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軟絲籠君心 羈糜釋君疑
- 山茶映海
- 滇翳神道
- 5676字
- 2022-01-15 11:51:07
東宮,制衣局
時光在穿針引線中無聲流逝。熏香裹著布料的微塵在光柱里浮沉。朱滿月垂首,指尖捻著細如發絲的銀針,在光滑如水的靛藍錦緞上牽引著金線。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日復一日地穿針引線里,藏著怎樣日夜焚心的焦灼——她的阿珠,是生是死?又在何處煎熬?
針尖起落,一朵繁復的纏枝蓮漸次綻放,每一瓣都飽滿鮮活,仿佛下一刻就要從緞面上掙脫出來。
“阿朱這雙手,天生有點化之功。”掌事女官拈起那塊幾乎完工的衣料,對著光細看,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贊許,“這蓮花,像是活了一般。”
朱滿月唇角牽起溫順的弧度,微微欠身:“姑姑過譽了。”
“狗奴才!滾!都給我讓開!”
殿外驟起的喧嘩撕裂了室內的寧靜,瓷器碎裂的刺耳聲響混雜著少年尖利的怒吼和宮人壓抑的痛呼哀告。
朱滿月和幾個宮女躲在門邊,透過狹窄的門縫向外窺視。
庭院中,十二歲的皇太子宇文赟,如同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幼獸,正瘋狂地踢打撕咬著跪了滿地的宦官宮人。他小小的身軀爆發出駭人的力量,小臉因極致的憤怒漲得通紅,雙目赤紅,燃燒著屈辱和毀天滅地的狂焰。
“我要去找母妃!誰敢攔我?!”
他嘶吼著,一腳狠狠踹在一個老宦官的心窩。老宦官悶哼一聲蜷縮在地,卻不敢躲避,只顫聲哀告:“殿下……殿下息怒啊!此乃陛下旨意!殿下如今已是皇太子,務必慎行!慎行啊!”
那道將他生母李妃強行遷離未央宮的圣旨,本是宇文邕隔絕外戚干政的手段,卻成了扎在少年心口最深的一根刺!
名貴的盆栽被掀翻,珍稀的瓷瓶玉器被砸得粉碎,庭院一片狼藉。然而無論他如何踢打咒罵,面前那道由俯首貼地的人墻卻始終紋絲不動。這絕望的徒勞,如同火上澆油,將他僅存的理智焚燒殆盡。
朱滿月屏息凝望著少年的暴怒和瘋狂,那深埋在狂怒之下、不為人知的脆弱與無助,勾起了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那種痛徹心扉的骨肉分離、被拋入深淵的無助,她懂。
當墨汁般的夜色浸透東宮,白日的喧囂化為一片死寂的疲憊。朱滿月捧著新制的寢衣,輕輕推開太子寢殿沉重的門扉。殿內燈燭暗淡,那個白日里如同噴火兇獸的少年,此刻正蜷縮在巨大龍床的最深處,背對著門口,身體在黑暗中抑制不住地微微抽動。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嗚咽,如同受傷幼獸的哀鳴,在空曠的殿內低低回蕩。
“……孩兒不當皇太子……不要和娘親分開……嗚嗚……”
那破碎的、浸滿淚水的哭腔,與她記憶中妹妹阿珠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姐姐!我不要跟姐姐分開!”——在無邊的黑暗中,竟奇異地重疊、共鳴,狠狠撞擊著她的心房。
忤逆陛下被杖責,臀背的棒瘡火燒火燎,稍一觸碰錦被便痛入骨髓,宇文赟煩躁地在寬大的龍床上難以入眠,白日里被打罵斥退的宮娥宦官,此刻更是無人敢近身侍奉。
殿門被輕輕推開,一線微弱的光透入。朱滿月看著榻上那蜷縮著、因痛苦和煩躁而微微顫抖的身影,沒有言語,默默退下。
當夜,制衣局的燈火通宵未熄。
第二日清晨,當宇文赟從混亂的噩夢中驚醒,一個精巧絕倫的物件放置在他的榻邊。
那是一個用極細極韌的素色絲線編織成的籠狀罩子。網眼細密均勻,結構輕巧穩固,恰好可以籠罩住他受傷的臀腿部位,將其與床褥被衾隔開寸許距離。絲線細滑冰涼,絲毫不會摩擦到傷口,卻又能透風透氣。
宇文赟看向靜靜侍立在一旁的朱滿月。
“此物是你做的”他的聲音因傷后虛弱而沙啞。
“回殿下,”朱滿月垂首,聲音輕柔,“奴婢手拙,只盼能為殿下稍解痛楚。”
朱滿月小心翼翼地將絲籠罩住他的傷處,再覆上被褥,那摩擦帶來的劇痛竟真的被這輕若無物的絲籠隔絕!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和舒適感襲來,瞬間撫平了他暴躁的神經
