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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軟硬兼施

  • 惜馀春
  • 明恕
  • 4657字
  • 2024-06-22 19:58:14

雖然已經亡國,但在外時,萇氏家族的子弟總是以王族自居,好像他們所獲得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高貴的血統。但其實萇琇深知,如果不是姊姊萇皇后,他們萇氏家族早就沒落了。因著萇皇后盛寵,萇氏家族的所有入仕子弟都是五品以上——達到了“通貴”級別。

而他本人也因姊姊是公子夫人的緣故,年少時就進入宗主國虞朝,得封郡公,受到鐘離皇后的青睞。鐘離皇后甚至將族侄女嫁給他。至于萇國被滅,那是后來的事情了。

萇琇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了,姊姊還將萇氏家族的未來放在心上,臨行托付給外甥女。個人的安危和富貴,他并不太放在心上,但他同當時大多數世家子弟一樣,有著無比強烈的宗族觀念。

虞朝人并不以因外戚而顯貴為恥,甚至會引以為豪。以至于家中有女子在宮中為嬪妃,都要在墓志銘中大書特書,特別注明家族以此獲得富貴。頗有一種“不管男子女子,能讓家族上一個臺階的就是好族人”的意味。

玄懿法師這話讓萇琇陷入沉思:從前萇氏家族最大的靠山是萇皇后,萬一虞朝真的傾覆了,靠著萇琇兄弟和王族的名頭,萇氏家族還能保有繁榮嗎?

“舅舅可知,越公達如今在相府擔任主簿么?”不待萇琇回答,玄懿法師輕輕道。

“什么?”萇琇蹙眉。

“夏師至緋郡,越公達以郡歸款,授丞相府主簿,封漢東郡公。與記室葛如干同掌機密,為夏本撰寫軍書、赦令及文誥。”

萇琇聞言冷哼一聲,道:“昔日王室,樽俎載道,忠義光耀,世仇不同!今越公達既非英俊之士,奈何遭遇,僥幸被用,昏庸之君,懿旨憂深,臣等未敢忘身。越公達雖獲咸善,思往者失意,愧乎如何?奸臣所欺,拜其討卻,獨君大怒。而我躬違,不佞獨立,忠臣之志,未曾憂于奸黨!”

越公達和萇琇一樣,都是亡國王族。越公達的母國稱為越國,也在南方。但不同于萇國,直接被宗主國虞朝去除帝號,越國則是被虞朝大軍武力消滅的。而平定越國的頭等功勞就記在主帥——當時的公子,玄懿法師的父親,虞政頭上。

萇國和越國是世仇,越國軍隊曾經入侵萇國,殺死了萇國國君,并且侵占了大量萇國的領土。那次戰役過后,萇國的殘余勢力依靠著虞朝,才能繼續延續國祚。直到虞朝統一北方之后,準備揮師南下伐越,萇國才結束了殘喘。

比起直接取消他們帝號的虞朝,萇氏王族更恨越國。

萇琇和越公達也一向不對付。

“夏本必然也會優待舅舅的。”玄懿法師微笑。

萇琇冷哼一聲,道:“為了顯示自己優待前代王族么?”

“舅舅也是夏丞相的表妹夫。”玄懿法師的笑容愈發甜蜜。

“我可不是奚家那群軟骨頭,上趕著去認姊夫!”

“舅舅剛回京,車馬勞頓,不如先休息幾日,見過舅母和幾位妹妹,再做決定。此事也非一時半刻能做成。”

萇國王族也信奉諦教,其虔誠程度甚是超過了虞,尤其是萇琇先祖萇武帝,甚至希望辭去帝位出家。在這樣氛圍熏陶下,萇琇的五個女兒年幼時全部出家了,如今都在玄懿寺修行。

他們和虞皇族早就深深綁定了。話說到這個份上,與其說他幫玄懿,不如說互幫互助。

“不必再議了,只要舅舅能做到的,你盡管提!”

……

“威逼利誘”完舅舅萇琇之后,玄懿法師便馬不停蹄來到萬府。

當玄懿法師突然到達萬府時,萬權正半躺在榻上,他連忙掙扎著起身,一面作勢要行大禮:“老臣……老臣……”

但是他哪有玄懿法師速度快,玄懿法師連忙按住萬權那蒼老的身軀:“萬老將軍以身體為重,我是出家人,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吧。”

萬權只得躺回去:“法師親自探望,老臣感激涕零!”

侍女連忙搬來椅子,讓玄懿法師在榻前坐了。

玄懿法師表現得十分謙遜:“上皇在藩邸時,萬老將軍就侍奉在側,勞苦功高,是朝廷的股肱之臣。如今上皇不在,本來應當由陛下來看望老將軍的,可惜相府那邊虎視眈眈,只能由我代陛下前來,還望老將軍莫要怪罪。”

“臣萬不敢當!”萬權感動不已:“夏本狼子野心,乃是國賊!”

