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被分手的精神病患者

我轉過身來。

張家余歉疚的看著我：“我是特意來跟你說一聲的，我們的約定，我不能再堅持下去了。”

我有點迷糊，不是我們已經說過結束了嗎？

“我知道那天你是在說氣話，我也知道你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不嫌棄你，真的，我從來也沒有嫌棄過你，更沒有想過要放棄你。可是，小羽，真的對不起。”

張家余說的太動情，竟然紅著眼圈低下了頭，聲音也有點哽咽起來。

我疑惑的問道：“你嫌棄我什么？”

我從來也沒有覺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會要被人嫌棄的。

嫌棄，這個字眼像是根針一樣，戳了我的心一下，雖然這一下戳的不重，但卻挺疼。

我從小在我媽的熏陶之下，對外界就抱有特別大的警惕心理，讓我跟外界好像特別的脫軌。每次別人在一起玩的時候，我就會覺得我永遠都是格格不入的那個；每次別人拉著我玩的時候，我就會覺得別人是在憐憫我，施舍給我一段有人陪伴的時間。

可以說除了趙鈴兒是跟我一起長大的，我在她面前是完全透明，不需要有任何偽裝和保護殼外，在其他人面前，我都是過份敏感而警覺的。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被張家余用上嫌棄這個詞的。

不論是從外形樣貌、學歷學識、收入消費，我都是能夠跟張家余站在同一水平線上的。如果不是因為我們之間從來也沒有感情，而且兩年了也沒有培養出來感情，僅從外表上看，我們絕不會被任何人認為是不匹配的。

我可能在何諾航面前會感覺到卑微，畢竟他在我的心里，形象太過完美；可是我在張家余面前永遠也不會任何低于他的感覺，永遠也不會。

我盯著張家余的眼睛，眼里是要他給我說個清楚的明明白白的明示。

張家余猶疑了一下，好像在考慮用怎樣的措詞，才不會傷害到我。

我說道：“你可以直說，沒關系。”

張家余這才說道：“你的抑郁癥，其實沒關系的。你不用隱瞞我，我也能夠接受，我不會有任何嫌棄你的意思，我愿意陪著你一起走出陰霾。”

我繼續盯著他：“你怎么知道的？”

張家余有點心疼的看著我：“那天我媽情緒不穩定，你的包掉在了地上，里邊有一版藥，被我媽拿了。后來我媽找醫生問了，我才知道，原來你有抑郁癥。小羽，如果你早告訴我該有多好？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為了我們的未來，隱忍得這么辛苦。”

我簡直就有點莫名其妙，我不是不告訴你，我是沒有告訴任何人。

而我不想告訴任何人的原因，只是我不想我的生活變得復雜，不想我變成眾人關注的焦點，不想成為眾人眼里那個需要被特別對待的病人。

而在我的眼里，我們，我跟你張家余之間，根本就不可能有未來，好嗎？

“小羽，如果你早告訴我，我們也不至于會走到今天。我是真的想好好愛你，好好疼你，跟你過一輩子的，你相信我，小羽，我是認真的。”

張家余在反復的強調著他的認真。

我點點頭，繼續冷靜且平靜的問道：“嗯，所以呢？”

“所以，”張家余看了我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簾：“所以，現在我們只能接受現實。”

現實？

“所以，現實就是，你不打算繼續愛我，疼我了？對嗎？”

張家余有點著急，著急表白自己的內心真實的情感；可是，同時又在躲避，躲避自己對我這個問題的回答：“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嗎？如果你一開始就不是想要自己一個人抗，你早告訴我，我怎么會舍棄你？我又怎么舍得放棄你？”

我再往前一步，逼迫著他：“所以，現實就是，你放棄我了，對嗎？”

張家余坐在沙發上，痛苦的抱住了頭：“小羽，我也不愿意，可是我媽不同意。我媽在家里一直跟我吵，說她的身體已經不好了，她絕不會容許我娶一個精神病的老婆進門。”

我本來對于這場談話，并沒有太大的感觸。

畢竟結束是我先提出來的，現在這樣做一個當面的了結，也算是對這兩年時間的一個交待。

挺好，不是嗎？

完全的結束，總比不清不楚的突然不再相見，還是要利索許多。

可是，當張家余精神病三個字說出來的時候，我瞬間就炸了。

“你說什么？”

可能是我的話太過于嚴肅，太過于怒氣，張家余驚慌的抬起了頭，隨后又趕緊解釋道：

“你不要誤會，小羽。我知道抑郁癥不是精神病，我也給我媽解釋了，抑郁癥是心理疾病，是壓力太大導致的一種心理上的不舒適。可是我媽就是不相信，她說她去找醫生開這個藥，醫生告訴她，這是精神類用藥，只能是專科醫生才能給開。”

我已經氣得渾身發抖。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我會被人當成一個精神病患者來對待。

還是一個口口聲聲對我好，心疼我，以后只會永遠對我好的長者說的。

還是一個她生病了我忍著自己的情緒低落，忍著自己的疲憊不堪，細心陪伴照顧，出錢出力只希望她能快點兒恢復的長者，說出來的。

張家余被我的樣子嚇著了，一把抱住了我：“小羽，你別生我媽的氣，她就是術后心理綜合癥，對什么事情都有點應激反應。我知道你不是，這個病當然不是精神病。可是現在我媽根本就講不通，你原諒她。對不起，小羽，對不起……”

我一把推開張家余，吼道：“你滾！”

我試想過許多種我跟張家余之間最后結束的方式，可是唯獨沒有現在眼前的這個場景。

我被當成了一個精神病！

多么的好笑啊！

張家余往后退了一下，為了不繼續激怒我，朝我舉起了雙手：“你平靜一下，好嗎？我說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可是為了我媽，我沒有辦法，我只能跟你分手。你沒有我，能夠繼續活下去，可是我媽不行。我媽如果沒有我，她就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我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后發現自己臉上有點涼涼的感覺，從臉龐上滾下來。

我竟然哭了！

我竟然被張家余氣哭了。

我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走到大門口一把推開門：“你走吧。我們好聚好散，現在，我們誰也不欠誰，誰也沒有愧疚。你走吧，現在，馬上。”

張家余站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夠馬上走：“小羽，你別這么激動。我說過了，如果你一開始就告訴我，我會跟你一起抗的。可是現在是我媽先知道的，我沒辦法。要不然，你給我點時間，我先騙我媽說我們分手了，等她好起來，我們再結婚，好不好？”

我臉上的淚還沒有干，又被他氣得笑了起來：“張家余，過年前我跟你說的話，你忘了嗎？我們已經結束了。現在既然我們雙方都認可結束這個決定，又還有什么需要再糾結的呢？”

張家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也跟著我流下了淚來：“如果我不是知道你得了抑郁癥，我都不會知道，你說要結束，是因為你的病啊。你為了我，做了這么多，我真的不忍心啊，小羽。”

我把張家余推向了門外，殘忍的告訴了他真相：

“我跟你說結束，不是因為我的病，只是因為我實在無法對你產生任何感情。我不想這一輩子就這樣在感情上一片空白的過去，你明白了嗎？而且，抑郁癥不是絕癥，不是一定會死人的病。我用不著為了你所說的我們的感情，而去做出這么大的犧牲，就為了不連累你。”

我不愛你，張家余，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