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色第15章,并依據內容擬章回題目:機坊工匠日夜不息,輪番上陣,耗時兩個月,終于織出了兩匹“六神大合錦”,一匹呈送織染局,另一匹就在司閔善面前。
月光傾瀉在織錦之上,銀輝流淌,光華奪目。司閔善枯瘦的手掌撫過錦面,那詭異奇特的圖案仿佛瞬間被賦予了生命,異獸狂舞,諸妖并聚!癲狂的笑聲在地庫水道的擴音下,遙遙傳開,令人毛骨悚然。
地庫外面的紅蓮自夢中驚醒,心想今夜爹爹那邊的動靜怎的格外驚人?
如今許多人都知道司家這浣絲坊的古怪了,當家的不理正事,整日整夜地把自己關起來“修行”,夜里會從里面傳來駭人的響動,若是上前叩門詢問,就會傳來當家的斥責:
“走開!快走開!”
可憐司家那活潑的小女兒也被關在里面,說已經應了貢布的求親,如今貢布不在,不方便再讓她拋頭露面,只有母親和姐姐每日來探望,安排心腹下人照看著。
紅蓮雖被驚醒,卻不敢去打探。她裹緊被子,深知父親在地庫中遲早要釀出禍事,卻無能為力。掌心輕撫著隆起的腹部,感受著其中生命的脈動,這無聲的陪伴,竟給了她異乎尋常的勇氣與鎮定。
外人眼中,司家仍是風光無兩。實則暗流洶涌,如履薄冰。呈送織染局的貢錦,如石沉大海,遲遲不見回應,更不明示司錦號下一季的份例;本該來為兩家兒女擇定婚期的吳家,突稱家中長輩病重,婚事延期;而貢布,更是至今杳無音訊。
眼看到了年底,諸事繁雜,當家的如今不理事,司家母親也不好到吳家上門深究,青竹的親事就這么被耽擱下來了。她自己倒不甚掛心,這親事本就是父母之命,自己與吳家那人素未謀面,沒什么放不下,爹爹、妹妹如今這樣,家中生意上的事全靠自己打理,哪有心思想這些。
爹爹每次見青竹只會問三件事:何時織成“六神大合錦”?制作“圣袍”可有頭緒?貢布可有下落?
如今織錦已得,這“圣袍”卻不知從何下手,爹爹急盼貢布歸來。
漫長的等待,無聲地雕琢著人心。青竹眼睜睜看著妹妹從那個活蹦亂跳、恣意妄為的二小姐,蛻變成如今這個沉靜謹慎、心事重重的待產婦人。這份過早降臨的成熟與鎮定,令青竹心疼又驚異。此刻,紅蓮倚坐窗邊,輕撫小腹,臉上漾著一種近乎圣潔的沉靜微笑,目光投向渺遠的虛空。青竹凝視著她,不禁對妹妹與貢布的深情,生出好奇與欽佩……
紅蓮當然盼望早日見到貢布,和他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到來,但她不像母親和姐姐那樣憂心,他們都不曉得,他倆心心相印,時常見面。
在夢里
入夢之后,貢布便會顯現在她眼前!雖然他們不能相擁談心,但貢布深情的凝視令她安心,他的目光投向她的小腹,雙手合十為她們祈福......
她能在夢里看到貢布回到了達拉河谷,原來那就是他給她描述的家鄉啊!