。宇文赟長長地、滿足地舒了一口氣。
自此,朱滿月成了唯一能近身服侍宇文赟、掌管他貼身衣飾的宮女。
宇文赟最恨那身象征儲君身份、筋骨畢露的朝冕服,粗糙的苧麻將他細嫩的皮膚磨出血痕,每日穿著它如木偶般立在朝堂之上,忍受著漫長的奏對與父皇審視的目光,對他無異于酷刑。為避免觸怒龍顏,后宮不敢用柔軟的絲帛襯里,朱滿月便日日用手搓揉冕服衣領,摩挲內里,把粗糲的苧麻軟化,最大限度地緩解他的不適。
夜里,那個白天暴戾乖張的少年,會像尋求庇護的幼獸般,本能地蜷縮進她溫暖的懷中,用臉頰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穿舊柔軟的中衣,汲取那一點令人安心的氣息。
“阿朱……過來……”他含糊不清地囈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掌事女官默默注視著朱滿月被太子喚入寢殿的背影,轉身,對著一眾屏息的宮人肅然道:“自今日起,闔宮上下,不得再直呼‘阿朱’。”
“喏!”眾人齊聲應諾,都知道“阿朱”已今非昔比。
時光在絲線的經緯中悄然流淌,當朱滿月得知身懷有孕,她心頭立刻涌起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求殿下為妾尋找失散多年的妹妹……”
宇文赟漫不經心地問:“哦?阿朱的妹妹?也和你一般溫婉可人么?”
朱滿月眼中滿含期待:“妹妹朱思離……姿容絕世,眉心一點朱砂痣,宛若神女臨凡。”
宇文赟聞言,臉上顯出幾許興奮與好奇。
差人查探后回報,卻是一盆冷水:“闔宮內外,并無朱思離此人。”
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朱滿月眼中剛剛燃起的光。
北周廣袤的疆土之上
宇文邕勒馬立于高崗,俯瞰著腳下這片自己用鐵血與權謀澆筑的壯麗山河,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過每一寸土地、每一道關隘。豪邁之下,是深不見底的憂慮之淵。
“山川壯麗,豈容虎狼環伺?社稷之重,尤懼禍起蕭墻!”
他眉峰鎖成堅鐵:太子若過于強悍,羽翼早豐,便是儲君坐大、動搖君權之禍;太子若過于懦弱偏狹,不堪造就,則江山傾覆、宗廟危殆之災!
含仁殿內
藥石的苦澀氣息彌漫。宇文邕倚在榻上,哪怕病容憔悴,也仍然堅持聽著東宮德監的例行奏報。
“皇太子性好酒飲,日飲小斗不歇,甚或通宵達旦,宮人勸諫……置若罔聞?”
宇文邕緩緩睜開眼,:“殷鑒不遠!商紂以酒池肉林亡國,周幽因酒色失德喪邦!東宮,乃國本所系,天下儀范!豈容此等惡習滋蔓?!傳旨!即日起,東宮闔宮上下,禁絕酒飲!”
“咳咳……”宇文邕一陣激烈的咳嗽,打斷了德監的奏報
陛下的雷霆之怒,瞬間傳達至東宮的每一個角落。
“聽真了!闔宮禁酒!一滴都不許沾!”肥胖的老宦官挺著肚子,尖利的嗓音刮過噤若寒蟬的宮人頭頂,“別說酒,就是年節里帶點酒釀味的點心、果子,沾了‘酒’字邊的玩意兒,都給我清理干凈!誰要是敢把脖子往刀口上送,仔細你們的皮肉筋骨!”
宇文赟每日在朝堂之上接受父皇的詰問教訓,應付群臣或明或暗的指摘,早已耗盡了他的心力,等拖著沉重的步伐下朝歸來,眼角余光卻瞥見東宮德監如同附骨之疽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殿門陰影處,手持紙筆,眼神如同冰冷的毒蛇,逡巡著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蹙。
少年只能勉強挺直脊背,端正舉止。德監面無表情,筆下如飛,每一個細微的停頓、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都將呈遞御前,決定著他岌岌可危的儲位。
他對這德監心存忌憚,卻又不得不忍!
含仁殿內
德監奏報:“皇太子已有月余滴酒未沾。”
宇文邕眼中非但沒有欣慰,反而凝聚著更深的疑云
德監退下后,他望向那一身白衣、靜默如雪的身影,“你與太子年歲相仿。以你觀之,他果真能戒除酒癮?”
