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 青春遠記錄
- 津禮
- 5197字
- 2022-03-14 07:10:00
白玲瓏一出去,一股強大的氣流便襲了上來,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牽引著她又制壓著她,嗆的她連咳了幾聲。
一遍一遍的說服自己鎮定,可內心的強迫焦慮依舊洶涌著起伏不定,這里是不能再呆了,只會露出自己的馬腳,起身正要走,白玲瓏卻回來了,她強壓住自己緊繃的思維,保持著臉上的表情,不讓自己失態。
偏偏白玲瓏卻一針見血,問她:“我怎么覺著你怪怪的,是不是聽我給你說這么多,感覺世界有點恐怖呀!”
她一笑,“何止恐怖。”
“那還有什么?”
“陰險、奸詐、殘忍、暴戾、無情...可這些都是人類,不是世界。”
“呵呵,人都是被逼的。”
“被逼的?被自己逼的還是被世界逼的?只要精神強大,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逼迫就范。”
“是嗎?我倒是從你這長了點學識。可你覺得這個世界公平嗎?或者說,上帝公平嗎?”
“很公平。”
又是一陣大笑,白玲瓏今天連續大笑了三次,每一次都似笑非笑,笑里藏刀。安小遠也不在乎和她是否會撕破臉皮,今天出這扇門之前,她們之間,非得有一個了結不可。
“公平嗎?我姑姑為了富立集團嘔心瀝血,臨了被柯永鋒占為己有,現在倒好,又出來一個黃大海想分得這一份羹,還想讓我幫他,是,我答應幫他是真的,為什么?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公平,還有一樣東西,那就是錢,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就是幫著他們推磨的那個鬼,”說完又嫣然一笑地看著她,直視著她的眼睛:“還有你,我把你當朋友,你把我當什么,虧你裝這么久還能演下去,我真是佩服你,被你們算計,還要配合你演戲,對不起,我不是什么演員,我是律師,這戲,要演,你自己去演。”
“向楠...”
“你別叫我,你知道我剛才出去做什么了嗎?我實在忍受不了對著你這張看似天使的臉龐,卻要被你陰險地算計。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他派來做臥底的,你真的很牛逼,現實版的007呀。我跟你之前明人也不說暗話,你一心打算幫黃大海,對不對,對,你就直接說出來,我教你怎么借刀殺人,我成全你。”
白玲瓏有一種能力,明明是自己的錯非要講到別人對她深懷歉疚。她故意出去假裝控制情緒,又在安小遠忍無可忍的時候進來戳穿她,將自己想表達的直接表達出來,不遮不掩。
“向楠...”
“我告訴你,柯永鋒每天早上都會在秦江公館的小區鍛煉,閑走,同行的還有他的情婦馬秋,這個時候最好下手,只要找馬秋不在的時間,你去用我幫你準備好的東西嚇他,他的心臟病加腦梗,不嚇死也會嚇得殘廢,你要實在不放心。擔心他不死,我也可以幫你找到沾有馬秋指紋的物件,你大可以用力砸下去,讓他必死無疑,然后你逃離現場,只剩下馬秋幫你背黑鍋。”她的語速飛快,卻也說的有次序,有條理,乍讓人一聽,就真心敢放手去做。
“向楠...”
此刻安小遠深感歉意,想同她講抱歉,卻插不上話來,只能洗耳聽她一溜煙把話講完。她知道自己和黃大海的關系了,該怎樣說對不起呢?
“你一直叫我做什么,你和我之間還有友誼嗎?我們現在除了工作上的合作需要,還有其他什么多余的情誼嗎?”她拿起桌上的牛角梳,“我真心感謝你送我的東西,我一定會天天用它來梳頭發,天天想起你。”
“對不起?”