正是牧草豐茂,牛羊肥壯的季節,天高云淡……貢布指著遠方河谷給她看,求吉河在寬闊的草地上任性地拐了一個大彎,河流的每一個彎曲都暗藏著深意,有更多土地和作物得到河水的澆灌和饋贈,羌、藏兩族人民在河的兩岸種植青稞蕎麥,在坡地放馬牧羊,男女老幼都笑著張開雙臂來歡迎他們……
紅蓮沉浸在這美好的夢鄉。
千里之外,貢布來到求吉寺,向上師尋求指點和幫助。
上師沉默不語,看著貢布日夜跪在伏藏度母像前等待開示。他的問題不會有答案,這世上沒有什么起死回生之術,萬物的興衰生死是鐵律,任何妄想打破這一鐵律的舉動都是對滿天神靈的不敬和對薩滿意志的背叛,注定是徒勞的。
貢布已經打坐三天三夜了,黑暗中突然出現一道烈焰之門,一個黑袍人從門中走出,正是當日在江口所見的異形!只見他如神靈一般身披火焰,一頭卷發,面容俊秀,氣宇非凡,令人不敢直視。
貢布連忙伏地跪拜!
那黑袍人走到貢布面前,一股腥臭味撲面而來。
他望著匍伏在地的貢布道:“我是欲望之神,來滿足你的愿望。”
貢布大喜,起身欲隨黑袍人而去
上師突然自貢布身后出現,厲斥黑袍人:“你身被火炙,毒氣逼人!必定來自黑暗的地下世界!怎敢冒稱神靈?!”
黑袍人:“你說得對!我是見惡慎怒的奪命者!誅殺同類是我的天命!”
黑袍人面目猙獰,雙眼生翳,張開血盆大口,長長的舌信向著貢布吐出。
貢布大驚,急忙往后退縮,上師上前大聲道:“你的‘共命’哪去了?!”
黑袍人一聽忽然遲疑四顧,雙手在自己身體上摸索著。
上師接著說道:“你們一體兩命,損一則雙亡,可你執念如炬,丟下了你的‘共命’,反噬自身,變成了異形!”
黑袍人身上的袍子突然被無形的力量扯開,它驚恐無措地低頭看著自己身體上可怕的傷痕和流膿的瘡疤。
上師一把抓住身后的貢布:“快睜開眼睛看哪!它們原本一體兩頭,可彼此猜忌憎惡,殘害同類,一切痛苦和災難皆源于不珍惜神靈安排的‘共命’!”
那異形痛苦蜷縮在地,被烈焰吞噬,貢布在一旁又驚又懼。
上師看貢布并未開悟,失望地搖了搖頭道:
“你所求皆是妄念,難怪走火入魔!不要再向神祈求了!去吧!”
貢布失望地離開達拉河谷,上師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嘆息,若不能開悟,前面必有一場浩劫在等待著他。
……
年關將近,正是司錦號最繁忙時節。大掌柜日日外出催收賬款、盤核賬目,籌備兌付各鋪工銀。青竹依照舊例,拜會官坊同行,打點上下關節。母親與管家則忙于應付親朋故舊的年節往來。
號里的師傅織工們辛苦勞作一年,無不翹首盼著領了工錢,回家過個團圓年。
五寶想向兩位小姐辭行歸家。管家告知青竹去了織染局,歸期難定。他踅摸到浣絲坊,只見院門緊閉,守衛來回逡巡,內里悄無聲息。心想里面人總要吃飯,便守在附近等候送飯人。苦候大半個時辰,果見管家領著仆人提食盒而來。待他們出來,五寶伸長脖子朝門內張望。
“你在此作甚?還不快走!”管家厲聲呵斥。
五寶梗著脖子不動。管家惱怒,揚手便要打他。
“外面可是秦師父家的江五寶?”一個清亮的聲音忽然自墻內傳來,正是紅蓮,“王伯,讓他進來吧!”
“二小姐,夫人和大小姐嚴令,無她二人準許,任何人不得擅入浣絲坊!您莫叫老奴為難。”
“姐姐今早出門前特意交代,讓他來我這里拿存的工錢!江五寶!你怎來得這般遲?還不快進來!”
