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nèi)只點了幾盞宮燈，在棋盤上投下?lián)u曳的光影。景宸手執(zhí)黑子，眉頭微蹙，盯著棋盤上膠著的局勢。坐在他對面的景祚輕笑一聲：“皇兄，再猶豫天都要亮了。”

景宸抬眼，看著對面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容：“你真是越發(fā)沒規(guī)矩了。”景宸落下一子，語氣里卻沒有責備的意思。

景祚笑著搖頭，將白子放入棋罐：“臣弟又輸了。皇兄棋藝高超，整個京都怕是都沒人能比得過，臣弟日后還是少自取其辱的好。”

景宸正要說話，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御書房的門被人推開，龍驤衛(wèi)指揮同知桑楚執(zhí)跌跌撞撞沖進來，左臂上有一道明顯的刀傷正流著血。

“陛下！樂安王……樂安王與青陽國勾結(jié)，起兵謀反了！眼下正帶著叛軍向內(nèi)宮殺來！”

“溫旸呢？！”

桑楚執(zhí)面色慘白：“指揮使他……他帶著半數(shù)龍驤衛(wèi)倒戈了！他命人將永寧門大開，樂安王才輕而易舉的帶兵沖了進來！”

景宸瞳孔驟縮：“你說什么？！”他怎么也想不到，跟隨了他多年的人竟然背叛了他，他快步走到門外，火光中，景琮一身玄甲走在最前，手中長劍滴著血：“皇弟，別來無恙啊。”

“景琮！你竟敢勾結(jié)青陽國謀反！”

景琮大笑一聲：“謀反？我不過是拿回原本就該屬于我的位置，何來的謀反！”他突然揮劍沖來：“今日我們就做個了斷！”

景宸舉劍相迎，兩柄利刃在空中相撞：“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朕可以既往不咎！”

“收手？你知道我等這一刻等多久了嗎？現(xiàn)在讓我收手，不可能！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景宸與景祚背靠背站立，面對四方來襲的敵人。景宸的劍法大開大合，每一劍都帶著帝王的威勢；景祚的長槍如龍，專挑敵人破綻。兄弟二人配合默契，一時不落下風。

殿前的廝殺愈發(fā)慘烈，昔日并肩的戰(zhàn)友此刻卻成了不死不休的敵人。景琮久攻不下，眼中閃過一絲焦躁。他突然吹響一聲尖銳的口哨。景宸心頭警鈴大作，還未及反應，就聽景祚一聲疾呼：“皇兄小心！”

景祚猛地推開景宸，從側(cè)面射來一支羽箭射入景祚的胸口，一口鮮血噴在了月白色的長袍上。

“六弟！”景宸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景祚，手中劍勢不亂，格開景琮趁機劈來的一劍。

景祚跪倒在地，卻仍死死抓著景宸的衣袖：“走……快走……”

景宸紅了眼睛，再次攻向景琮，逼得他連連后退。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整齊的步伐聲和喊殺聲——援軍到了！

景琮見勢不妙，帶著殘兵敗將迅速退入黑暗：“撤！”

“陛下！”公主府的侍衛(wèi)統(tǒng)領凌秋率親兵趕到時，惠仁帝懷中抱著中箭的賢王，惠仁帝的臉上沒有淚水，只有一種可怕的平靜。

凌秋單膝跪地，聲音哽咽：“陛下，長公主率親兵來援，途中遭遇埋伏，身中數(shù)箭，已氣絕身亡！臣拼死突圍前來……”

惠仁帝緩緩抬頭，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滴落，他的目光越過滿地尸首：“傳朕旨意。”他的聲音很輕，卻讓人不寒而栗：“凡參與謀反者，誅九族。景琮，殺無赦。”

……

聽徐少暄講完，白芷點了點頭，跟她知道的差不多：“我還聽說，陛下帶著賢王的尸體消失了一夜，沒有人知道賢王被陛下葬在了何處。”

“嗯。”徐少暄將兔子放下，又給兩人倒了杯茶：“而且，至今都沒抓到樂安王，有人說他早就死了，也有人說他逃去了別的國家，整個人就好像消失了一樣。不過，惠仁帝從未放棄搜捕他。”

徐少暄將茶一飲而盡：“行了，我故事講完了，你也該向我透露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

白芷正思忖著用個什么理由將徐少暄打發(fā)過去，卻被他一眼看穿：“休想騙我，我與你自小一起長大，怕是比你那三位哥哥還要了解你。”

白芷輕嘆一聲，將自己發(fā)現(xiàn)巫蠱娃娃及風雪樓一事告訴了他：“你說太子和湘王都出了事，那個位置會落在誰手里？”

徐少暄眉頭微蹙：“你懷疑禮王要謀反？”

“我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這么大的事，你不會瞞著伯父他們吧？”徐少暄突然傾身向前，目光灼灼，想要從白芷眼底再探究出一些什么。

白芷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窗外：“貿(mào)然驚動父親恐怕會打草驚蛇，等拿到了證據(jù)再說也不遲。”

“小姐。”商枝提裙跨過門檻，她先看了眼徐少暄，又轉(zhuǎn)向白芷，有些欲言又止。

徐少暄見狀，立刻站起身：“你們聊，我找三哥喝酒去。”走到門口，又回頭補了一句：“若有需要我?guī)兔Φ模M管開口。”

白芷唇角微揚：“知道了，不會跟你客氣的。”

待徐少暄的腳步聲遠去，商枝才上前一步，壓低聲音：“方才趙管家借口說替國公爺整理舊稿，支開小廝，從書房拿走了幾張國公爺?shù)淖帧！?

白芷眸光一沉：“繼續(xù)盯著，想必這些字是要交到禮王那邊的。”

商枝點頭應下：“是。”

東宮書房內(nèi)，景沅坐在案前，回想著早朝前王青木說在風雪樓發(fā)現(xiàn)了火油殘漬和少量磷粉，確系人為縱火。

“殿下，查清楚了。陸小姐兩日前去過賞花會，前天獨自去了琉璃臺聽戲，只是離開時與安寧郡主碰上，說了幾句話。”

“沒別的了？”

“是。這幾日除了賞花會和琉璃臺，陸小姐就再也沒出過門。”

景沅眉頭緊鎖：“那她是如何得知風雪樓會起火的？”

“屬下要不要去查查安寧郡主？風雪樓起火時，安寧郡主也在。”

她？景沅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身影，一襲藕色錦繡長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必了。另外告訴王青木，風雪樓的事不必查了。”父皇就這么輕易揭過了風雪樓失火一事，似乎是在為誰遮掩著什么……

一只白鴿悄然飛進禮王府，落在書房的窗柩上，歪著頭，看著站立在窗前的景琰。

景琰取下白鴿腿上的信條，看清上面的內(nèi)容之后，勾唇一笑，隨后喚來追影，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追影低聲道了聲是，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