收到感謝的瑞王看著離去的身影,無奈地笑了笑,吩咐車夫去了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