五寶聞言,忙不迭繞過堵門的王管家,溜進院子。只見屋舍門窗緊閉,不見二小姐身影。
“咣當!”一聲,紅蓮猛地推開窗扇,笑盈盈地倚在窗臺上望著他。五寶抬眼看去,見她臉蛋凍得紅撲撲的,圓潤豐腴了許多,裹著厚厚的棉襖,更顯富態。
“二小姐,鋪子里放假了,我特來向您和大小姐辭行,回家過年。”
紅蓮見到五寶,眼睛都亮了。被幽禁的日子枯燥難耐,難得見到外間熟人。她隔著窗欞急切問道:“江小白!你來了可真好!我在這屋里都快憋悶出芽了!”
“啊?二小姐您為何……”五寶話未說完,便被紅蓮打斷。
“哎呀!別提我的事!”她擺擺手,“快給我講講外頭的新鮮事!你要回家了?家在哪兒?家里都有誰?你們那兒過年都做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見她興致盎然,五寶便將家鄉從臘月到元宵的種種年節風俗,細細道來。紅蓮聽得入神,眼中滿是向往,不由脫口而出:“真想跟你回家去過年啊!”
天寒地凍,萬物蕭索。窗前那張明艷照人的臉龐,裹在紅襖里,像一團溫暖的火。五寶心頭猛地一跳,仿佛被什么東西重重擊中,一時竟呆住了。
貢布沿著岷江來到了都江堰。
正是有了眼前這都江堰,巴蜀之地才變成沃野千里、稻谷飄香的糧倉,那錦繡繁華之處,有他的愛人和即將出世的孩子,想到這他腳下生風。
他站在玉壘山上,俯視著自北奔騰而來的岷江在此被分流,寶瓶口調控進入內江的水量,飛沙堰使大部分泥沙和多余的水流飛出去,回到外江故道,魚嘴則將泥沙較少的清水導入內江。人類充分利用地勢環境,馴服了狂飆突進的江河。
他的目光停留在江心的“離堆”,上面的伏龍觀是為紀念治水伏汛的先人而建。此刻,那里有很多人聚在一起,似乎正準備舉行什么儀式,人類在面臨各種災難時總是不忘向神明祈求護佑,可神總是默默旁觀著他們在這個嚴酷世界遭受毀滅。
離堆的下面,似乎有神秘的力量在召喚著他!
黎明,紅蓮自夢中醒來,一顆心莫名地亂跳,在剛剛的夢里她看到貢布在一堆亂石殘垣之中行走……她定了定神,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
“莫不是下雨了?”她心想,忙起身推開窗戶,外面天色泛白,看來依舊是一個晴天。
對老百姓而言,過往的風調雨順有多安逸,近十年的雨水不足就有多憂心。
自去年以來,蜀中連著六個月滴雨未見,浩蕩的岷江裸露出河床。今年糧食絕收,來年饑饉已成定局!
村民幾個月前就在伏龍觀舉辦祈雨祈福的法會,日日上香求神靈垂憐,盼岷江豐水,化解蜀中干旱,但幾個月過去了,干旱絲毫未解,眼見著內江水已竭,外江離堆對面的望娘灘也整個裸露出來。
村里自僰道請來高人設壇祈雨,來人一見伏龍觀香火鼎盛,村中男女老少日日供奉跪拜里面當年治水的李冰像便連連搖頭:
“這岷江是通神之地!岷江是纏斗的兩條巨龍,一條白龍源自弓桿嶺,一條青龍源自郎架嶺,兩條巨龍在川主寺相遇便開始纏斗,翻滾著自岷山而出,一路打得波濤滾滾,水勢浩大,可后來這都江堰把岷江水龍一分為二,暴躁的青龍鎖在外江離堆之下,以陣壓制,溫順的白龍則導入內江,緩緩向成都平原游去......近年上游水竭,乃是其中一龍被壓制歲久,二龍不再纏斗則動勢不足,動勢無則水勢弱。這伏龍觀制住了狂奔而來的岷江水龍!若要來水豐沛,不但不能留這伏龍觀,拜這神像,還應該把鎮制在水底的‘青龍’放出來,讓二龍復斗,斗得越激烈水勢才越大!”
