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擦著藥圃西墻往下沉時，葉明的腦海里突然炸響一串機械音，像老式收音機調頻時的雜音：

【?！獧z測到宿主完成初始任務：兩女厭棄】

【任務判定：葉小柔（戒備值80%）、葉酸酸（反感值90%），符合“明確厭棄”標準】

【獎勵發放：語言通曉（初級），解鎖世界通用語聽力與表達】

葉明猛地抬頭，差點撞翻身后的竹筐。他張了張嘴，喉嚨里不再是卡頓的音節，而是清晰的、屬于這個世界的語言：“系、系統？”

聲音不大，卻讓他自己愣住了。這語言順滑得像早就刻在骨子里，連尾音的調子都和葉小柔她們說得一模一樣。

遠處，葉小柔正幫葉酸酸收最后一筐星狀花瓣，聞言動作頓了頓，下意識往這邊看了眼。小姑娘眉頭皺著，拉著葉酸酸的袖子往藥圃外走，腳步更快了——剛才那聲“系統”雖然聽不明白意思，但從葉明嘴里說出來，總讓她覺得不舒服，像聽到了什么不吉利的詞。

葉酸酸回頭時，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她瞥了眼葉明，又迅速轉回去，對葉小柔低聲說了句：“離他遠點，身上有股怪氣?！?

這句話清晰地鉆進葉明耳朵里。

不是因為系統獎勵的“語言通曉”——他剛解鎖能力，還沒完全適應——而是葉酸酸的語氣太明顯，那股子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厭棄，比任何詞語都更直白。

葉明的手指蜷縮起來，捏著衣角的力道讓指節發白。他看著系統面板在眼前淡去，獎勵的“語言通曉”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口發慌。

這就是他穿越后的第一個任務？讓兩個姑娘討厭自己？

他想起早上遞紙巾時葉酸酸警惕的眼神，想起看到她們穿同色衣服時自己那副癡漢模樣，想起剛才葉小柔往遠處躲的動作，想起那塊作為“界碑”的石頭……原來每一個細節，都成了任務完成的注腳。

“呵?！比~明低低地笑了聲，帶著點自嘲。他終于能說這里的話了，可現在，卻沒了開口的勇氣。

葉小柔和葉酸酸已經走到藥圃門口。葉酸酸回頭看了眼，正好對上葉明的目光。她的眉頭皺得更緊，拉著葉小柔快步消失在拐角，連句告別都沒有——在她們眼里，他大概已經成了需要繞道走的麻煩。

風吹過藥圃，回音花發出叮咚的響，像是在模仿葉酸酸剛才的冷語。葉明蹲下身，看著腳邊那株會卷葉的卵形草，草葉背面的銀紋閃了閃，映出他落寞的影子。

系統的提示音沒再響起。葉明試著說：“你好。”

清晰的音節落在草葉上，草葉輕輕晃了晃，像是在回應。

他又說：“對不起。”

這次，草葉卷了卷，像是聽懂了。

葉明忽然覺得有點荒謬。他花了大半天時間，靠笨拙的冒犯和失態，完成了一個讓別人討厭自己的任務，換來了說話的能力?？涩F在，他最想說話的人，已經不想再聽他說一個字。

遠處傳來陳玄書練劍的聲音，星輝碰撞的脆響像碎玻璃落地。葉明抬頭望去，那個藍衫青年的身影在夕陽里拉得很長，劍穗上的紅繩閃著光，像在提醒他這里不是地球，沒有重來的機會。

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土。語言通曉的能力在舌尖流轉，那些曾經陌生的詞匯變得熟悉。葉明望著藥圃門口，那里還殘留著葉小柔和葉酸酸的氣息，淡綠色的，像星狀花的香，卻帶著拒人千里的冷。

“總有辦法解釋的?！比~明對自己說，聲音不大，卻很堅定。

他不知道系統接下來會發布什么任務，也不知道這兩個姑娘會不會再給他一次機會。但至少現在，他能說話了。

葉明撿起地上的一片星狀花瓣，花瓣上還沾著點露水。他用剛學會的語言輕聲說：“明天……我會解釋清楚的?！?

