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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霧暗云深(2)

  • 冬獵
  • 酔影清秋
  • 8220字
  • 2024-10-05 20:21:38

“說,到底是不是你?”

“都說了不是!我發毒誓行不行!”

花駒皺著臉兒,在沙發上微微蜷縮著身軀,滿是委屈,“不信你去問老顧啊,我白天在他茶葉店里待一天!”我徹底沒了主意,頹廢的坐回了沙發上。

黑衣蒙面的刺客的確是民間自發的反滿抗日的組織成員。而且根本不是沖著邵庭霖來的,是白科長。這是白科長第二天回到特務科后告訴我們的。因為他前一陣逮捕并且絞殺了這個組織的成員,所以他們對白科長進行了報復。但恰巧那天白科長去了日本人那兒,刺殺成員就誤認為帶頭的邵庭霖是白科長。

白科長義憤填膺的講完之后,就問起事情的進展,菊池拿過一份印著半個鞋印的拓印對眾人說,“刑事科現場勘察,在倉庫唯一的小窗子下面發現了這半枚鞋印,比對后得出結論,這是一個男士皮鞋!所以初步判斷刺殺投誠者的是男性,很有可能是山風!”一旁的橫煙眼神閃了閃,嘴角勾出一絲嘲諷。菊池渾然不覺,他更不會想為什么這份勘察報告會輕而易舉落入他的手里。

而剛要松口氣的我,看到橫煙的表情立刻把心又提了上來。把菊池推出來當出頭鳥,自己和特務科躲在背后進退得宜。這么老謀深算的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僅憑一個鞋印兒就相信山風是男的。想及此心底陣陣發寒,只覺周遭越發的危險。與此同時,我也不住的猜測那個鞋印兒是什么人留下的......

“那這個人到底是誰呢?”我向后仰靠在了沙發背上。花駒一擺手大咧咧的說,“管他是誰呢!反正幫你洗清了嫌疑這不挺好的!”我搖搖頭,“沒那么簡單。這個人看到了我殺人,如果是警察廳的人就說明不止我一個潛伏者,萬一這個人居心不良......”

“不可能。”

“為什么?”我問他。花駒淡定的說,“如果是警察廳里的人,無論是不是潛伏的都沒必要走窗戶啊!更沒必要進倉房啊!哦,看見你殺人之后進去觀摩一圈兒,完了這還不過癮,還特意留下個腳印兒給自己找麻煩?”

“對啊!你說的有道理!”我如夢初醒。花駒一攤手,“所以只剩下一種可能,是刺客。如果他看見你了,就不會走進倉房里,這不是找死么?所以很可能是他慌不擇路跑進去,看見地上那倆人兒,又驚慌失措的翻窗戶跑了。”我仔細的一想,還是有些不相信,“可是這也太巧了吧?慌不擇路的跑進倉房里,然后不走門反而翻窗逃跑?

“那或許正巧有警察追他到門口了呢?”

“也是......”

“咳,甭管怎么說,萬幸是跑了,魚入了大海想抓就難了。那還愁啥呢?反正你見天兒在警察廳,抓著什么人你也能第一時間知道。我這邊也讓老顧仔細打探著,這不就行了?”我點點頭,“唔,也只能先這樣了。”花駒長舒口氣,湊過來挨著我,“行了,也算是又了一樁心事兒,入秋之前估計能安生一陣兒了!”

“你說什么?”

“啊?我說入秋之前能安生一陣兒了?”

入秋之前......對!白科長回來的時候說過一嘴,入秋之前憲兵隊要槍決李曼!“你明天去茶葉店告訴老顧,李曼被抓了。”我對他說。花駒不解,“李曼又是誰啊?”我便把關于李曼的來龍去脈講給他聽,他聽完思索著說道,“這次你們八成救不了她。小日本吃過一次虧,這回肯定會重兵把手。”饒是明白他說的是事實,可也難免覺得灰心,“人關在了憲兵隊,連警察廳都不讓插手,其決心可想而知了。”

‘鈴......’

電話響了起來,我心里不免又是一沉。起身走過去拿起電話,那頭沉默不語。于是我只好先說話,“桐煙。”桐煙的聲音如同她的名字一樣飄渺,“唔,明天你去嗎?”我點頭,“去。”她停了一下道,“那你打算拿多少啊?”我想了想,“小葛母親剛出院,我想多拿一些。”電話那頭一陣沉默,輕輕嘆道,“人都沒了,錢多錢少對于母親來說都沒意義了。我看咱也別太出挑,和去的人都一樣吧。”

我的心暗暗揪在一起,只覺得自己做了大孽。只是我也懶得再堅持什么,似乎的確沒了什么意義,“好。”吳桐煙似乎點了點頭,“那就這樣,明天見。”我也回了句明天,彼此就撂下電話。此時花駒早已走到我身后,“明天去看那個小葛的母親啊?”我搖搖頭,眼圈又不自覺發熱,“明天小葛葬禮。”