萬權說到此處,一時氣不順,劇烈咳嗽,玄懿法師連忙上前拍背。

過了好一陣,萬權才緩過來,嘆道:“若非臣年老不行,又生下一群不成才的畜生,必手執長刀,為國除賊!”

玄懿法師柔聲道:“老將軍一片丹心令人感動。能得老將軍輔佐,實乃玄懿之幸。老將軍也算是看著玄懿長大的。”

萬權十分感慨:“臣記得,法師是臣到藩邸第三年出生的……”

玄懿法師微笑:“是了,我記得年幼時還討要過老將軍的兵器呢!”

一旁隨喜假裝知趣的模樣,示意周圍人退出,不要打擾兩位貴人敘舊。

待眾人退出,玄懿法師低聲問道:“武家三大家中,唯有萬家,只靠功勛,非賴姻親,是虞室最依仗的心腹。如今老將軍除了令郎屹群,可還有別的未入仕子侄推薦?”

萬權雖然身體不行了,但是頭腦還十分靈光,他嗅到一絲異樣,道:“敢問法師可是有要事托付?臣之侄孫濟康,機敏勇猛,最是膽大心細,尚未得試煉,倒可堪一用。”

玄懿法師頷首,吩咐人叫萬濟康來。

“玄懿還想與老將軍制定一個計劃,既能削弱夏師,又不會引起過大波動,以至于叫外敵有機可乘。”

萬權按捺心中狂喜,問:“法師可有戰術?”

玄懿法師在萬權耳邊說如此如此,萬權眼睛都亮了。

“好好好,此術甚妙!”短暫的贊嘆過后,萬權迅速冷靜下來:“接下來就是如何執行了。”

這件事仿佛給萬權打了一劑強身興奮劑,萬權敏捷地翻身下榻,引著玄懿法師來到東暖閣。東暖閣中央居然擺設了一座京畿作戰沙盤。

“法師,我們要好好規劃一下如何悄悄地調動兵力、傳遞軍情,遇到失敗時如何迅速調整……”

……

待玄懿法師回到奉慶殿時已是夜晚,蘭若上來為玄懿法師脫去外衣。

“棲筠呢,睡了么?”玄懿法師問。

“還沒呢,正有一件事要稟告法師。”

原來,棲筠在學堂依舊和幾位伴讀玩不到一處去。蘭若私下問過棲筠緣由,棲筠只道那幾位伴讀雖然年紀比她大,卻比她幼稚多了,她也不需要這些伴讀日后的幫助,她會靠自己。

玄懿法師聽了,微笑道:“有志氣是好事,不過卻想歪了。我去點點她吧!”

弦歌勸道:“法師忙碌了一天,有什么話叫師傅教導就是了。法師日理萬機,哪里顧得了這么多?”

玄懿法師未置可否,換過衣裳后,就來到了棲筠的房間。此時棲筠正準備上床休息呢。

棲筠見玄懿法師來了,十分高興,從床上蹦了下來,撲到玄懿法師面前。

玄懿法師牽著棲筠的手,坐到榻上,溫柔道:“今日你的師父夸獎你功課學得極好,十分刻苦,不過卻不見你與那幾位伴讀姑娘一處玩耍。你說的那些話固然有理,不欲依賴他人是對的,但你要學會依靠別人,和別人團結協作。”

“依靠?”

“你不是一直想成為像我一樣的人嗎?師父可以告訴你,師父能走到今日,絕非靠自己一個人的埋頭努力。自己有本事是第一要務,但是如果你能讓跟你一樣有本事、比你更有本事的人幫助你,那才是真正的高明。我雖然武功還不錯,卻無法面對千軍萬馬,指揮作戰也不是我的長處,但卻能讓擁有軍隊、善于指揮作戰的武家聽命于我,這就是‘依靠’。”

棲筠點點頭,道:“師父,我明白了。可是那幾位貴族小姐,她們將來能幫我嗎?我看不出她們有什么本事。”

玄懿法師摸摸棲筠的腦袋,微笑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一雙發現璞玉的慧眼了。而且棲筠,凡事不能太功利,太斤斤計較只會讓你痛苦。那些小姐與你年紀相仿,即便將來幫不了你什么,她們也可以成為你的朋友,在你難過痛苦的時候,給予你慰藉。有時候,你知道有人永遠在身后支持你,比一些真正的助力更重要。再難的關,咬咬牙也能過去。”

棲筠似懂非懂,問道:“達阇夫人就是師父的伴讀?”

“是的。她是我年幼時的三位伴讀之一,當我決意出家,離開父母,孤身來京,只有她愿意追隨我一起落發,陪我來到京都。雖然后來我們并沒有一起修行,但我知道她也在京都,她會支持我,似乎我也沒有那么勢單力孤了。”

“所以,師父才會耗費那么多人力物力去營救達阇夫人?”棲筠若有所思,又問:“師父之前為營救達阇夫人暗中策劃了那么多,怎么最近卻似乎擱置了?”

“‘重為輕根,靜為躁君。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雖有榮觀,燕處超然。奈何萬乘之主,而以身輕天下?輕則失根,躁則失君。’你可知這句的意思?”