高人開壇做法,扶乩請神,向離堆下外江水打旋的地方一指,說那里就是“伏龍坑”,下面困住的就是那“青龍”,當選水性好的人去將其放出!
見眾人畏死生疑,高人遂做法念咒蠱惑人心,直言已看到蜀中大旱三年,絕收千里,餓殍遍野!
村民中有經歷過大旱的老輩子,對扒草根食樹皮,十室九空的慘烈畫面記憶猶新,聽到高人的話,惶惶不可終日。
旱情在繼續,岷江水位已降至最低,河床裸露,驕陽下遍地焦土,開春播種已無望。
貢布來到離堆的這天,眾人正聚集在江岸上,眾人正決定讓村中青壯年抽簽去涉險。
幾個抽中簽的青年,身縛繩索,面色慘白,垂頭坐在岸邊。只待將裝有活牲的豬籠投入漩渦標記處,便要下水尋那“伏龍坑”。
“等等!”一個聲音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材挺拔、儀表堂堂的異鄉青年,孑然獨立于伏龍觀殘垣斷壁之間。他氣度沉凝,英姿勃發。人群一片寂靜中,忽有人驚呼:“風!起風了!”
人群激動,有風就有雨啊!這久違的風莫不是這異鄉人帶來的?!
風吹動了那年輕人的一頭卷發,正是貢布!
當他朗聲表示愿孤身前往探尋“伏龍坑”時,岸上村民紛紛跪倒,叩首如搗蒜,感恩戴德,直呼天降神人!
“神以玉為食,就把那塊石頭給我吧。”貢布指著殘垣中一塊巨大的綠色石頭說
那是原先伏龍觀內神像面前所供奉的一塊岷江石,呈磨盤狀,中有孔,直徑兩尺,厚五寸,以岷江綠泥石為材,歷經伏龍觀千萬香客的膜拜摩挲,早已細膩如玉,色綠如碧,重約百斤。
村民在貢布腰間捆上繩索,口鼻罩上可在水下呼吸的羊皮囊,把麻繩穿過石盤孔打結掛在他的脖子上。
貢布抱住石盤,跳下了離堆石崖。
只見他的身影瞬間沒入渾濁泥水中,盤在地上的繩索“嗖嗖”地被扯動,眾人手中的繩索陡然扯緊,幾乎脫手!大家忙合力拉住,只覺得那繩索忽松忽緊,忽左忽右,最后如風箏斷線般突然失了力......
江面看似平靜,水下卻暗流洶涌,漩渦密布。貢布被激流裹挾,左沖右撞,不知被卷出多遠。他死死抱住石盤,借其沉重勉強穩住身形。渾濁的泥沙碎石撲面而來,雙目難睜。驟然,一股強流沖開了他口鼻處的氣囊!石盤亦脫手而去!整個人如敗葉般被卷入一個巨大漩渦,意識迅速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貢布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竟好端端地站在一片玄冥寂靜的虛無之地。唯前方有一道光束。他循光走去。
光束中央,矗立著一塊一人高的黑色巨石,冰冷肅穆,宛如遠古祭壇。巨石頂端,深深插著一根粗大的玄鐵棍。四條粗如兒臂的玄鐵鎖鏈,自鐵棍向四方延伸,深深釘入漆黑的地底,仿佛要將巨石下的存在永世鎮壓。
眼前景象,赫然便是他當日護送陰沉木棺途經都江堰時所見的異象!那日他開啟棺蓋,霎時風云變色,滔滔江水中似有一條青黑色巨蟒翻騰……莫非那棺中封印的,就是這岷江“惡龍”?!
地底深處,傳來沉悶如雷的轟鳴,一個怪異的聲音幽幽響起:
“你……終于來了!”
地面劇烈震動起來!那巨石竟被一股沛然巨力緩緩頂起!巨石與地面裂開的縫隙中,一只巨大的、蒙著白翳的蛇眼如車輪般轉動,青黑色的鱗片閃爍著幽冷寒光!捆縛巨石的鐵鏈瞬間被繃得筆直,嘩啦啦劇烈抖動著!僵持片刻,那巨蟒似力有不逮,巨石轟然回落!
