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那新的深潛者大吼之后不再作聲。

只是氣喘吁吁地，瞪大眼睛盯著張珂周滿等人。

似乎等待他們的回應。

一眾士兵也是被這架勢唬住了。

面面相覷。

似乎都在尋找一個能聽懂話的人。

尤其是周滿悄悄摸了回來：

“季辭，她嘰里呱啦地在說些啥玩意兒？”

張珂：“我哪里知道。”

然而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

經周滿這么一打岔。

大家全都眼神往張珂身上撇。

畢竟，之前是張珂指引著他們穿越邊境，來到這片神秘的白霧，見識到這群妖怪。

所以張珂不理應能聽懂妖言妖語？

張珂：“別都看我呀。”

還是群星的力量饒有興趣：

【要我替你翻譯嗎？】

張珂：不是說群星不會直接告訴我答案嗎？

【這不是一個概念。】

【她正引導著力量由內而外地呼喚。】

【現在屬于不同物種的語言其實并不重要。】

【所有擁有力量的生命其實都能響應她的呼喚】

【這事實上是內在的力量在相互交匯會意。】

張珂：但是，星之彩不是說我擁有著自己的力量？我為什么聽不懂？

【你確實擁有力量，但之前的夢已經讓祂暫時脫離了你。】

【所以彩虹糖才能把我應允給你。】

【你看，否則以你這種水平操縱兩份力量，遲早墜入瘋狂與死亡。】

張珂：所以現在，你才是我的力量？

【正確。】

【但我終究不屬于你。】

【所以我們并不心心相通。】

【你也不可直接會意。】

【總之，她的大意是：】

隨即群星的力量盡量淺顯易懂地把會意傳達給張珂：

“我們沒有敵意！”

“我們需要幫助！”

張珂感受著內心泛起的波瀾。

緩緩睜開眼：

OK，我懂了。

回頭，張珂面對周滿：

“她說祂們要投降。”

群星的力量：【投降？】

張珂隨即面對群星的力量：“告訴她，我接受祂們的投降。”

群星的力量：……

好吧。

沒有敵意+需要幫助=投降。

仔細一想沒毛病。

【你自己說吧，我替你加持了。】

于是張珂大吼：

“我接受你們的投降！”

“放下武器，繳槍不殺！”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吼聲下，深潛者也是一愣：

不是，我求個助，怎么就變成投降了？

當然，此時她可比張珂著急。

因為，此時那小深潛者的狀態再次惡化。

魚鰓喘息得起伏不定。

腳蹼流膿流得愈來愈厲害了。

似乎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

張珂自然也發現了這一切。

但他也等待著，并不準備直接輕信這群深潛者。

群星力量的鎮靜效果使張珂有清楚的認識。

無論深潛者們看上去是多么地虛弱和無助，本質上祂們依舊是超凡生物。

祂們，和之前夢中差點割斷李亮脖頸的那位。

本身是一丘之貉。

永遠不要叫善意泛濫。

最終，還是對方先一咬牙，開始了行動。

她先是攤開手表示自己手上并沒有武器。

然后緩緩把手靠近腰間，解下那被詭異布匹層層包裹的事物。

半蹲著放下，很好。

舉起雙手，她望向張珂，眼神既帶恐懼又帶著焦急。

張珂踹一腳周滿：“去拿過來！”

周滿：“我？”

張珂：“不然我過去？”

周滿看了一看形勢。

好像現在能與“妖怪”交流的張珂確實要比自己重要得多。

而剩下人里面，狀態和實力俱佳的只有周滿了。

好吧。

周滿倒是大心臟，壓根不怎么怕。

直接走過去把那奇怪事物取了過來。

取的那一刻，張珂聽見那深潛者的呢喃：“%*&￥*&。”

