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接著道：“比如萬物有陰陽、晝夜甚至男女的區別，可見世界之理是兩者的此消彼長?！?

“有陰必有陽。在力學的世界中，你們看，我給粉筆盒施加一個推力，講臺就會給粉筆盒一個摩擦力，當我的力長，粉筆盒就會被推動，我的力消，粉筆盒就靜止不動?！?

程見華推了推粉筆盒演示，大家的眼珠子都跟著轉動。

顧夏致一面聚精會神地聽講，間或提筆在課本上寫上幾個字。

四十五分鐘倏忽而逝，顧夏致轉了轉脖子，轉向右邊時余光落在溫靜布滿字跡的有些泛黃課本上，目光稍移，旁邊正是剛發的新書。

“怎么有兩本一樣的書籍？”顧夏致好奇地問。

“這是我暑假買的二手書?！睖仂o看了一眼顧夏致，把手放在舊書上。

“為什么？”顧夏致迷惑不解。

“預習用的?！睖仂o小幅度把頭轉過來，注視著顧夏致，“你沒有提前預習嗎？”

顧夏致搖頭，“你們都會提前預習嗎？”

“很多人都會的?！睖仂o偷看了眼顧夏致課本上的字跡，忍不住說道，“你的字寫得真好看?！备救藲赓|也有反差，看來字如其人也不一定準確。

“你的字也不錯，清秀圓潤?！鳖櫹闹禄刭澋?。

“行了，你們兩個別互夸了?！遍Z謹聽得兩個女孩的對話，噗嗤笑出聲調侃。

溫靜縮回頭，臉龐不由紅了紅。

“來來來，你夸下我的字怎么樣？”閆謹把寫有筆記的課本豎起來反著朝向顧夏致，笑吟吟地問道。

“張牙舞爪?！鳖櫹闹碌故遣豢蜌獾卦u價道。

“哈哈哈……”閆謹朗聲大笑，連連點頭，“很中肯?！?

他探手搶過蕭景時的書，挑眉得意地問：“這個呢。”

顧夏致卻是一怔，說道：“比你的好?！?

沒想到閆謹爆發出更撕心裂肺的笑聲，顧夏致默默地和溫靜對視一眼。

“那我真是好奇你的字了?！遍Z謹冷不防站立起來，彎腰去夠顧夏致的課本。

顧夏致本能地扯住了書的一角，哪想到連人帶椅地往后倒去。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即使閆謹連忙伸右手去扶椅子，顧夏致的后腦勺還是磕在了后面的桌子上。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閆謹手忙腳亂把顧夏致的椅子扶回原位。

顧夏致磕得整個腦袋都是暈暈的，試著去碰了碰后腦勺。

“沒流血吧？”閆謹一會去看顧夏致的臉色，一會看她的后腦勺，一會去看她的手指。

顧夏致緩了緩，想到剛剛腦袋碰觸的感覺，她轉過半個身體道：“多謝?！?

閆謹愣了愣，繼續賠禮道歉。

蕭景時道：“太聒噪了?！?

隨著上課鈴聲的再次響起，這回進來的不是程見華，是一位女老師。

巧了，顧夏致也認識，是昨天的監考老師，昨天她們還“交談”過呢。

她一進來就沒講過一句中文了，全是顧夏致聽不懂的語言，她只知道這是英語，因為這堂課是英語課。

“統寶，你能幫忙翻譯嗎？”顧夏致問道。

“不能。”統寶無情拒絕，絲毫不像昨日那個軟萌萌的統寶了。

眼見幾個同學站起來說了一串后，顧夏致往邊上移了移，悄悄問溫靜：“她在說什么？”

“她說她最大的興趣是做物理題?！睖仂o抖著聲音接了一句。

葉茜走到邊上了，溫靜雙手張開，在褲子上擦了擦。

顧夏致正襟危坐，直盯著課本看。

直到葉茜一聲略顯怪異的“顧夏致”聲響起，她不得不與葉茜對視。

顧夏致站起來，竟然講出了一口流利的英語。

只聽她徐徐道：“我是顧夏致，今年十五歲……我最大的興趣愛好是做物理題……”

葉茜面無表情聽完，點頭讓她坐下。

她知道顧夏致升上來的初中學校像大多數中學一樣，只顧升學率，光看卷面分數，不怎么在乎口語。

多數學生學的是啞巴英語，能考高分的不一定能說出一口流利的英語。

雖然顧夏致剛剛說的英式英語、美式英語混雜，也喜歡做物理題令葉茜心里有絲怪異，她也沒多追究了。

顧夏致心內輕松地落座，閆謹、溫靜二人不覺有異，只有蕭景時抬起頭靜看了眼顧夏致的背影。

只是在在課后閆謹哇哇驚奇地問：“天，你的興趣愛好怎么這么清奇，跟那書呆子一樣，喜歡做題?！?

顧夏致不置一詞，白眼視之。

溫靜也是好奇地問道：“你十五歲了？不是十四歲嗎？”她記得顧夏致年紀比他們班上多數人要小的。

顧夏致淡定道：“虛歲?！?

上午的課結束時近十二點了，長時間的聚精會神頗耗精力，這也使得顧夏致第一次如此期待飯食了。

用紙巾擦拭過勺子后，挖起一勺混有菜的米飯送入口中，顧夏致心中倏然覺得無比幸福。

這大鍋飯大鍋菜雖比不得先前水陸俱全的稀罕精致，卻更是另有風味。

當然，用自己的餐盤就更好了。

充盈的幸福感到傍晚見到顧家父母后更是到達了極致。

一中的周末是雙休的，周五下午上完三節課就放學了，比平時下午少一節課，不可謂不人性化了。

這天正好是周五，顧夏致找到了顧家的地址，按照上面的乘車路線坐了公交回去。

她本來是有點猶豫的，手機里中午“媽媽”發來的短信又讓她生出些期待來。

她忍著陌生人的挨觸，一路輾轉兩個小時才到了目的地。

眼前的景象和一中所處的區域就像兩個世界，顧夏致差點以為她又穿越了。

循著標志，繞過水洼，穿過墻面剝落的房子，顧夏致終于到了門口。

顧夏致佇立在門口，打量了門把手上生出來的銹跡，研究了墻上寫的數字，在心中臨摹了一遍門兩邊的對聯。

“夏夏，怎么不進屋去？”，衛蘇摩挲輕撫女兒的頭溫柔地問道。

顧夏致聞言，整個人僵住了，片刻后愣愣地轉過來。

在略顯黑暗的燈光中，顧夏致看清了女人的面容和那雙關切的眼睛，分明就是娘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