燭火在成慎那雙生翳的眸子里投下搖曳不定的光暈,他聲音平靜無波,卻字字如冰錐:“陛下究竟是不信德監奏報,還是忌憚他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狠辣心性?”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唯有殿外更漏滴答,聲聲催魂。
朝堂之上
宇文邕高踞龍椅,目光死死著丹陛下的皇太子身上,他居然殺了自己派去東宮的德監!
“自古被廢黜的太子,何止車載斗量?!”帝王的聲音并不高亢,卻帶著千鈞雷霆般的威壓,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宇文赟的心口,“難道朕,只有你一個兒子嗎?!你以為朕就不能,另立賢明?!來人!廷杖二十!”
群臣悚然,黑壓壓跪倒一片,哀聲求告
宇文赟眼睛直勾勾地迎向父皇冰冷刺骨的目光。沒有恐懼,沒有哀求,沒有暴怒,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深不見底的陰鷙怨毒!那眼神竟讓尸山血海里滾出來的宇文邕,心頭猛地一悸!
沉悶的杖擊聲在死寂的大殿中響起,一聲,又一聲,皮開肉綻。
當夜,宇文邕輾轉難眠,白日里太子受刑時那怨毒的眼神,在他眼前反復閃現,揮之不去。他煩躁地坐起,明黃的寢衣被冷汗浸透,目光投向龍榻邊那個靜默侍立的白色身影,如同抓住一根浮木。
宇文邕起身,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與深沉的忌憚,“要如何探明太子的心性?”
成慎在榻上緩緩起身,燭光跳躍,在他清俊卻略顯蒼白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陰影,更襯得那雙生翳的眼眸深不可測。他仿佛早就知道帝王有此一問,聲音如同自九幽寒潭中升起,帶著徹骨的涼意答道:“臣只聞,人心欲壑,深不可測。尤其成癮之欲,蝕骨銷魂,鬼神難拒。強行壓抑,如同堵塞奔涌之洪流……堵得越狠,潰堤之時,其勢……愈烈,愈不可測。”
宇文邕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你就替朕去監察東宮吧!”
東宮太子寢殿
宇文赟因杖傷未愈,此刻只能狼狽地匍匐在錦榻之上,被當庭刑杖的奇恥大辱,如同毒蛇日夜啃噬著他的五臟六腑。他暴躁得如同一座隨時會噴發的火山,摔砸器物,鞭笞近侍,整個東宮籠罩在末日般的恐懼中,人人自危,如履薄冰。
一個身影出現在東宮正殿門口。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在滿殿壓抑的灰暗色調中,刺眼得如同雪地里的寒芒。
正是成慎
宇文赟艱難地用手肘支撐起身體,疼痛讓他齜牙咧嘴,但眼中卻迸射出驚喜光芒:
“什么!父王差人賜賞?!賞的什么?!”
莫不是父皇因為當庭杖打自己而心生愧疚?
幾名宮人低著頭,戰戰兢兢地抬進了一對造型古樸、紋飾莊重的青銅酒壺,以及一個同樣材質、形制奇特的方形器座。
“陛下賜東宮‘聯禁酒器’并貝州新釀二斗。”
宇文赟的眼睛瞬間爆發出駭人的亮光,呼吸陡然變得粗重急促,激動地幾乎要從榻上撲下來:“酒?!父王賜酒?!他……他準我飲酒了?!”一陣狂喜瞬間淹沒了他,連臀背的劇痛都暫時被拋諸腦后。
成慎的聲音依舊清冽平靜,如同冰面下的暗流:“殿下,此‘禁’,乃承托酒具之器座。昔商紂王沉溺酒色,筑酒池肉林,終至身死國滅,社稷傾頹。后世君王引以為戒,特制此‘禁’以惕之。陛下深心厚盼,此次特命臣入東宮為德監,望殿下時刻睹物思危,細忖圣意。”
宇文赟臉上的狂喜如同被冰水澆頭,瞬間凍結、龜裂。這哪里是恩賜?這分明是父皇對他最惡毒的試探!
“滾——!”
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從宇文赟喉嚨深處迸發,他抓起手邊沉重的玉鎮紙,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地面!“嘩啦!”價值連城的羊脂白玉應聲粉碎,晶瑩的碎片如同淚珠,濺了一地。
宮人們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爭先恐后地逃出殿外,唯恐慢一步便成池魚。偌大的殿宇,只剩下宇文赟的喘息和成慎的靜默。
“你這個怪物……”宇文赟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屈辱而嘶啞變形,“你……你是專程來毀我、看我笑話的?!”