群星的力量傳達會意：【它給你了，好好保管它。】

好。

張珂一入手，感到手中的事物與眾不同。

之前周滿接觸它的時候沒有反應。

是因為周滿壓根還沒有覺醒力量。

而張珂不僅擁有過自己的力量。

而且此時他持有的，還是屬于星之彩的，相當高位的“群星的指引”。

雖說，張珂也沒有看出來群星的指引到底高位在哪個方面。

入手冰涼。

匕首整體看上去就像是阿茲特克人儀式短匕。

材質非金非銅。

不知何物鍛造的刀背上，鐫刻滿了神秘的花紋。

張珂稍微看了一眼就感覺有些眩暈，眼花繚亂。

看著這花紋。

即使是擅長克蘇魯故事的張珂也有點犯難。

這看上去不像是描繪拉萊耶之主，沉睡之神克蘇魯的花紋啊。

與魚形的大袞與海德拉，亦即克蘇魯從者與深潛者的首領看上去也無關。

畢竟，在洛夫克拉夫特的神話中，深潛者們崇拜著克蘇魯。

不過，這件事物絕對稱得上是克蘇魯世界類似神器的存在。

因為張珂的直覺以及理智都在瘋狂地這么去認知。

“%*%&%**！”這時深潛者再度發聲。

【你看好了嗎？我需要幫助！】

之前交出匕首的那位，此刻高舉著雙手，雙眼包含怒氣地望向張珂。

因為此時小深潛者的情況又惡化，喘氣聲愈來愈重了。

張珂：“咳，咳。”

然則咳聲其實也是一種語言，不是嗎？

一種無法掩飾的會意。

群星的力量順便幫他把咳聲翻譯給了深潛者：

【我在敷衍了事。】

深潛者聽了。

眼中的怒意愈加明顯。

張珂趕緊詢問：“你要我們怎么幫助你？”

對啊，要怎么幫助？

深潛者一聽也是發愣。

我又不是祭祀，我怎么知道？

她只得望向小深潛者的母親，當然是用深潛者的語言發問：

“伊斯珊娜。”這是那母親的名字，“我們要怎么做才能拯救你的孩子？”

“已經無可挽回了，”

深潛者伊斯珊娜，看著自己的孩子幾乎不可避免地邁向虛弱以及死亡。

她感到無能為力。

“我早該明白，像他這么小的孩子就不應該離開家鄉。”

伊斯珊娜的語氣帶著后悔與憂哀。

“肯定是拉萊耶之主察覺到了我們的錯誤，所以特地先帶走他的靈魂。”

“以免他跟著我們再遭受苦難。”

伊斯珊娜就要抱起孩子起身。似乎準備回歸深邃的艙門。

她趕忙攔住伊斯珊娜：

“伊斯珊娜，其實我們還可以想想其他的辦法……”

“我想到辦法了。”

。。。。。。

張珂既然敢幫忙，那就有把握。

具體說，張珂的自信來源于群星力量。

群星的指引。

讓張珂可以回憶起那些深深埋藏在記憶深處的陳年舊事。

偶然在報紙上見過一次的事例。

走馬觀花在短視頻中看到的知識。

上課恍惚間聽取的一二言語。

群星的力量均可以予以重塑。

予以喚醒。

確實，張珂的基礎只是一介草民。

但也是生活在21世紀網絡時代的普草民。

他的知識水平，

本就遠非消息閉塞的封建時代可以比擬。

畢竟，大明同時代，歐洲中世紀普通農民一年所接受的信息量，甚至還不如現代一本雜志的量。

所以接受了群星指引的張珂，此時倒也算是一個輕佻的智者了。

而現實世界，那深潛者突然被張珂發問。

尤其是張珂悄無聲息靠近，她反應得很快。

像野豹突然被人類發現那樣，先是敏銳，又是尖刻地反問：

“你為何要幫我？”

就憑一面之緣？

她可不覺得張珂有幫助祂們的理由。

事出反常。

尤其還是來自一位掌握力量的異族。

任誰都會懷疑。

“畢竟你也沒有辦法，不是嗎？”

