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趙星辰房間出來，卓越心里突然來了一股莫名的煩悶。

自覺無處發泄，他穿上外套，拿著車鑰匙幾乎不假思索起身下了樓。

上海晚上的冬季很冷，寒風打在臉上澀澀生疼，一點沒有南方城市慣有溫潤的“自覺”。

卓越發動車子駛離了小區，在路上漫無目的的瞎轉悠。路上沒幾個行人，很多門店也已經打了烊。

他打開音樂播放器放了一首老歌，手搭在方向盤上跟著音樂打著節拍，而后穿梭在布滿一條霓虹燈的街道，卻發現自己一句歌都聽不進去，腦中反而一直在回味趙星辰剛才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車停在了一座高檔別墅的門口。他甚至想不起來剛才進園區的時候，門衛那里是自動抬桿還是有大爺來收費，畢竟他真的很久沒回來過了。

熄火，下車，轉身。

卓越站在車子跟前抬頭望向樓上，客廳燈還亮著，很顯然還有人沒睡。

他呼出一口白氣，猶豫再三，終于上了樓。

卓爾就坐在客廳，茶幾上放著打開的筆記本，他右手搭在觸摸板上不停來回滑動，貌似正聚精會神在上面看東西。

旁邊沙發里靠著一位雍容華貴的中年女人，她用胳膊肘撐著沙發，手指撐著自己的太陽穴，微閉著眼睛，眉頭舒展呼吸勻弱，應該是睡著了。

開門的聲音并沒有影響到兩人，卓越有點挫敗感。

他視線筆直盯著卓爾，輕說了聲，“哥，我回來了?！?

說完便朝他走去。

卓爾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他只是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卓越，就又低頭忙工作。

卓越嘆了一聲，“你不用管我。”

而后將視線挪向一旁的中年女人，低聲問道：“媽睡著了？”

卓爾還沒回答，女人就醒了。

她沒完全睜開眼睛，只是用手使勁揉著太陽穴，深皺著眉頭，輕說了一句：“我剛才又夢見啊越了，我夢見他回來了。”

卓越握緊拳頭，心瞬間沉了下去。

“是我，我回來了?！?

卓母聞言，猛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卓越，臉上驚喜大于詫異，又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卓爾。

卓爾回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她這才從沙發上趕忙爬起，慢慢走近卓越，雙手不住的顫抖，眼睛里也飄著淚花，嘴里嘟囔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卓越點點頭，抱住母親，用下巴抵在母親的腦袋上，像安慰一個小孩般輕拍著母親的后背，“…回來了…回來了…”

卓母抿著嘴，豆大的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掉**滑又彎曲的褶皺里，繼而滑到下巴下面，淚滴像懸崖邊拽著救命繩索懺悔的罪人不肯放手一般，對塵世流連忘返，最終卻也抵不過葬身“崖底”的宿命。

哭了一場，卓母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些許。她連夜進廚房，堅持要給卓越做飯吃。

卓越再三回答自己已經吃過了，可還是架不住卓母的軟磨硬泡。

沒辦法，他只好坐沙發上等著自己餓。

卓爾摘下眼鏡，捏了捏眼角，看著卓越笑著問道：“怎么，終于肯回來了？”

卓越順手拿起卓爾的眼鏡，把玩了一會，答非所問道：“你不是不近視么，老是戴眼鏡干嘛？”

卓爾還是笑笑，“我以為你會帶趙星辰回來呢，你一個人回來，我倒是有點吃驚。”

聽到趙星辰三個字，卓越警覺的朝廚房位置瞥了一眼，沒見什么異常，便低聲對卓爾說道：“你小聲一點…”

卓爾搖搖頭，“你不要跟做賊似的…再說那件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媽也想開了…也都放下了…”

卓越抬頭，盯了一會卓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即把眼鏡丟給了他。

卓爾戴上眼鏡，重新看向筆記本，似乎工作還沒有做完。

卓越環顧了四周，發現家里陳設依舊。只是沙發和身后的窗簾換了新的，款式顏色應該是卓爾挑的，因為很符合他的審美。

母親從廚房端過來幾盤菜，都是現炒的。

說來也怪，剛才還不餓，一聞到飯菜味，卓越突然就餓了。

卓母在廚房手忙腳亂，也不叫下人幫忙。

卓越去廚房叫來了母親，說自己今晚不走了，這才換來了母親的安心坐在一旁。

卓越吃著，母親流著眼淚看著，這樣的其樂融融，卓越竟想不起來上一次是什么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