成慎的一雙翳眼,看不到宇文赟那淬了毒的目光,聲音依舊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君命如山,慎,不敢違逆。然慎亦惜命,深知螻蟻尚且貪生,故請與殿下‘共命’。”
“共命?!”宇文赟像是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發出一陣短促而尖利的怪笑,牽扯到臀背傷口,痛得他面容扭曲,“哈哈哈……你憑什么認為我會相信你們那些荒謬之詞?!”
成慎抬起眼,目光坦然迎向宇文赟,“殿下不必相信,可當下你我若想自這死局中覓得一絲雙全之機,則不得不信臣。”
說著,他抬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個約莫三寸長的木匣,打開匣蓋,內里并排躺著兩只玉瓶,一瓶中是赤紅如血的藥丸,妖異奪目;另一瓶中則漆黑如墨。
“此乃‘羈縻丸’。”成慎的聲音低沉下去,“出自薩滿秘法,黑為毒,赤為解。服此黑色毒丸,三日內,如墜烈焰地獄,周身肌膚寸寸皸裂,鱗甲破體而出,痛徹骨髓,生不如死,唯赤色藥丸可解,然此解藥極難制備,此為世間僅存,一并呈上。”
宇文赟遲疑地拿起藥瓶,湊到面前嗅了嗅,黑丸散發著不祥的甜腥,紅丸則是濃烈的硫磺氣味。
“自今日始,臣必依殿下之意錄報,面圣之期則當面服此毒丸,若臣所奏之言有半字虛妄,或違逆殿下心意……”他頓了頓,聲音清晰而決絕,“殿下只需拒賜解藥,臣便身墮無間地獄,受盡鱗甲穿身、烈火焚心之苦,形神俱滅。”
宇文赟將信將疑,將瓶中黑色藥丸倒于掌心,那藥丸觸手冰涼。
“僅有十丸?”
“十丸服盡,想必殿下已登臨至尊之位。屆時,殿下君臨天下,乾坤獨斷,自然不再需此等微末伎倆羈縻于臣。臣之生死,亦無關緊要了。”
宇文赟一聽此言腦中轟然炸響!他不顧臀背撕裂般的劇痛,驚駭地四顧張望,壓低的聲音怒喝:“大膽!你……膽敢出此悖逆之言!”
成慎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殿下,臣出此大逆之言,已是死罪。殿下此刻便可取臣性命,又何必再疑小人存心試探?”他的目光坦蕩,帶著一絲引頸就戮的平靜。
殿內死寂如墓。宇文赟死死盯住成慎近在咫尺、平靜得近乎妖異的臉,緩緩在成慎攤開的手掌中放上一粒藥丸,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又放了一粒,第三粒!
成慎沒有絲毫停頓,仰頭,喉結滾動,將散發著死亡甜香的藥丸,緩緩地咽了下去。
殿內死寂。宇文赟死死盯著他,眼珠幾乎要瞪出眶外。
突然,成慎的身體猛地一顫!緊接著,劇烈的顫抖如同電流般席卷全身!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所有血色,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沁出豆大的冷汗,翳下的瞳孔驟然收縮,一層云翳裂開后赫然是一雙淡黃色的豎瞳!
在宇文赟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成慎裸露在外的脖頸和手腕皮膚下,生出一片片細密、堅硬、閃爍著青黑色金屬幽光的鱗片,麟片越長越大漸漸布滿全身!
“咝——啊——!!!”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嚎終于沖破成慎緊咬的牙關!他蜷縮著倒在地上,身體因無法忍受的劇痛而瘋狂地痙攣、扭曲!清俊的面容因極致的痛苦而猙獰變形,汗水瞬間浸透雪白的衣衫,緊貼在他劇烈起伏的身體上。
“解……解藥……殿下……求……求……”
他艱難地向宇文赟的方向伸出手,五指痙攣著抓撓全身,
宇文赟看著地上的“摘星仙”目眥迸裂,痛苦翻滾,狂喜,直待他被折磨的昏厥后才將紅色的藥丸喂進他口中。片刻之后,成慎劇烈的痙攣漸漸平息,身上那些恐怖暴突的鱗片也如同退潮般緩緩隱沒回皮膚之下,只留下大片大片觸目驚心的青紫淤痕和淋漓的冷汗,整個人如同被抽去所有骨頭的蛇,癱軟在地,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宇文赟眼中最后一絲疑慮終于被打消了,掌控他人生死的的巨大快感,讓他渾身血液都為之沸騰!他狂笑著,將紅色解藥盡數投入火盆。
“哈哈!如今唯一的解藥沒了,這下你只能為我所用了!”
癱軟在地上的成慎閉著眼睛,一滴眼淚哀嘆自己的命運,從始至終,他也不過是他們父子相互猜忌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