風帶著花瓣的清香掠過，像是在給他一個若有似無的回應。夜色漫進藥圃時，葉明正蹲在晾藥架旁，對著片星狀花瓣練習新學會的語言。他剛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盯著你們看”說順溜，腦海里的系統音突然炸響，比上次更尖銳，像有根冰針扎進太陽穴：

【?！獧z測到宿主語言通曉度達標，發布成長任務：小丑竟是我自己】

【任務機制：通過自我調侃、主動暴露笨拙、以“我才是笑話”的姿態化解尷尬，可轉化精神力為實際能力（體力、靈植親和力、語言熟練度等）】

【新手提示：“小丑”非貶義，是打破社交壁壘的鈍器——你越敢承認自己的糗，世界越會給你讓路】

葉明的嘴角僵住，手里的花瓣“啪”地掉在地上。他張了張嘴，用剛學會的語言吐槽：“讓我當小丑？系統你認真的？”

【檢測到宿主質疑任務，發放示例：清晨遞“奇怪紙塊”（紙巾）被拒時，若說“看來我這地球特產太寒磣，配不上冰草的清貴”，可獲得“靈植親和力+1”】

【午后盯兩女看呆時，若說“原來好看的人穿同色衣服會發光，我這土包子看傻了”，可獲得“語言熟練度+5”】

葉明聽得臉頰發燙。這不就是讓他當眾自黑嗎？在地球時他連在公司年會演小品都發怵，現在要對著兩個已經討厭自己的姑娘當“小丑”？

他正想反駁，系統面板突然彈出一行字：【當前體力值：5（普通成年男性為10），靈植親和力：0（連醒神草都怕你），語言熟練度：30（勉強能說順句子）——弱得像株沒扎根的草】

“……”葉明噎住了。他確實弱，早上搬個竹筐都差點閃到腰，剛才碰了下星狀花，花瓣立刻卷了起來，像是在怕他。

遠處傳來腳步聲，葉小柔和葉酸酸提著空藥簍往回走，大概是要回住處。葉明下意識想躲，系統卻又提示：【觸發臨時任務：向兩女主動搭話，用“小丑式自嘲”化解今日尷尬，獎勵體力值+2】

葉明的心跳開始加速。他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站起來，對著兩人的背影喊：“那個……等一下！”

葉小柔和葉酸酸同時回頭，眼神里的戒備像兩道小刺。葉酸酸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銀匕上，顯然沒放下警惕。

葉明的舌頭有點打結，趕緊在心里默念系統教的話術，磕磕巴巴地說：“早上……我遞的那個‘紙塊’（他終于知道紙巾在這兒叫“紙塊”），是我們那兒擦汗用的，不是什么壞東西……是我沒腦子，沒先說明白，讓你受驚了，對不起。”

他頓了頓，攥緊拳頭，逼著自己說出那句自黑的話：“大概是我這穿越過來的土包子，連送東西都透著股傻氣，讓你見笑了?！?

話音剛落，腦海里立刻響起提示音：【叮！臨時任務完成，體力值+2（當前7），獲得“葉酸酸戒備值-5%”】

葉明愣住了。真的有用？

葉酸酸的手從銀匕上移開，眉頭皺得沒那么緊了，只是眼神依舊冷淡，沒接話。

葉小柔卻眨了眨眼，小聲說：“那個紙塊……掉在地上被灰羽啄了，它好像挺喜歡的?！?

葉明趕緊抓住機會，又對著葉小柔笑道：“那看來只有灰羽不嫌棄我的傻氣。下午我盯著你們看，是真覺得你們穿同色衣服像兩朵并蒂花，好看得讓人忘形……我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肯定讓你們覺得很討厭吧？”

【叮！語言熟練度+3（當前33），獲得“葉小柔戒備值-10%”】

葉小柔的臉頰泛起微紅，下意識往葉酸酸身后躲了躲，卻沒像剛才那樣往遠處退。

葉酸酸終于開口了，聲音依舊清冷，卻沒了之前的冰碴：“知道傻就好。”說完，她拉著葉小柔轉身就走，腳步卻比剛才慢了些。

葉明看著她們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好像真的有力氣了點，剛才攥緊拳頭時，指節沒那么酸了。他撿起地上的星狀花瓣，這次花瓣沒卷起來，反而輕輕晃了晃，像是在打招呼。

【靈植親和力+1（當前1），檢測到宿主初步理解“小丑”真諦：自嘲不是自輕，是把姿態放低，讓別人的刺扎不進來】

葉明笑了笑，笑得有點傻。當小丑好像……也沒那么難。至少，他現在能感覺到自己在變強，能看到那兩道淡綠色的背影沒那么刺眼了。

夜風里飄來回音花的叮咚聲，像是在為他鼓掌。葉明對著花影說：“明天……試試跟她們一起侍弄靈草？就說‘我這笨手笨腳的，說不定能給你們當反面教材’。”

腦海里的系統音帶著點笑意：【孺子可教也。】

葉明哼著地球的小調往住處走，腳步輕快了不少。月光落在他身上，像給這株剛“扎根”的異鄉草，鍍上了層溫柔的光。天還沒亮透時，葉明的腦海里就響起了系統的提示音，帶著點催促的意味：【限時任務發布：卯時三刻前，到藥圃幫葉小柔采集望月蘭晨露，需主動說“我這笨手笨腳的，說不定能幫倒忙，但想試試”——任務獎勵：靈植親和力+5，解鎖“基礎靈植辨識”技能】

