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3.做空“漂亮50”,從熊市脫穎而出

1970年,美國股市崩潰,“搶錢的日子”過去了,這給斯范博公司帶來挑戰的同時,也帶來了在華爾街同行中脫穎而出的機會。

這次股市崩盤,首當其沖的是那些小盤股、新興成長股。這些上市公司,之前與包括斯坦哈特在內的華爾街的分析師很熟,大家關系處得不錯。斯范博公司曾長時間做多這些股票,并因此賺了不少錢。

現在,市場變了,斯范博公司準備做空這些股票。這必然會帶來一些人際關系與情感上的沖突。作為公司專門負責交易的人,斯坦哈特認為,這些股票的股價實在被高估太多,有些有技術創新前景,但目前市盈率太高;有些則純粹是騙子公司,根本不值目前的價位。

以前做多的時候,基金經理與上市公司的高管是朋友;現在做空了,朋友肯定是沒得做了,甚至基金經理會成為上市公司的仇人。對于斯范博公司三位年輕的合伙人而言,這是一個理智與情感痛苦糾纏的過程。

為了公司生存,或者說白了,為了戰勝對手,斯范博公司在股市崩盤前就差不多賣空了手頭的股票。然后,他們就看準一些估值過高的股票開始做空,這些股票絕大多數價位都在100美元以上。

促使斯坦哈特下定做空決心的,除了三位合伙人在華爾街多年磨礪出來的經驗與智慧,還有一位1970年新入職員工的觀點。這位新員工就是弗蘭克·席魯夫,在公司里大家習慣稱呼他托尼。

斯范博公司的三位合伙人都曾在沃頓商學院學習,公司員工也都是有類似背景的精英。但托尼不同,他雖然來自離華爾街不遠的地方,但并未受過很多正規教育,沒拿到學位就從城市大學退學,主要靠自學成才,不過他與斯坦哈特一樣,極具數學天賦。

之前的團隊,包括斯坦哈特在內,大家都太“華爾街”了,在對很多問題或個股的看法上,不自覺地持有類似的觀點。而托尼恰恰相反,這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家伙,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經常持有與市場主流觀點不一樣的意見。

斯坦哈特之所以招聘這樣一個人進來,就是希望公司里能有不同觀點的碰撞。在大勢走熊的背景下,內部思想越活躍,思維越發散,整個團隊就越有朝氣,越有活力。

年輕的時候,托尼花了很長時間研究一種預測賽馬結果的數學模型,也努力學習了蘇聯經濟學家康德拉季耶夫的長波理論,而長波理論對斯范博公司的投資操作策略影響頗深。

長波理論認為,資本主義經濟運行表現為長周期性,這個周期大約為140年,分為三大波段,每個波段又分為上升與下跌兩部分,其中1789—1814年、1849—1873年和1896—1920年為三個經濟上升時期。

托尼的神奇之處在于,他根據自己的數學模型推算出,這種24年的上升期將重新上演,這就意味著美國經濟將在1973年——也就是戰后牛市開始24年后反轉。

一般情況下,股市總是先于實體經濟見頂或見底。這個周期,有時是一年,有時是半年甚至一個季度。按照托尼的推斷,美國股市最遲將于1972年年底或者1973年年初見頂。

這個判斷與華爾街主流經濟學家的觀點不一致,甚至完全相反。

當時,美國股市又開始火起來了。從1971年起,在以“漂亮50”為代表的藍籌股的帶領下,美國股市出現一波強勁的上漲。1972年11月14日,道瓊斯工業指數收盤站上了1000點。市場一片歡呼,認為又一輪牛市來了。但托尼不以為然,他堅信這是牛市的回光返照,多頭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頭了。這一點倒是很合斯坦哈特的胃口——他確實有點偏愛標新立異的人,只要他覺得有道理,他多數時候都會接受這些觀點,而且不關心這些觀點是誰講的、從哪里來的。

不同于做多,做空要有提前量,很多時候都是在股票漲勢末期即提前介入,建立空頭頭寸。因此,在斯坦哈特的主導下,斯范博公司從1972年年初就開始逐步建立空頭倉位,到這年年底,他們基本上將手頭多頭倉位全部清空,轉而大肆做空以“漂亮50”為代表的熱門藍籌股。

據斯坦哈特回憶,1972年的整個財年,他們都在做一件“可怕”的事——做空美國“最好”的公司,包括柯達、通用電氣、強生、可口可樂、麥當勞等,這些成長性很好、有競爭優勢、有優秀的管理團隊和很高知名度的公司,擁有長期投資者想要的一切,與傳統意義上應該做空的基本面差、競爭力弱、紅利少、資不抵債的公司截然不同。

“做空時,我的目標是那些最有名氣的上市公司,這些股票最容易被投機過度。”斯坦哈特說,這樣做其實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無論是借出股票還是以后買回股票,像“漂亮50”這樣的藍籌股都更容易交易,不會因為流動籌碼稀少而無法操作。

提前做空,讓斯范博公司1972財年的業績很不好看。很多知道斯坦哈特提前做空的人,開始嘲笑他們自作聰明,放著這么好的多頭行情不做,反而去做空,虧了真是活該!