“這是老子所言,意在凡事要沉得住氣,斷不可急功近利。所以師父今下是以逸待勞?”

“達阇夫人會遭受此厄,全因其與我交好,而夏本想借此羞辱于我,所以我更要謹慎,以免因我之失,而令達阇夫人再次罹難。”

“師父真是個大好人……”棲筠垂眸,又問:“那么師父和舅舅、夏小丞相呢?”

“夏小丞相?”玄懿法師哭笑不得,這說的必然是熙載了。

棲筠雖然早慧,到底是個孩子,還是這么喜歡給人取綽號。

“是啊!”棲筠眨了眨眼睛,拉著玄懿法師的手撒嬌:“師父跟我說說你們的故事嘛!”

“好啊!我可以告訴你,但不是現在。”玄懿法師抬頭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今夜已深,我們都得休息了。過幾日得空,你再來找我。”

“那就一言為定!”棲筠笑瞇瞇地答。

……

且說夏瑞護送京都的金銀財寶和美女去往獫狁,已經過了許久。夏本一面等著獫狁的回信,一面又詢問先前調查京畿巨富團結太一之事進展如何,司馬行謐回稟道:“尚未有眉目。”

夏本心中郁郁,看著案上的軍報,道:“京畿各個賊首不都歸降了么?怎么四處又鬧起來了?”

一官員連忙請罪道:“是臣等未管束好底下之人,萬望丞相恕罪!”

夏本問:“你那邊是怎么回事?”

那官員道:“就是一幫刁民作亂!扛著鋤頭沖進衙門敲死了縣令左和生,臣已經將他們都殺了!”

夏本驚道:“左和生死了?”

又一名官員道:“臣治下亦大抵如此,不過馮翊這邊是一幫游俠,在街上刺殺了通守。”

夏本的臉色很不好看:“三輔之地幾乎每個縣都有暴亂?”

熙載道:“馮翊郡游俠暴亂最為嚴重,兒親自審問了其中一位游俠,因兒子與他有舊,那人才告知兒子:僧人法朗言丞相斬殺百姓,詐稱頭顱為賊首;又言丞相殺夫奪妻,奸淫宮女,夜宿龍床。是法朗煽動他們作亂的。”

熙載此話一出,幾位相府官員皆面面相覷:這些話他們雖然也聽到了,但誰也不敢跟夏本說。

夏本怒道:“派甲士一百,將那法朗禿驢綁來!”又問:“這法朗是何來頭?”

熙載道:“法朗乃是京兆人,年少時游方問道,及長乃還關中,專當講說。于鳴鹿谷中別立精舍,許多貴人曾送書致物。法朗言必有信,鳴鹿谷中多虎,百姓深受其擾,法朗居谷之后,便再未有虎出來傷人。故百姓皆以為法朗能使猛獸歸伏。”

夏本不屑道:“妖僧!”

熙載道:“法朗頗有聲望,不敢輕動,故抓了其弟子審問。弟子言法朗亦是接到了靖善寺密令:京畿各教區發動暴亂。”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無不震驚。

長史宿安憂心道:“世道艱難,百姓都愛去寺廟道觀尋求解脫,自然對道僧言聽計從。若是諦教鐵了心要與丞相作對,這就糟了!”

夏本心驚肉跳,顫聲道:“靖善寺?吾之前在虔化門那般禮遇,七僧也答應維穩,為何背后捅刀?”

熙載身后一人出列上前,稟道:“今下有一傳言甚囂塵上:丞相欲易諦為玄,扶持玄教。這傳言恐怕在諦教中已經引起恐慌了。”

夏本視之,乃是宿瑜。宿安回頭望了一眼兒子,沒有說話。

夏本斥道:“胡說八道!其心可誅!此事我已知曉,你們各做各的事去。世子、長史和司馬留下。”

待其余人等離開后,夏本思忖片刻,道:“這傳言也并非空穴來風,吾曾經的確這般考慮過,只是從未對人說過,他們如何得知?”

行謐不以為意:“瞎貓碰上死耗子吧!背后必是有小人作祟!”

宿安道:“僅僅是京畿的暴亂就讓義師腹背受敵,若是教令傳到其余郡縣,那如何得了?”

行謐冷笑道:“擒賊擒王,既知是靖善寺那幾個妖僧搗鬼,還怕收拾不了他們?”

熙載瞥了一眼行謐,行謐正一臉不屑地望著宿安,道:“我們沒有能力和諦教翻臉。”

行謐道:“那也不能坐視不管!”

熙載道:“法朗出身南派,乃是靖善統覺朗之黨羽。如今不可輕舉妄動,許是覺朗的托詞也未可知。諦教是個幾百歲的龐然大物,內部派系林立,覺朗要跟相府作對,可八僧會未必同意,丞相不如先禮后兵。”

夏本沉吟片刻,道:“行謐,吾令你為使者,往靖善寺拜見保乘大師,看看他怎么說……”

行謐只得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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