葉明在草堆上翻了個身，揉著眼睛打哈欠。他昨晚琢磨系統的“小丑任務”到半夜，總覺得自黑這事透著股荒誕，翻來覆去沒睡踏實，此刻腦袋昏沉沉的，像灌了鉛。

“卯時三刻……”他嘟囔著，努力回憶這個時間換算成地球的幾點。記得穿越前查過，卯時大概是早上五點到七點，三刻就是六點四十五分。在地球時，他不到九點絕不起床，周末能賴到中午，此刻眼皮重得像粘了膠水，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再睡十分鐘，不差這一會兒。

他把頭埋進草堆，聞著淡淡的藥草香，很快又迷糊過去。夢里回到了出租屋，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距離上班還有30分鐘”，他熟練地按下“再睡5分鐘”，心安理得地閉了眼。

等葉明猛地驚醒時，窗外的天已經亮得刺眼。他抓過旁邊的破銅鏡（昨天葉小柔給的），銅鏡里映出的太陽已經爬得老高，光線斜斜地穿過藥圃的竹架，在地上投下清晰的影子——這哪是卯時三刻，至少過了辰時（早上七點到九點）。

“糟了！”葉明像被針扎似的蹦起來，鞋都沒穿穩就往藥圃跑。腦海里的系統音已經變成了冰冷的提示：【警告：距離任務截止時間已過兩刻鐘，任務失敗風險極高】

他沖進藥圃時，正看見葉小柔蹲在望月蘭畦邊，手里的銀勺正往玉瓶里舀露水。小姑娘的發梢沾著晨霧，鼻尖紅紅的，顯然已經忙了好一陣。葉酸酸站在旁邊，手里提著個竹籃，里面裝著采好的花瓣，見葉明跑進來，眉梢立刻挑了挑，眼神里的嫌棄又濃了幾分。

“葉、葉小柔！”葉明喘著氣，跑到畦邊時差點絆倒，“我來幫你……”

話沒說完，就被系統的提示音打斷：【?！迺r任務失敗。懲罰：扣除前期獲得的體力值+1（當前6），靈植親和力清零（當前0）】

葉明的臉瞬間白了。他看著葉小柔已經快裝滿的玉瓶，看著望月蘭的花瓣上只剩零星的露水——晨露最濃的時辰早過了，他來晚了，徹底錯過了。

“你怎么才來？”葉小柔抬起頭，眼睛里帶著點困惑，“灰羽早就叫過你了，它在你窗臺上蹦了三回呢?！?

葉明張了張嘴，想說“我睡過頭了”，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總不能說，自己還帶著地球賴床的毛病，把這異世界的時間當玩笑。他只能撓著頭，干巴巴地說：“我……我起晚了?！?

葉酸酸冷哼一聲，聲音像淬了冰：“看來地球來的‘貴客’，連時辰都記不住。”她伸手接過葉小柔手里的玉瓶，“走吧，露水夠了，不用指望別人?！?

葉小柔看了看葉明，又看了看葉酸酸，小聲說：“葉明大哥，下次你要是起不來，我讓灰羽再叫你幾聲？”她的語氣里沒了之前的戒備，多了點單純的關切，可這關切落在葉明心上，比葉酸酸的冷語更讓他難受。

葉明望著望月蘭上殘留的露水，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他知道，這不是簡單的起晚了，是他骨子里的地球習慣在作祟——總覺得“晚點沒關系”“不差這一會兒”，卻忘了在這個世界，辰時的露水和卯時的露水，根本是兩回事；別人的等待和自己的拖沓，也從來不等價。

【系統提示：地球人的“時間彈性”思維，與本世界“時序嚴明”規則沖突。請宿主盡快調整作息，否則將持續影響任務完成率】

葉明蹲下身，看著那株被采空露水的望月蘭，花瓣蔫蔫的，像在嘲笑他。他想起在地球時，總因為遲到被老板罵，卻總改不了拖延的毛病，沒想到穿越了，這毛病還在拖他后腿。

“對不起?！彼麑χ~小柔的背影喊，聲音有點啞，“下次……我肯定準時?！?

葉小柔回頭沖他笑了笑，揮了揮手里的玉瓶。葉酸酸卻沒回頭，只是腳步快了些，裙擺掃過草葉，帶起的風里，都透著“不相信”的意味。

葉明蹲在原地，摸了摸望月蘭的花瓣。系統面板上，“靈植親和力0”的字樣刺眼得很。他深吸一口氣，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想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光靠系統和自黑不夠，得先把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地球習慣，一點點掰過來。

至少，明天卯時，他得讓灰羽看到一個站在藥圃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