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開始下雨。

陰雨已經斷斷續續下了一個月，大概是覺得天氣透不過氣像極了她煩悶的心情，趙星辰罵了一聲，就隨卓越上了車。

上班車程將近一個小時，走到一半路程時雨小了一點，趙星辰每天都要在上班路上睡個回籠覺，可今天卻異常清醒。

車內格外安靜，連一向健談的卓越都沉默寡言。趙星辰看著眼前刮雨器有節奏的工作，前一天那亂七八糟的事情就跟電影一樣在她腦子中上演。

初版代碼評審會議上，正當楊鳴一講解代碼構思、交接后期維護工作時，卓爾怒氣沖沖“殺”到會議室，把在坐的人都罵了個狗血淋頭。

卓越也在。卓爾是他和趙星辰的導師。

隨后警察叔叔就來銬走了楊鳴一。

她不知道哪里是頭哪里是尾，或許整件事情本就沒頭沒尾，還非得讓她重新捋一遍，簡直煩躁極了。

“你在擔心楊鳴一？”

卓越打斷了趙星辰。

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停了，刮雨器已經停了下來。

她點點頭，“事情怎么會成這樣。”

卓越快速轉頭瞅了一眼趙星辰，“這件事情，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圍?！?

趙星辰不可思議的轉頭看向他，“你不是一直自詡無所不能的觀世音菩薩，下凡來只為普渡眾生么？”

“噗嗤”一聲，卓越被逗笑了。

聽到卓越的笑聲，趙星辰緊蹙的眉頭才稍微舒展了些許。

“你笑什么？”

卓越手指在方向盤敲了兩下：“沒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

趙星辰更加好奇，“什么？”

卓越不答。

“欲言又止，這可不像你！”趙星辰狠狠盯著卓越，似乎在等待一個結果。

哪知卓越突然轉移話題：“等會到了公司你先開會，完了來找我，我們一起去看楊鳴一。”

趙星辰睜大眼睛，“你不是不讓我去么…”

“去不去，不去拉倒。”

“去去去?！?

趙星辰不知道卓越剛才想起了什么事情，一些往事反而猝不及防的直直往她心頭涌。

她跟卓越第一次見面并不愉快。

報道那天，她跟楊鳴一緊趕慢趕，可到新員工培訓現場時還是稍稍遲了幾分鐘。

會議室有兩個門，她跟楊鳴一交換了一下眼神，趁導師低頭看ppt的間歇就從后門偷偷溜了進去。本以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誰成想旁邊竟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音。

“同學，已經點過名了?！?

“噓…”

趙星辰將食指搭在嘴唇邊上示意身邊這個男人閉嘴，卻還是被發現了。

入職第一天報道就遲到，托卓越的福，趙星辰成了那一期八十多個新員工的名人。

“聽說我們這一期新員工里有個女生，就是她吧…”

“長的還挺好看，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

“估計呆不了幾天就得離職，新悅的加班出了名的喪心病狂，一個女孩子怎么受得了…”

“聽說新悅已經連續三年沒有女生入職了…”

“那看來是有兩把刷子…”

趙星辰呲牙咧嘴看著旁邊的卓越，恨不得自己變成滅絕師太能夠一掌劈了他。

卓越就這樣被趙星辰記恨在了心里。

哪哪都不順眼。

“都到公司了，還不下車？”

趙星辰反應過來，才發現車子已經駛進公司園區。

她輕“哦”了一聲，隨卓越下了車。

一直在想楊鳴一的事情，就連前天晚上夢里都是楊鳴一被警察叔叔嚴刑拷問的場景，趙星辰感覺自己頭重腳輕，連早餐都忘了買就直奔辦公室，沒成想卻剛一進門就聽到了一些閑言碎語。

“楊鳴一不都出了事情么，她怎么跟沒事人一樣還來上班？”

“不清楚，還不是小卓總護著她，要是沒有小卓總，這次出事的絕對是她沒跑了…”

竊竊私語的是兩個年輕男生，他們音量壓的很低，卻還是被趙星辰聽到了，看來是故意的。

火氣就突然上來了。

她整理了下自己頭發，上前質問：“你們是在說我么？”

兩個男生相互對視了一眼，大概沒想到背后閑言碎語能被當事人當場對峙，其中一人臉色白里透紅，頓時尷尬不已?？闪硗庖蝗艘言诠敬袅藘赡暧杏?，仗著自己“勞苦功高”便有恃無恐道：“怎么，說的不是實話么？”

趙星辰輕笑了一聲，“你是哪個部門的？”

那人輕蔑道：“怎樣？找小卓總開除我？”

趙星辰托腮思忖了片刻，“我想起來了，你叫余未。”

余未依舊面不改色，“怎樣？”

“余未是吧，現在就收拾鋪蓋給我滾蛋！”

是卓越的聲音，從趙星辰身后傳來。

“……”

“還有你”，他轉頭看向另外那個男生，“考評降級，年度績效c，升職加薪凍結半年?！?

“……”

辦公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連趙星辰都是如此。

跟他朝夕相處了六年之久，她從來沒見過卓越有哪次能像現在這樣光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