“哼,對不起,你有什么對不起我的,你和我一樣,為了錢工作,我們本質上都是一樣的人,你有什么好對不起的,倒是我對不起你,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你接近我的用意,你就不用那么辛苦,我這個人,只要你給錢,我什么都會愿意做,何必你費那么長的時間,還陪我去日本,去韓國,真委屈你了。”
她不知道我和黃大海的關系,以為我也收到了黃大海給的錢,安小遠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急忙說:“向楠,你不要生氣,我剛開始接近你,的確是有用意,可后來,我們變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即使涉及到錢,我們之前的友誼,也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呀。”
白玲瓏沉默良久,幽幽地嘆了口氣,“說出來,好多了。”
此刻沒有任何氣息能打擾她腦海中的平靜,一切都在她的控制和推拉之中,安小遠也如她所愿地感覺到抱歉,還會繼續如她所愿地去幫住他們除掉柯永鋒。聰明過人的人,連生氣都是有分寸的。而她只消動動腦子,動動嘴皮子,就即將有上億的錢流入她的口袋,后半生,再也無憂。
“對,你有什么想說的,你就說出來,你罵我,我都沒意見。”見她平和下來,胸口的悶也不再能讓她窒息了。
“我罵你做什么,你去旅游都能想到給我帶禮物,之前我們去旅游的時候,你可是什么都不買的,我了解你,你是真心待我的,我只是一時氣憤,說出來就沒事了,你也別往心里去。”推拉是一種戰術,是一種技巧,平衡掌握的好了,一推一拉之間,你就會得利,會不費吹灰之力就站在勝利的頂端,享受別人帶來的碩果累累。
“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了,說正事,你真要去幫助黃大海做這件事情嗎?如果是你去做,我一定會幫你的,你要相信我。”
感覺她的話題峰回路轉,轉的有點急流直下,太快又意有所指,讓她沒有選擇的余地。突然她也就學著白玲瓏剛才的笑,大聲地笑了起來了。笑能緩解自己的緊張,也能讓你測試出對方的情緒,白玲瓏,我相信你,也不相信你,現在你著急著說服我去做這件事,終歸揭底,還不是為了你自己。你和他之間,定有我不知道的交易。
她一笑,白玲瓏就不知所措了,心想自己說的太急了嗎?還是說的太直接?橫豎她總是要幫黃大海的,于是假惺惺地說道:“我建議你不要趟這趟回水,即使十拿九穩,萬無一失,我也不希望是你去,這個錢,你還是不要賺了。”
“為什么不賺呢?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
“可是?”她沒說出來,可是萬無一失里面也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沒有可是了,你直接告訴我怎么做就好了。秦江公館你熟悉嗎?”
“嗯,熟悉,近期因為遺囑的事我還會去他家拜會,到時候我會留意周圍的環境,你一定要在一個沒有攝像頭拍到的地方去做這件事情,我也會提前畫好地形圖的。”
“那馬秋怎么辦?他們不是總是一起的嗎?”
“馬秋的事情你不用管,我自會幫著你,把一切嫌疑都推到她的頭上。”關于如何制造馬秋的嫌疑,總是要她親自去安排的。還好這個女人平時嫉妒心強,人緣極差,到時候她再喊冤也不會被相信的。
“那不是影響到你了?”
“我跟你本來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所以我必會保你萬無一失。”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又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白玲瓏笑她上了她的當,被推出去成了替罪羊。
安小遠笑她上了黃大海的當,被推出去成了擋箭牌。
只有此刻正在笑著和妻子視頻的黃大海,他的笑是因為什么呢?
借他的眼睛給她們,讓她們看到他所看到的她們。
借他的靈魂給她們,讓她們感受他所認知的世界。
荒唐的虛榮,私心的狡詐,放縱的欲望,遲早會讓人喪心病狂,失去心臟,到達一個沒有明天的危險地方。
從白玲瓏那出來之后渾渾噩噩,感覺天和地之間都是黯淡混沌的,洪荒一片。
等車停下來,才知道自己攔車回了家,這會已經到村口了。
默默地下車,走在自已以為永遠再不會踏上的路上,延路向村頭的墓地走去。
父親的墳旁多了一土小墳,小孩子夭折,出生了再死去,不如胎死腹中,也少受些煎熬。
靠在父親的墓碑上,擦了擦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爸,我來看你了。”
“我好迷茫,我腳下的路是不是人生真正該走的路,我為什么走到現在這個境界了,我要去加害一個從來不曾相見的人,我對他沒有任何敵意,他也不曾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為什么,我竟樂意他死,非得讓他死呢。”
“爸爸,他本來就是將死之人,人的生命有長有短,他的生命只能到這里而已,我不是劊子手,也不是掌握別人生死大權的鬼差,只是有人需要他死,而這個人又是我的恩人,這件事不一定非得我去做不可,可是我想去做,如果做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訴他,這輩子欠他的,已還清了,我便可以毫無顧忌地離開他了。”
“他是愛我的,曾經我也認為我愛他,可是現在,我弄不清楚我是怎樣的一個人,我不了解自己的內心,卻深知自己變得只留戀他給我的物質和生活。”
“爸爸,你知道嗎,我心里卻始終有一個死結,就是絕不能傷害他,傷害他的事情我不能做,他想要的我能給一定會盡全力去給。”
“路是我自己選擇的,一個生來像我這樣的人這么活著,不給別人帶去不幸,我就知足了。”
...
一直待到夜色沉暮,饑腸轆轆的時候,才起身。
一張白皙的臉上,紅腫的眼睛泛著冷冷的光,烏云密布的額頭愁眉緊鎖,兩片嫣紅的嘴唇翕動著,和父親告別。
這會已經攔不到車回市內了,她得想辦法。掏出手機給姐姐打電話,姐姐說母親不在家,已經去姨媽家呆了幾天了,聽她說此刻正在村子里,讓她一定要回家看看,說自己就在門外等!
