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小師弟回來了?過來坐,馬上就要開飯了。”
大嵇的眼底掠過一絲詫異。
“大師兄,師父……”滕云驚魂未定,氣喘吁吁。“我撞到鬼了!一個小鬼!”
他急匆匆地跑回來,恐懼漸漸消散,理性重新占領智商的高地。他一邊亡命似的奔逃,一邊苦苦思索,思索這個世界。
首先,他篤定自己不是做夢,也不可能在所謂的平行世界,那只剩唯一的可能——穿越了。
著著實實地穿越了!
其次,這方天地,或者說這個星球是什么樣的世界?
高武?修真?現代?科幻?玄幻?奇幻?武俠?架空歷史……
對一個曾苦苦在LeetCode刷題的程序猿來說,在輸入不變的情況下,輸出必定是唯一且確切的。
職業習慣使然,他接受不了模糊的定義,想要精確的界定。
滋了他一嘴角尿的幼童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施展有如瞬移,或者穿梭空間的能力,他是鬼,精怪,還是仙童?
鬼怪般嚇人的師父,冷淡的大師兄,妖艷的二師姐,丑陋的三師兄,雄壯的四師兄,他們又是什么?
不同于地球上其他數不清的穿越者,滕云只保留著“滕云”的記憶,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為空。
不是零,而是空!
二者的區別?
前者是一個數字,有意義,后者表示不存在,沒有意義。
所以,在某種意義上,這個世界對滕云來說不存在,沒有意義。
但他的身體屬于這個世界,他沒得選,只能適應這個世界,融入這個世界。
誰也不想死兩次。
最后,也是最讓他頭疼的是他不能問任何人任何事!
大師兄的絕世容顏震撼到的那一刻,他以為他是可以信賴,可以依靠的人。
沒想到,大嵇的冷漠和飄忽不定讓滕云望而卻步,不敢張口。
還有,他隱隱覺得這些人似乎能“看透”、“看穿”他。
可是,他們為何不點破?
他們不說,他就不能問,打死都不能問!
他需要想辦法探聽,需要“曲線救國”,憑借聰明才智搞清楚這些人和這個世界,從而好好的活下去!
他暗暗盤算,決定碰碰運氣,賭一賭!所以,他說自己撞鬼了!
“小師弟,莫急,坐下慢慢說。”大嵇拿起一個銅綠色的杯子,抿了一小口。“你能夠從碧淵潭中活著歸來,我心甚慰,說明我的決定十分正確!”
“假如你連著三天能夠憑借一己之力掙脫碧淵潭的束縛,你便可以結束修煉,下山游歷了。”
“謝大師兄!”滕云像之前一樣,乖順地坐在蒲團上。
“飯來嘍!”山謖單手托著一個大木盤,上面放著八個盤子,盤子盛滿香氣四溢的菜肴,六個葷菜,兩個素菜。“喲,小師弟回來了,幫我一把。”
“是,四師兄。”
滕云伸手去端最邊上的素菜。不成想,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盤子竟出奇得重,少說也得有二十多斤。他不明就里,險些趴到托盤上。
這個時候,他的身體又自主展現出令他咋舌的反應和力量。
他的大腦還未下達發力和調整平衡的指令,他的雙手已穩穩地端起盤子,穩穩地放在短腿方桌上。
“嗯?什么味?好似靈君的氣息……”山謖犟起鼻子,東聞西嗅。“你們有沒有聞到,真的是靈君的氣息!老頭子,你與靈君最親近,聞到了嗎?”
“別跟我提那個白眼狼!吃我,喝我,若沒我,他就像一只小蝌蚪,還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游蕩呢!到頭來,他竟然我喊他大哥!似這等忘恩負義之人,我羞于與他為伍!”
三十月將滕云端的素菜拉到身前,氣鼓鼓地吃了一大口。
“四師弟不僅口無遮攔,還喜好疑神疑鬼,我為何沒有嗅到靈君的氣息?”力融的鼻孔張張合合,長長的脖子在半空中轉來轉去。
“確實是靈君。”大嵇將另一盤素菜端過來。“四師弟的手藝日益精進,很合我的胃口,不錯!”
“靈君?玄幻,還是仙俠?”滕云好急——馬上尿褲子的那種急,但他不能問,只能假裝若無其事地聽著。
“小師弟,你聞到了嗎?”
“你傻嗎?他還未見過靈君,如何知曉靈君的氣息!”夜闌姝搶過紅燒魚,兩眼放光,哈喇子都快要流出來了。
“咦,小師弟身上好像有靈君的氣息?”山謖索性將托盤放在方桌上,一邊圍著滕云轉圈,一邊嗅來嗅去。“啊哈,沒錯,絕對沒錯!”
“小師弟臉上的氣息簡直和靈君一模一樣,絲毫不差!”他興奮不已,手舞足蹈。“你快告訴我們你在哪里遇到靈君的?靈君有沒有對你說什么?”
“我……我……”滕云又發懵了,相較于昨天和今天上午,好了許多,卻仍然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
“說你傻,你還來勁了!”夜闌姝咯吱咯吱地咀嚼魚頭,蒙上一層油漬的雙唇愈發紅艷。“他未見過靈君,如何識得靈君?”
“小師弟剛剛不是說撞到……”
“師父曰‘寢不言,食不語’。四師弟,坐下,吃飯。”大嵇面無表情地打斷不肯作罷的山謖,看向滕云。“你辛辛苦苦地修煉一上午,想必饑腸轆轆,吃些食物,可好?”
滕云已多少了解大嵇的思維方式——或者說套路,他征求意見,純粹是做做樣子!
“是,大師兄。”
他發現沒有他筷子,而且他還想起另一件事——如果那不是幻覺或者夢境,他的嘴里還有尿!
“呃—嘔—嘔——,”滕云干嘔起來,卻腦子短路,又咽了回去。
“小師弟哪里不舒服嗎?要不要讓師姐幫你揉一揉?”夜闌姝瞇起眼睛,舔了舔油膩的嘴唇,嘴角浮現曖昧的笑意。
“謝謝師姐,不用了,我去廚房拿筷子。”
“拿筷子只能拿筷子,不能做別的事情。”大嵇直視滕云的眼睛,綠油油的菜葉掛在嘴邊。“我雖不能讓時光倒流,卻能讓你反著做一遍。”
“是,大師兄。”
滕云像個聽話的小學生,對老師有著近乎迷信般的盲從。他輕手輕腳地走向后門,心里想著大嵇的話,猶豫起來。
“他好像有讀心術,雖然沒有明說,卻意有所指。可是,我漱漱口有什么不可以的?太霸道專橫了!披著‘民主’的狼!”
他憤憤不已,卻無可奈何。
“人在屋檐下,豈能不低頭?為了小命著想,我還是暫時認命吧。捱到下山,我再展凌云之志,晃瞎你們的狗眼!”
他突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怎么變得……變得油腔滑調,流里流氣,二流子似的?莫非與這具身體有關?不管了,早飯沒吃,不能再錯過午飯!”
性格決定命運,命運何嘗不能改變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