張珂環抱雙臂，就那么看著她與伊斯珊娜。

還有艱難喘息的小深潛者。

周滿在一旁裝腔助勢，稍稍揚了手里的大鐵錘。

還像模像樣地拿著鐵錘對小深潛者一陣比劃。

她下意識就去摸腰間。

當然，那匕首此時已經轉而別在了張珂腰間。

糟糕，魯莽了。

她這才覺得剛剛直接投降的決定，實在是太隨意了。

就像是自己認定了，只要投降，裸猿就一定能拯救自己的族人。

結果就被解除了武裝。

可惡。

她甩甩頭，恐怕是對方的力量影響了自己的判斷能力……

很有可能。

然而，再怎么懊悔，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她和伊斯珊娜都處于手無寸鐵的狀態。

而對方不僅人數眾多，還持有很多火銃。

雖說憑她的能力，如果面前這個異族的能力只與感染心神有關，她大概率能直接逃得無影無蹤。

問題是，逃去哪里？

逃回深邃黑暗的艙門？

還是逃向那詭異不斷的白霧？

更何況，伊斯珊娜也不可能逃。

她暗暗握緊了拳頭，下定決心。

既然她已經決定了挺身而出，那就一定要拯救伊斯珊娜和她的孩子。

隨機下定了決心：她雙手攢緊，直直地往后躺。

“撲通”一聲，她摔在甲板上；

她吐出舌頭，還配合性地口吐白沫起來。

真像海鮮市場里面待宰的半死不活的魚啊。

隨即張珂告訴群星的力量：搜我吧。

以他貧瘠的學識，看來是理解不了這超凡生物的行為了。

群星的力量：【請稍等。】

【可以認為這是一種示弱的態度：】

【在紀錄片中講述過，非洲獅群打中，打架輸掉的一方會躺著露出肚皮。】

【肚子是獅子最脆弱的地方。】

【仰躺著露出肚皮，對方已經把生殺大權交替到了你手上，投降了。】

【至于裝死，裝死意味放棄抵抗。】

“所以她真向我投降？”

【大可能。】

【但你該兌現自己的語言。】

明眼人看得出來，深潛者為了小孩才投降的。

如若張珂食言或失敗。

指不定對方有什么瘋狂之舉。

當然，這一點上，張珂要比其他人還害怕。

畢竟他真見識過深潛者戰斗力的。

但張珂不慌張。

群星的力量維持了他的鎮靜。

張珂感覺自己把握十足。

首先，看對方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

張珂也就斷定小深潛者患有的不是什么正常的疾病。

不然，要是尋常的疾病，為缺少藥材所困。

那深潛者找張珂幫忙就會有明確的需求，而不是手足無措。

既然不是尋常疾病。

其他的病是不是可以全部歸結于水土不服？

張珂低頭仔細檢查。

小深潛者腳蹼上的流膿，證明了一部分他的猜想。

要知道，在洛夫克拉夫特的原作中。

無論是迷失的城市拉萊耶，抑或是是深潛者的棲息地。

都位于深海海底之中，幽暗深壓之所在。

在那樣環境中生存的生物。

必然就擁有著抵抗海底巨大水壓的能力。

說具體一點。

不僅僅是說他們的身體結構一定要堅韌強壯。

像深潛者這一類的存在，他們血管內壓至少要足以抵御住外界的水壓吧？

問題就出在內壓和外壓的平衡上。

張珂不顧伊斯珊娜躲躲藏藏，徑直貼到小深潛者的腳蹼上觀察。

那里的組織壓根不像是從外面刮傷或者挫傷。

完全就像是由內至外的崩潰。

膿液才源源不斷流出。

這些膿液，或許原本是健康組織液。

但他們生來的職責是對抗深海的巨壓的。

而不是舉目四望，張珂看到的這種空氣與白霧。

空氣中的壓強只有海底萬分之一。

于是，平時用于對抗外部壓力的生理結構超標了，失效了。

沒有能與之對抗的外界。

內壓直接沖破了血管壁，造成巨大損傷。

恐怕在膿液被排出前，小深潛者體內的細胞就已經飽受失壓的摧殘。

這才導致組織液的病變。

而小深潛者的喘息聲就更好解釋了，這有原例。

明明也是哺乳動物，鯨魚在岸上是無法健康呼吸的。

因為水還有另一個性質：浮力。

在水中，浮力替鯨魚支撐了他們厚厚的脂肪和體型。

所以自然界中才能存在藍鯨那樣的龐然巨物。

如果離開了水失卻了浮力。

鯨魚們自身的骨骼絕對無法支撐他們的體型的。

它們自身原有的體型會反過來壓迫著他們的心臟和肺。

使他們只能艱難呼吸，直至死亡。

張珂以此解釋小深潛者呼吸困難的原因。

總而言之：水土不服。

而深潛者們沒有跳出船進入白霧，會不會因為白霧中壓根沒有水？

張珂無從與伊斯珊娜交流，依然詢問那位深潛者。

張珂還是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復。

那就更有把握了。

張珂大手一揮：拿水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