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其實我的意見跟家余是一樣的
這幾天都是我跟張家余輪班去陪下他媽,在醫院的照顧就是張家余他爸為主了。每天上午他爸做了飯帶到醫院,張家余早上去上班,下午我跟張家余輪著過去陪,他爸則繼續回去做飯,晚上再給送到醫院來。
不過好在我只是張家余名義上的女朋友,晚上沒有要我陪床,都是張家余在醫院陪的。
其實單從張家余對他媽的耐心和認真程度上來說,他真算得上是個極好的男人。
只不過可惜的是,他不愛我,我也不愛他。
張家余的消息過了幾分鐘才過來:我媽這兩天情緒不穩定,非常不配合。你先過來吧,可能她看到你會要好點兒。
我知道她媽不是看到我會要好點兒,她媽是有點開始對我進行情感和道德上的綁架了。她用這種,只有我才能安撫她的招式,來讓我感覺到自己對他們家的重要性。
雖然我用了“招式”這個詞,但是在后來我對這段時間進行了一番檢索后,發現確實就是招式。因為其實,我說的話她根本就沒有想要聽,也根本就沒有聽。
只是當時我沒有發現而已,也跟著認為她媽是因為害怕疾病,心里的恐慌導致看到我的時候,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畢竟張家余不是說了,我是他媽的藥嗎?
我沒有回張家余,直接退出了跟他的對話頁面。然后又不自覺的扒拉了一下聊天頁,最后竟然鬼使神差的點開了何諾航的對話框。
我跟何諾航最后一次的對話,還是在新年的鐘聲敲響時,我給他發的:師傅,新年快樂!
師尊:新年快樂!
就是這么簡單的幾個字,就結束了我們這么多天建立起來的友誼,和師徒關系。
主要是,我都不知道結束的原因是什么。
雖然我現在還是叫他師傅,還是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可是,我能感覺到他明顯的在跟我保持距離,他站在了曾經真心關心過我的那個圈子之外。
不知道為什么,我有點想哭。
就是眼睛里好像有淚水要流出來的感覺。
但我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事。
我靠在車窗上,搖搖晃晃的到了醫院那一站下了車。
在進醫院之前,我還是買了一束花。
粉色的康乃馨,和藍色的滿天星。
張家余媽媽是個讀書人,喜歡詩書氣息,也喜歡溫馨的味道。她總是會在家里插上一束花,有時候是她出門玩的時候,從野外摘回來的,有時候是張家余爸爸給她買回來哄著她高興的。
張家余媽媽每次都會說,家里插上花,就可以感覺得到一種生機,一種溫柔的靜謐。
這種感覺在我家是從來沒有過的。
我媽每天都守在麻將桌上,自從前兩年她不太要去上班,但是工資還是照發后——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操作,她的主要興趣就全部撲在了麻將牌上。
我喜歡小娃娃什么的,我媽也不讓我買。但是我也是有我的堅持的,在我跟我媽堅決的抗爭后,我獲得了買娃娃回來的權利,她獲得了我不在家的時候在家里打麻將的權利。
所以我的房間里有毛絨絨的地墊,有軟乎乎的抱枕,有各種趴趴熊……
對,主要就是各種熊。
可是我買了那么多的熊,也沒有遇到過當年被我媽搶過去扔掉的那只航哥哥的小熊,那樣一模一樣的了。
我抱著花到病房的時候,張家余正跟他在冷戰。
病房里氣壓低到讓人感覺到好像醫院的中央空調沒有打開似的。
我出現在病房門口,張家余跟他媽兩個人好像同時看到了自己的盟友加援軍一樣,都向我投來了熾熱的目光和熱烈的言語:“你可來了,你來給說說,小羽……”
不愧是兩母子,說出來的話都是一個字不差。
我把花插到花瓶里,把前天我過來時候買的那一束給拿出來,放在一旁準備扔掉。
張家余走過來,拿起我放在一旁的花,往垃圾桶那邊走去:“小羽,別買花了,每天買,浪費錢。”
我笑了笑:“阿姨喜歡花兒,只要阿姨心情好,病就會好得快一些。”
張家余媽媽委屈巴巴的看著我:“還是小羽懂我,我要是養個姑娘該多好,這時候就能夠懂得媽媽,不會每天只管逼自己的媽媽了。”
張家余媽媽說著,還朝張家余瞪了一眼。
張家余無奈的看了眼他媽,轉而對我說道:“行,這是你親閨女行吧?讓你親閨女跟你說,你看你聽不聽?”
我挺煩在別人的家庭和內部問題上去發表意見的。
我不知道為什么,從小就養成了和周遭完全格格不入的一種性格,那就是不愛管別人的閑事,也不喜歡別人把事情往我這里扯。
但是這次我沒辦法把這件事推出去,畢竟這關系到一條人命的問題。
我在張家余媽媽的病床上坐下,問道:“阿姨,其實我的意見跟家余是一樣的。”
張家余媽媽一聽,先是瞪大了眼表示不敢相信我會這樣說,轉而就是大聲的抗議起來:“我原來以為你會幫我,畢竟咱們都是女人,咱們更能理解咱們女人自己。沒想到你竟然聽這渾小子的,你竟然跟著他要來害我!”
張家余媽媽一邊控訴著我,一邊哭了起來。
我微微的皺了皺眉頭,這種不講理的反應,讓我反感。
但是我還是能夠理解她,畢竟她是病人,要被切除一部分身體組織的是她。
所以,這事只能她自己同意才行。
我耐著性子解釋道:“阿姨,我們不是要害你,我們這是為了你好。”
張家余媽媽把手一甩,一邊哭一邊喊道:“你們什么為了我好啊?要被動刀的又不是你們,你們當然可以把我往火坑里推了。”
張家余見他媽跟我喊,有點歉意的對我擠了一個看不出是笑意還是什么的表情,然后過去試圖摟住他媽:“媽,你聽我說行嗎?你先安靜的聽我們說,我是您親兒子,我有多疼您您不知道嗎?”
隔壁床的病人家屬小聲的跟我說道:“你婆婆跟你男朋友鬧了兩天了,就是不肯做手術。”張家余爸爸過來送飯的時候,我從醫院離開了。
這種跟一個不講理的病人糾纏的時間,讓我覺得很難熬,很疲憊。
我想不明白,一個病人,不先為了自己的生命考慮,怎么會先考慮的是自己以后會不會好看?雖然我不知道她這種乳腺癌手術后會是什么樣子,但是根據張家余媽媽的描述,以后她就會要失去一邊乳房。
而他媽堅決不同意的理由是,醫生只是建議手術,并不是說一定要手術。
這就很讓人無奈了。
你這畢竟不是現在不手術馬上就會失去生命的病,而且醫生只能根據他們現在檢查的情況,來建議。說是手術時會先進行一個快速活檢,然后會將切下來的組織送一部分去做詳細的病理,這個結果出來的時間就會相對比較長。
我們勸說了很久,各種利弊分析過后,張家余媽媽說出了一句讓我簡直要崩潰的話:“如果病理出來是惡性的,是治不好的,怎么辦?”
如果是惡性的,治不好的,難道你留在身上,就會自己好嗎?
我不想去問醫生具體的情況,因為這是張家余家的家事,更是關系到他媽媽生命的事,我能夠勸說,但我不能起決定性的影響。
所以我現在在醫院呆的時間越來越少,在醫院無可避免的就要糾結這個問題,但是糾結的結果就是張家余媽媽好像馬上就要離別人間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