貢布心頭警兆大生,不敢貿然相助。正躊躇間,地底那怪異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蠱惑:
“來啊!還在等什么?我已在此,等候你多時了……我的‘共命’!”
“‘共命’?!”這兩個字如驚雷炸響!貢布靈臺瞬間清明,前世今生未來的記憶碎片如洪流決堤,洶涌灌入!他看到了與自己共用一具軀體的孱弱“共命”兄弟,看到它被鋒利的寶劍斬落!他看到了成慎與宇文赟,他們也曾被命運稱為“共命”,卻彼此猜忌、憎恨、殘殺……
眼前這怪物,為禍人間,制造旱澇,散播瘟疫,令山崩地裂,山河破碎……此獠不除,天下難安!
那巨蟒仿佛能洞悉人心,感受到貢布強烈的戒備與憎惡,發出桀桀怪笑:“看來,即便歷經輪回,你依舊無法接受你與我本是一體兩面!”
“你要奪走我珍視的一切!我怎可能與你這等邪魔‘共命’?!獵殺你,便是我的天命!”貢布厲聲回應。
巨蟒暴怒嘶吼:“你真以為這頑石鐵鏈能永世困住我?縱使你殺我千次萬次,也休想磨滅我的神魂!我要毀滅你所在的每一世!讓你身邊所有人,都為你愚蠢的抗爭陪葬!”
話音未落,怪物凝聚起更恐怖的力量,猛地向巨石沖頂!這一次的力道遠超之前,竟將巨石頂端那根玄鐵棍生生震飛!失去鐵棍固定的鎖鏈眼看就要滑脫!
千鈞一發之際,貢布沒有絲毫猶豫!他飛身躍上劇烈晃動的巨石,奮力抓起兩根交叉的鎖鏈,死死纏在自己肩上!
第二波狂暴的沖擊接踵而至!腳下的巨石被巨力狠狠頂起!貢布的身體被鎖鏈猛地拽住,又重重砸回冰冷的石面!雙肩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瞬間脫臼,無力地垂下!一股腥甜涌上喉頭,鮮血自口鼻中狂噴而出,他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
地底的怪物在積蓄著下一輪更恐怖的力量。貢布索性仰面躺倒在巨石之上,四肢攤開,胸前交叉的鎖鏈如同命運的枷鎖,將他牢牢縛在這祭壇之上。
“我的天命,便是阻止你為禍人間!”他朝著頭頂那束唯一的光,發出最后的吶喊。
第三輪撞擊!山搖地動!
第四輪!鎖鏈深深勒入皮肉!
第五輪!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
第六輪……
巨石已成血色祭壇。滾燙的鮮血順著冰冷黝黑的鎖鏈汩汩流淌,在頭頂光束的映照下,這一幕顯得無比慘烈而神圣。
同一瞬間,浣絲坊內的紅蓮,在夢中如遭雷殛!貢布渾身浴血、骨斷筋折的慘狀清晰烙入腦海!她厲聲慘叫,一股滾燙的腥甜直沖喉頭,‘噗’地噴出滿襟鮮血!
窗外,淅淅瀝瀝——久違的雨聲,終于響徹大地!
庚辰日,夤夜。青蓮街上好幾戶人家,都被一陣嘹亮而持續的新生兒啼哭聲驚醒。
司紅蓮早產,誕下一名男嬰。分娩的劇痛于她尚可忍受,但那不祥的噩夢帶來的錐心之痛,卻讓她幾近崩潰。她甚至顧不上看一眼襁褓中的孩子,掙扎著便要下床,嘶喊著要去找貢布!產婆丫鬟們慌忙按住她。幾番徒勞的掙動后,她渾身汗透,如同離水的魚,癱軟在濕冷的床褥上,只剩下無聲的淚水和絕望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