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夏致眼一眨，眼淚紛紛掉落，她突然看不見眼前人了，急忙叫道：“娘。”

“噯，我在這兒呢。”衛蘇握住女兒的手，安撫女兒，“夏夏別怕，媽媽在這。”

燈又突然亮起來了，衛蘇要去開門，有鄰居上樓來和顧家母女打招呼，“小狀元放假回來了。”

說完又不由埋怨，“都和房東說過好幾次了，樓梯的老是壞，還不叫人來修，真是越有錢越摳門，不把咱們租戶放眼里，剛剛差點害我摔跤了，摔壞了她負責嗎。”

衛蘇笑笑，簡單寒暄了幾句就拉著女兒進了家門。

顧夏致乖巧地跟著。

“媽媽，姐姐，你們回來了。”顧辰看到媽媽回來，停下了拍皮球的動作，彎腰撅屁股抱起他的皮球奔過來，又沖到廚房，“爸爸爸爸，可以開飯了，媽媽姐姐回來了。”

顧立誠端著兩盤菜從廚房出來，對著母女二人憨憨笑了笑。

顧夏致吃完飯仍覺恍惚，爹娘也來了？還有小弟。

她不由地看了看在廚房忙碌的顧家夫婦，又認真打量了身邊的顧辰，和他套起了話。

顧辰還小，所知也有限。只知道他們一家原也不是H市人，他們本是隔壁省的S市人，家鄉不好謀生，他們才來了發達的H市。

這一來就來了十余年，他們大本事沒有，不過勉強糊口。夫妻倆把兒女都帶在身邊，日子過得緊巴倒也溫馨。

“我還是喜歡H市，不喜歡老家。”顧辰撅嘴道，“堂哥他們總是欺負我，爺爺奶奶也總是向著他們。姐姐，你也喜歡H市嗎？”

顧夏致點頭，小孩子最是敏感，何況她弟弟這么討喜，顧夏致聞言對老家那邊的人就沒什么好感了。

顧辰開心地笑了，笑起來與顧夏致有三分相似，左邊嘴角竟然也有一個梨渦。

顧夏致見了，和顧辰一齊笑了，弟弟如此可愛，顧夏致忍不住抱起他親了親他的臉蛋。

顧家夫婦時不時從廚房探頭看過來，姐弟兩個相處和睦，他們也欣慰。

“立誠，你有沒有覺得夏夏有什么不同？”衛蘇一邊接過顧立誠遞過來的沾滿洗潔精泡沫的盤子，一邊問道。

顧立誠點頭到一半，湊到衛蘇耳邊耳語了一番。

“那應該就是了，我怎么忘了這么重要的事。”衛蘇懊喪道，“那我們女兒以后都會平平安安的了？”

“會的。”顧立誠附和。

顧家租的房子不是什么正經幾室幾廳的。

一間四十個平方左右的大開間，衛生間和廁所是單獨，剩余的，用掉漆掉色的刻有花卉的木屏風簡單隔出了兩小間，一間給顧夏致，一間夫妻倆帶著顧辰，余下的充作餐廳和客廳一起，剛才顧辰就是在兩張屏風之間拍的皮球。

顧夏致掀開掛在墻壁和屏風間當門用的布簾子。

里面一張一米二左右寬的刷綠鐵架床，床頭一方小幾。

H市的九月暑氣還在，棉被上面鋪了一層涼席。

房東自家的兩門衣柜放在了床位。

床和屏風、和衣柜間的距離也僅僅能容一人通過。

空間實在是很小，東西不過幾樣，轉個眼珠的功夫就能看完，顧夏致卻是看了又看。

靠床的墻壁上貼了一張布，床露出來的床架用米色布裹了一圈，小幾上鋪了一塊粉色的花布。

“姐姐你快來看，這是媽媽給你買的頭繩發夾。”

顧辰樂顛顛地跟進來，擠到顧夏致前面，拉開小幾下面的抽屜，獻寶似的指著里面綴著兩個小球的頭繩和一個葡萄樣式的發夾。

顧夏致拿起來細看幾眼，問顧辰：“你得了什么？”

“我沒有，女孩子才要這個，我不要，我又沒有頭發。”顧辰摸了摸自己細軟的短發。

“姐姐，我來幫你戴上。”顧辰興致勃勃道。

“好。”顧夏致把發夾給了顧辰，在他面前蹲下身。

新發夾咬合地很緊，又是小小的一個，要費點力氣才能打開。

顧辰垂著小腦袋，短小的手指在發夾小柄處擺弄，試了幾次前端都開不了，他急得額頭上都冒了汗，嘴唇也越抿越緊。

好不容易開了一次，他顫顫巍巍要給顧夏致戴上，剛挨到頭發時手指頭一歪，只見那發夾夾著幾根頭發滑落下來，搖搖欲墜，要掉不掉的樣子。

“沒戴好。”顧辰嘟嘴道。

“再重新戴一次。”顧夏致把發夾從劉海上拿下了，放回到顧辰的小掌心里。

“嗯。”顧辰重重地一點頭，得了圣旨一般。

等姐弟二人出來已經是十多分鐘后的事了。

衛蘇看了是滿心歡喜地夸贊，顧立誠跟著點頭。

顧夏致周末能雙休，顧家夫婦卻不能。

顧夏致陪著顧辰玩了兩天，周末下午便返回學校了。

她閉眼坐在公交車上的座位上，腦子里想的是剛剛顧辰眼里包著淚的模樣，心里也很舍不得。

她又摸了摸外兜，里面放著顧立誠剛剛塞給她的兩張錢票。

生計艱難。

顧夏致是第一次深刻體會這四個字，她從前即便是寄人籬下，也沒短過銀錢使。

“統寶，你有什么掙錢的法子嗎？”

她把書包擱在腿上，手臂放在包上，頭又枕在手臂上，人要好受很多。

這車子快是快，就是坐得人難受。

“書中自有黃金屋。”統寶掉起了書袋，“夏夏，多讀書自然有用，有錢用。”

讀書她自然知道有用，更不會放棄，那她多余的時間也可以掙點錢。

“夏夏，雖然你是冰雪聰明，但也別大意了。你的同班同學可都不是笨蛋，而且還都努力。”

顧夏致換了個方向趴著，想了想沒反駁。

統寶繼續道，“按常理來推斷，大型考試都有獎學金的，以激勵學生發奮學習。像你們的學校，獎金只會多不會少的。”

“夏夏，你可以了解一下，這不比別的法子更好，既學習了又能掙錢。”

顧夏致搖晃了兩個小時到寢室后果真先去了解了。

她現在說得上話的也就兩個室友了。

方若楠聽了顧夏致的問題后，說道：“有啊。不過進了一中相當于半只腳進了名牌大學，沒幾個人在乎那幾千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