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被石榴娘抱著，又被石榴爹逗著，好不快樂。

這笑聲，引出了正在里房睡覺的石頭。石頭還不滿兩歲，能說的話會說了一些，一見有小孩，伸手就要來抱著玩。

“去去去，你還小抱不成，自己走路都走不穩，等你什么時候有大哥哥樣子了，娘再讓你抱！”

“這是誰家小孩呀？”石頭歪著腦袋問。

“從今天起，她就是你妹妹，知道不？”石榴爹一把抱起兒子，讓他看得見月圓的臉。

“哇，石頭有妹妹了，石頭姐姐叫石榴，那妹妹叫什么？叫石墩么？”在他的意識里，只能想起門外的那兩個石頭墩子，要不就剩成天堆在地上把玩的石子了。

兩人都被兒子逗得哈哈大笑，石榴娘對兒子說道：“妹妹叫月圓，知道不，就是天上的月亮圓圓的，叫月圓，記住了沒？”

“記住了，妹妹叫圓圓的月亮。”

石榴娘從沒見過這么白皙又俊俏的丫頭，對月圓愛不釋手，晚上睡覺都不摟自家兒子，而是摟著月圓，石頭仿佛很懂事一樣，也不鬧騰。

*

孫青衣妥當安排了月圓，這會剛回到青衣閣，胖妞便一臉憂慮道：“老爺找了你兩次，臉色看著不太好，這會正在他殿里侯著你呢，說不管你多晚回來，務必去一次。”

她挽一挽衣袖，拿起之前畫好的孫府格局圖，毫不遲疑說道：“這就去吧！”

孫文才一見她，便冷著臉問，“你把我給你的賞賜，都換了錢財做什么？”

她一驚，隨即清淺一笑，“今日出得孫府，見市集上乞丐尤其可憐，才換了錢財，施舍與他們。”

胖妞忙道：“是是是，今日娘子正行路中，險些被乞丐抱了后腿，施舍了錢財才肯罷手。”

孫文才惡狠狠喊道：“誰讓你多嘴，”又冷冷看著孫青衣道：“你是從外面回了府后，才去換的錢財，說，到底換了錢財做何用？”

孫青衣身子陡然生冷，不知該如何作答，故意不理他，慢自紅了眼眶，輕聲啜泣起來。

“你哭作何？”

“青衣自入孫府，孤苦伶仃，都是穿的粗布仆衣，卻也有得吃穿。今日在外面走了一遭，卻見食不飽腹，衣不遮體，沿街乞討者比比皆是，顛沛流離實在不忍心，所以才動了性情，將老爺的賞賜換了錢財......”話沒說完便泣不成聲。

孫文才聽完覺得自己話中有些嚴厲，又見伊人哭的一臉楚楚可人，忙道：“哭成這樣作何，不哭，不哭了。”

她卻偏偏哭的更甚，聲淚俱下道：“奴婢換了錢財，觀察這孫府結構，走走停停，卻不知將那些錢財丟在了哪里......”

胖妞一聽她說錢丟了，頓時失望。

石榴見她哭的心疼，忙洗了布來給她拭。

孫文才道：“丟了就丟了，我再賞給你就是，不哭，”說完才注意到她手上似乎拿著東西，便問：“你手上拿著的是什么？”

“臣妾丟了錢，一時心氣，便想轉移注意力，才將觀看的孫府構造，一一畫了出來。”她難免不擔心，孫文才暗地里派人在這孫府尋她，揭穿她的謊言，才拿了這圖過來。

“你還會畫畫？”

“隨便勾勒的，畫畫說不上。”

孫文才看著府邸的結構圖滿口稱贊，“我真的很想立刻就把你娶為妻子呀！”

“臣妾已是您的妻子了。”

“不拜天地，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孫青衣心里嗤之以鼻，你那二十房妾室，哪個跟你拜過堂，還心里少了點什么，我看你就是不多作一樁惡事，心里空的難受。

幾個人都沒說話，孫文才問：“今晚還要抹了黑嗎？就留我這里歇息吧！”

“臣妾不敢，還怕沖撞了老爺，這會天色已晚，老爺早些休息，臣妾這就告退了。”

“也罷，去吧！”

孫文才最忌諱鬼神，沖撞之說，凡是對他不利的，皆都可以忍之避之，倒也是個毅力之人。

*

石榴家。

因為是收獲的季節，一大早夫妻兩人便忙著曬糧食，好在月圓乖巧，躺在石頭曾經躺過的小車里，時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有了小妹妹，石頭也不再亂跑，都守在她旁邊，陪她說著幼稚的童話。

說幼稚，是因為月圓已經有了成人的思想，礙于這幼小的身體，講不出話來而已。石頭對著她一遍一遍地唱：“圓圓的月亮，圓又圓，彎彎的月亮，圓又圓，圓圓的月亮，掛在夜空里呀，圓圓的月亮。”來來回回都是這幾句，聽的她耳朵都快生繭子了他還在唱，趁著石頭俯下身逗自己玩，她使勁地用小手撕拉，劃過他的小手，頓時，石頭哇哇大哭起來。

“娘，月圓打我。”

石榴娘怎么會信，只忙著自己的，“你好生陪妹妹玩，別惹她哭！”

石頭見喊娘沒用，又喊：“爹，月圓用手打我。”

石榴爹憨厚一笑，“聽你娘話，好好陪妹妹玩。”

石頭無奈，一使勁，推著小車走出了爹娘的視線。

月圓視線一開闊，才見四周都是鬼魂，但不知是什么原因，這些鬼魂都是遠遠地望著，不敢近她身，只有一個七八歲的男童，爬到了跟前半米距離，和她一起玩耍。

她用腹語問：“你怎么還不去投胎，在這做什么？”

那男童答：“我在這跟娘親走散，我要等我娘親來找我，才不去投胎！”

她“咯咯”笑道：“我看你死了也有十來年了，你娘親來找過你沒有？”

男童委屈地搖了搖頭，“還沒有，但我相信她一定會來找我的。”

“找個屁呀，都這么久了，她來了也看不見你，你能看見她又能怎樣？要我說趕緊去投胎，來生還做她兒子不就行了。”

“我不想去陰曹地府，我害怕。”

月圓尋思不對，男童死了有十來年，早該被牛頭馬面抓去了，怎么還能留在這里。于是盯著這男童的瞳孔看了一陣，又“咯咯”笑了起來，“你生前跟你娘一起，靠坑蒙詐騙為生，我差點被你糊弄過去了！”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會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了。而且你早已經投過胎，不過因為前世騙了太多人，而且那么小就那么壞心眼，才輪回進了餓鬼道，今生成了鬼。我就說，你怎么可能在這里一呆就是十來年，不過呀，”她又笑的一臉天真，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說道：“你呀，百年千年的苦還得繼續受著，我估計呀，你那娘定是也成了鬼，不過沒你幸運，來不了這人間道。”

“哼，我才不信你那鬼話，我娘還活著！”

“你愛信不信，不過前提你注意了，你是鬼，我不是，我是人，哈哈哈！”

石頭一直莫名其妙地盯著笑不停的月圓，不知道有什么稀奇的事，值得她笑的那樣歡實。就又使勁地推著她跑，月圓就喜歡這速度，像是母親策馬揚鞭，她在母親懷里馳騁的感覺，好不快活！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