那段時間,斯范博公司基金業績不好,投資人的臉色不好看,公司上下全都不好受。

多少個日夜,斯坦哈特與托尼二人,待在公司交易室里,坐在滿是殘羹冷炙的房間,一邊抽煙,一邊研究交易。

當時,托尼大概平均8分13秒就抽完一支登喜路香煙,一天可以抽4包;斯坦哈特抽的是比較溫和的品牌,不過市場不好的時候他會一次抽兩支。大量抽煙,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他們高度緊張的精神。

“他不是太聰明就是瘋了,”公司有人回憶說,“你不可能一天抽完4包登喜路、喝掉8杯咖啡、在凌晨3點醒來,還并不覺得頭昏眼花。”

一邊暴飲暴食,一邊謹遵康德拉季耶夫的教誨,托尼會毫不猶豫地宣稱某只現價80美元的股票明年夏天會跌到10美元。這種大俠式的做派,不是所有的同事都能理解,但斯坦哈特對他有信心。

“在我認識的人里面,托尼是最敢于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操作的人,他經常能夠預測極端的市場變化。有時候,他確實與上帝有直接的聯系方式(如果真有上帝的話)。”多年后,斯坦哈特回憶道。他認為托尼當時在公司里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其他分析師更多的是作傳統意義上的貢獻。

不管是因為幸運還是某種神秘的力量,托尼對1973年市場下挫的預測驚人的準確。從那一年開始,受歐佩克石油禁運與通貨膨脹的影響,美國經濟走上了將近10年的下坡路。

1973年1月11日,道瓊斯指數最高沖到1052點,隨后掉頭向下,“漂亮50”開始下跌,這時候再去建立空頭倉位就有點遲了。試想一下,上市公司也好,做市商也罷,眼看自家股票股價都下跌了,誰還愿意借股票給你做空呢?

1973年,斯坦哈特賣空了10萬股美國最大的建筑商考夫曼—布羅德合伙公司的股票。當時,這只股票處在40美元的高位。當這只股票的股價由于利率和通貨膨脹交替攀升而崩潰時,斯范博公司大賺了一筆——他們以20美元的價格回補了全部空頭頭寸,后來這只股票最低跌到了4美元。

這波熊市雖然沒有出現高臺跳水式的暴跌,但“慢熊”的殺傷力一點也不小于急跌造成的股災。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市場持續下跌,到1974年年底時,道指最低觸及577點,距離當初的高點已經下降將近50%,那些曾經被人追捧的“漂亮50”的股價早已跌得面目全非。

在這期間,不少經紀人打電話,希望斯坦哈特買回股票平倉。但他拒絕了,繼續持有空頭頭寸,耐心等待更低的價格出現時再平倉。這時候,不要說上市公司高層,就連那些從他手里拿走大筆傭金的經紀人也開始憎恨他,因為在別人都虧錢的時候他在掙錢。上市公司的管理層更是怨氣沖天,他們抱怨空頭公司把他們的股票搞得一團糟,人們開始說他貪婪、傲慢。

來自周邊的這些“羨慕嫉妒恨”,當然給斯坦哈特團隊帶來不少壓力。“做空需要克服自己正站在魔鬼一邊與美國、母親,以及傳統價值觀作對的怪念頭,而且可能的損失是100%。”因此,斯坦哈特被《福布斯》稱為“飽經風霜的空頭”。

這一次的逆勢而為,開創了斯坦哈特投資生涯的第一段傳奇。

當“漂亮50”倒下的時候,絕大多數當紅機構基金經理損失了50%左右,有的甚至達到80%—90%。而斯范博公司為投資人交上了一份漂亮的答卷。1973年,道瓊斯指數持平,斯范博公司盈利15%;1974年,市場下跌38%,他們盈利34%。

“對于基金經理來講,在大家都賠錢的時候還能給他的投資人掙錢的感覺是最美好的,這是高度的職業滿足感。”斯坦哈特坦言。

當時,有人在《財富》上列出了30家對沖基金,并討論了大部分基金正在經歷困難時期,最高縮水了70%。10年后,斯范博基金成為那個名單中唯一活下來的一家。可見,這波下跌對市場的打擊有多大。

1974年年底,道瓊斯指數最低跌到577點。此時,看空情緒徹底主導市場,已沒多少人敢持股了。

多頭不死,空頭不止。當市場已找不到多頭時,市場可以說終于見底了,正如斯坦哈特所言:“當全世界的人都只愿意買國債的時候,你就可以閉著眼睛做多股票了。”

這一次,斯范博公司幾乎完美抄底,在此之后的一個月時間里,他們把持倉結構從-55%變成了35%,這無疑是一個從空到多的巨大反轉。之后的反彈,讓他們很輕松地又賺了一把,整體盈利超過30%。

對于這段做空經歷,斯坦哈特終生難忘。20多年后,斯坦哈特準備金盆洗手,在接受《華盛頓郵報》采訪時他還感慨萬千:“多年以來,最困難的事情就是鼓起勇氣去挑戰時下的主流思想,去形成跟主流不同的觀點,然后去賭這個觀點。難點在于投資人不應該用對自己業績的評價來衡量自己,而是應該用市場的公正指標來衡量。市場有著自己的衡量標準。從短期的、情感的角度來講,市場永遠是正確的。因此,如果你持有不同的觀點,在一定時期內,你肯定會遭到市場表達出來的傳統智慧的攻擊。”

主站蜘蛛池模板: 德格县| 新泰市| 林西县| 漾濞| 施秉县| 开阳县| 沾化县| 方正县| 拉萨市| 安远县| 镇巴县| 宁城县| 进贤县| 永昌县| 万全县| 峨山| 通山县| 屏边| 罗源县| 永登县| 霍州市| 信宜市| 阿城市| 六盘水市| 河津市| 五常市| 方山县| 大同市| 昌图县| 囊谦县| 海城市| 涟水县| 巩义市| 临桂县| 玛曲县| 林芝县| 大田县| 高邑县| 青龙| 永昌县| 日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