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勤回到住處,開門就看見王京花正在房間里收拾。
她站在門口愣了一下,鐘旭東平時如果有在的話,王京花都不會來的。現在她過來收拾,是不是代表著鐘旭東晚上就不會回來了?
不回來也好,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繼續跟他周旋下去。
明明沒有感情,明明心里恨極了他,卻要裝作對他千依百順,俯首甘為。
可她是人啊,她也是有感情的,她不是木頭,能分辨是非。
明明知道陸辰是因為他而變成現在這樣,明明知道他是那么狠毒的人,她卻依舊只能在他面前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什么都不知道。肖勤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無用。
她頹喪的躺坐在沙發上,雙目無神的望著頭頂的天花板。
絢爛的水晶燈如瀑一般從房頂垂下,肖勤閉上眼,想著要是這么大的水晶燈突然掉下來砸到自己的頭頂,那自己這一生是不是就可以因此而解脫,鐘旭東也不會因此而威脅自己的家人了。
肖勤從沙發上醒來的時候,身上多了一條被子。她扯了扯,睜開眼睛,就看見王京花坐在一旁。
一邊擇菜一邊憐憫的看著自己。
憐憫?為什么是憐憫?肖勤也回望著她,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肖醫生醒了,這個天氣還很涼,睡在這里容易生病。餓了吧,我馬上去炒菜,你去洗把臉,就可以來吃飯了。”
王京花端起菜去了廚房,肖勤到洗手間去洗臉,卻發現自己的臉上居然已經是濕濕的。難道自己睡著的時候做了什么嗎?所以王京花才會用那樣憐憫的眼神看著自己。
吃飯的時候,肖勤裝作隨意的開口:“阿姨,我誰著的時候有說什么胡話嗎?”
王京花看著她,依舊是那樣的眼神,許久才回答:“肖醫生什么也沒說,只是那臉上的淚卻一直流個不停,把被子都浸濕了。”
哭了?
難怪臉上會濕濕的,可是為什么會哭呢?肖勤仔細想回憶自己睡著時做的夢,卻什么都想不起來,她到底做了什么夢,為什么會哭?
讓自己那么難過的夢,肯定不是很好的,既然想不起來,那就不要想了。
肖勤搖了一頭,回應一聲:“哦!”
吃過飯她依舊是窩在沙發上看書,卻沒有想到莊穎穎居然給自己打電話來了。
“喂?”
“姐,你今天有空嗎?出來玩吧,我好久沒看到你了,想你了。”莊穎穎從大學畢業就被大姑給拉回了慶市,起初還老老實實跟大姑他們住一起,后來就受不了搬出來自己租了一個單身公寓住。
肖勤一來醫院有事很忙,二來又去了京城半年,三——因為鐘旭東和陸辰的事情,她也不想太多跟家里人接觸,以免他們會受到牽連。
“我還有些資料沒看完,可能沒空!”肖勤拒絕到。
“哎呀,姐,你天天看書都快變書蟲了。我們都多久沒見過面了,而且我拿了工資還沒有請你吃過飯呢,來吧,資料晚一點看又沒關系。”
莊穎穎軟磨硬泡,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終于說動肖勤讓她出門。
不想讓表妹看出自己最近的狀態不好,肖勤特地回房間換了一套卡其色的外套,臉上也畫了淡妝,才讓氣色看起來好一些。
莊穎穎約她去玩的地方是慶市有名的老街,肖勤到慶市醫大讀書的第一年就跟宿舍的同學一起去過一次,后來就再也沒有去過,如今再到這里來,景物依舊,卻物是人非了。
老街一直都是這么熱鬧,莊穎穎穿著白色的字母衛衣,背著一個小挎包,遠遠看見肖勤從公交車上下來就開始揮手給她打招呼。
明明兩個人的年齡相差不過兩三歲,肖勤卻突然覺得自己跟莊穎穎站在一起,卻好像比她老了十歲都不止。
老街上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特色小店,食耍雜藝樣樣都有,看的人眼花繚亂。這才是生活的氣息,這才是人活著該有的生氣。
莊穎穎拉著肖勤,兩個人從街頭逛到街尾,還有那些充滿古樸味道的小巷,青石板鋪就的小路,灰色的泥墻,飛翹的廊角,隨風而動的鈴鐺。
一路逛下來,肖勤原本空空的兩手已經沒有了剩余的位置,兩個人一只手提著那些買來的小玩意,手工刺繡的零錢包,可愛的木雕,有趣的泥人,一只手拿著剛出爐的麻花,熱騰騰的臭豆腐,一邊吃一邊玩。
直到晚上八點,天都黑盡了,兩個人才意猶未盡的坐上回去的車。
“姐,你現在住那兒?”回去的車上,莊穎穎突然開口問到。
兩個人逛了一下午的街,莊穎穎都未曾問過肖勤任何問題,好像就是來找肖勤玩的,可是到了回去的車上,她還是開口問了。
肖勤還在看他們今天的戰利品,莊穎穎突然這一問,肖勤的手明顯滯了一下,卻又很快繼續翻東西,嘴里漫不經心的回答到:“就在原來那兒啊?”
“哪兒?”莊穎穎追問。
“我去了你以前住的地方找你,可是保安告訴我,你已經很久沒住那兒了。你搬去哪兒了?姐,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還有姐夫——你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別胡說,你姐我還沒嫁人呢,哪兒來的姐夫。”莊穎穎一直稱陸辰姐夫,在她心里早就認定肖勤和陸辰會結婚,會在一起,所以這姐夫她早就喊習慣了。
“我一直覺得只有姐夫才是最配你的人,姐,你們到底發生什么事了?”莊穎穎看著不甚明亮的車內,肖勤瘦削的臉頰。
有些心疼的說:“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樣兒了,姐夫不在你身邊,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嗎?”
“穎穎,別說了!”肖勤停下手里的動作,轉頭望向窗外的車流。
“姐,你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我們都希望你能過得好!”臨下車分開時,莊穎穎拉著肖勤的手疼惜的說到。
肖勤點點頭“嗯”了一聲,忍住眼眶的淚,從車上跑了下來。
夜晚的寒風吹過來,把臉上的淚意又吹了回去,肖勤攏了攏自己的衣服,等下一部公交車來換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