沒有人回自己家,需要像安小遠這樣,小心謹慎,戰戰兢兢的吧。她踏進自家的房門,這個充滿母親氣息的空間,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老鼠一樣,躡手躡腳,不茍言笑。
第一次見到新姐夫,忙從錢包里取出五千塊錢,作為賀禮。自從跟了黃大海,她的錢包里沒有一萬以上的現金,心里總是覺得會少點什么。
姐姐正在廚房里準備吃的,她在回家的路上已經數好了錢數,姐夫這會當著她的面數了起來,數完看著她一笑,拿了錢就準備出去,“等等,姐夫。”
“怎么了?”不耐煩的語氣。
“一會還勞煩你得送我回趟市內。”
“還回去做什么,都來了就在家里住一晚,要走明天再走。”客套的語氣。
“不行的,回去還跟人有約。”于是又掏出一千塊錢來給他,“拜托了。”
“是嗎?”拿起了安小遠又給他的錢,笑瞇瞇地問:“你說你是我小姑子還是小姨子,反正我搞不清的了,不過也都跟我沒關系,你還挺有錢的嘛!”于是坐下來等她吃完飯送她回去。
安小遠有時候覺得自己愚蠢,有時候又發現自己太聰明,她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跟姐姐以夫妻相稱的這個男人,不但外面有女人,而且還不止一個。
他并沒有在玩游戲,卻盯著手機一陣一陣發笑,笑的戲謔,笑的得意。她給他的錢,今晚是要派上用場了。
想到姐姐跟這樣一個人生活在一起,只剩下無奈和惋惜了。
家里中午有剩余的米飯,很快姐姐就做好了炒飯端出來,姐夫已經將錢塞進口袋,裝作什么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安小遠也不說破,吃了起來。
“上次你和她給我打電話是怎么回事?”想到上次接到母親的電話還心有余悸,人心險惡慣了的人,突然示好,總是不懷好意的。
她姐姐支走了正盯著手機一臉諂笑的老公,稍微壓低了聲音說:“自從結婚到現在,母親見我一直不懷孕,就著急了,其實剛結婚第一個月不久她就開始著急了,后來我們一起去了醫院,醫生的診斷結果是我久坐導致不孕,但是也可以治療,于是開了些中藥讓我回家療養,多運動,跟你打電話那天我們剛從醫院出來。”
“呵,怪不得,原來如此,想讓我回來,哈哈,做夢去吧。”
“你也別這么說,她自有她的難處!”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個個都有自己的難處,這個家里她再怎么橫行霸道,畢竟是母親。
“這不叫難處,這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何況她也不是一個可憐的人,她本身就是一個頑固不堪的可惡之人。你說,你現在過的開心嗎?幸福嗎?你問問你自己,跟之前的姐夫結婚,后來懷孕回到家里,是不是從那時踏進家門的一刻開始,你就像是她的玩偶一樣,按照她的想法活著,你的不幸就開始了。”
“她是母親。”
“她是你的母親,你是她的兒子!”
“京麟...”她的眼眶已經泛紅,聲音開始顫抖,“姐姐現在過的好累,自從醫院回來,母親總是阻攔我去麻將館,可是我已經習慣了用打麻將來麻木自己,習慣了那噼里啪啦的聲音,現在她不讓我出去,每天在家監督著我吃藥,運動。突然一靜下來,感覺時間好多,每一天都像是一年那么長,我都快要瘋了。”
“打麻將不好...”看來現在每一天,母親都好生地把姐姐當月子里一樣伺候著,想到母親一不好過,她的心里卻是無比痛快!
“誰不知道打麻將不好,可整天困在家里我能做什么,當時繼祖出生后一歲多,我要出去你姐夫那上班,她不讓,我想去市里上班,她也不讓,說家里不缺我掙得那點錢,我除了去打麻將還能干什么,聽著噼噼啪啪的聲音心里落得自在。現在她禁我的足,不讓我出去,可我憋的難受,有時候趁她出門我就又去麻將館,可是次次去都會被她知道,知道后就破口大罵,麻將館的老板被她罵的狗血淋頭,我也被她罵的體無完膚,有幾次還掀了麻將館的桌子,所以這幾天明知道她不在,我也不敢再去了。”
“她去哪里了?”
“前一項又去了醫院復查,醫生說治療不孕得慢慢來,笑她太著急了,說一個療程還沒結束呢,怎么又跑來檢查,母親聽了以為在嘲笑她,就在醫院里吵了起來,回來之后便不怎么理我,去了姨媽家,一個禮拜了還沒回來,我想她可能對我有點失望了。”
當眾罵街的女人都是潑婦,蠻橫不講理的女人就是悍婦了,她母親絕對是潑婦和悍婦中的極品,說風就是雨,可憐那醫生莫名就被罵了。
“她對你失望了,我好奇你怎么看待?”
“能如她所愿最好了,我也落得清靜,如果不能如她所愿,估計也要連累到你。”
“你不用這么講,我的問題你根本就不用擔心,這個家我是絕對不會再回來的。今天回來是因為去看了父親,你又說她不在家,我才想著你結婚的時候我都沒回來,想看看你。”其實她回家就是想找輛車回市內,如果運氣不好沒車回去,她是準備在找萬鼎勛的。
“唉...”
吃完了飯就準備要走,姐姐自知挽留不住也不多做挽留,只交代了丈夫慢點開車,路上小心。
“我送她去了,晚上就不回來了,我視力不好,這會又太晚不好開車。”
“你不用和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