他輕輕擁住我,“娘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兒,她的命數兒就到這兒了。別太難受,嗯?”我木然點頭,“嗯。”他輕輕一嘆,抱著我的手臂緊了緊,我微微側過臉,聽著他的心跳,彼此許久無話。

翌日前去小葛家吊唁的除了我和吳桐煙,還有檔案室的同事,以及白科長和橫煙。橫煙是有些后悔的,因為部署任務時,他認為女警喬裝不容易引起注意,于是就借來了她們在距離較遠的路口放哨,結果發生了悲劇。賠償雖然是由警察廳出,但是責任這口鍋特務科是背定了。雖說不會怎樣,總歸是好說不好聽。

當把禮金交給小葛父親的時候,整個心臟都在顫抖著。我拼命控制著不讓這顫抖外顯,也不敢去看小葛父親因為哀痛而有些佝僂了的身軀。而小葛的父親卻可以任由自己的雙手顫抖,任由眼淚倔強的掛在眼眶上。我想說些什么,可不敢開口,躊躇半天只生硬的擠出兩個字兒,“節哀。”小葛父親身形微微一顫,生澀的扯著嘴角點了點頭。

再不愿多待,葬禮結束就匆匆告別。吳桐煙和我一路,她也一直沉默不語。遇見賣煙的,我買了一盒,當場打開點燃了一根。吳桐煙看了看我,碰了碰我的胳膊,然后伸出食指和中指。從前我會開玩笑說美女不能抽煙,可今天我毫不猶豫的遞給了她一根。兩人找個墻根站著,默默的吞云吐霧。當我點燃第二根的時候,她忽然說,“小葛這丫頭也真是可憐。”我心里一擰勁兒,不禁皺了皺眉頭。她又說,“好在她家里頭還有個哥,老兩口子日子還能有個盼頭。”

“有個屁。”

立刻懊悔沒控制住情緒,我忙道,“老幺一向是最受偏愛的,到底感情不一樣。”吳桐煙看了看我,狠抽了口煙,重重嘆出來,那股憋悶的情緒也讓我越發低沉。“其實她這種沒心沒肺的人,根本不適合在警察廳。”吳桐煙忽然一句。我轉頭看向她,她和我對視,“她家里給她花了不少錢,又是送警察學校,又是安排進來工作的,以為可以衣食無憂,安安穩穩。他們想錯了,這世道咱們這行哪有安生啊。攤上這樣的事兒啊,只能算她倒霉。”

“說的也是。”我附和著,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單純的人在亂世生存本就艱難,更何況還是在群魔亂舞的警察廳?而我穿梭其中,比真正的警察更加非人非鬼。小葛也的確不該輕信任何人。

吳桐煙輕輕一丟手扔了煙蒂,“回去吧。”我吸了最后一口煙,也把煙蒂輕輕一丟。抬頭看看天光問她,“中午了,你餓嗎?”她先是遲疑一下,眼神閃了閃后說道,“露西亞?”我點頭,“好。”她揚手招來一輛出租車,一路向中央大街西十道街駛去。

“怎么想起來這兒了?”我說著打量一圈兒。不同于其他俄餐廳浮華的裝修,這里很有一股樸實的味道,外墻大片油綠的山葡萄藤,似乎根本不在意有沒有人為此店駐足。推開高大厚重的綠色方格子對開木門,若不是門鈴叮鈴鈴一聲兒,倒更像是無意間走進一位俄僑居住的家,精致而典雅。正午充足的陽光灑落下來,餐廳里明晃晃的閃動著輝光,擺放在各處的鮮花在輝光的籠罩下看上去有些夢幻。

最后目光落在靠窗的小桌上,小桌剛換上碎花滿布白地桌單,擦的透亮的不銹鋼托盤,里面擺放著晶瑩的鹽瓶,胡椒瓶。白色的窗簾垂在兩側,把窗外的葡萄藤,陽光,和小花朵框進來,靜靜的,像一幅油畫。

“這家是最正宗的俄餐啦,從裝修到口味,都是原汁原味兒的俄僑感覺。可惜外面爬滿墻的山葡萄藤把店遮了個嚴實,人來人往的還真不容易發現。”吳桐煙雙臂交疊在桌上,也看著那‘油畫’,“不曉得店主一年得少賺多少錢。”

“懂這家店的人怎么都會走進來。不懂的人,門面再豪華也不會多看一眼。”我轉回來看她。吳桐煙似笑非笑,“店主是個純粹的人,為的不是錢,看得出來。”說完,她瞬也不瞬的看著我。我頓生困惑,剛要發問,恰店員端來兩杯熱摩卡,分別放到我們面前后離去。“哎,問你個事兒。”吳桐煙雙手捧住咖啡杯,向前探著身體。

“嗯?”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我微微一頓,繼而認真的回答,“是啊。”她瞬也不瞬的看我,“那如果我就是山風,你會怎么樣?”猝不及防的一問讓我措手不及,仔細看她,才發現她全然沒了以往的漫不經心,心下不禁莫名......

“如果我就是山風,你會抓我嗎?”她打斷我的心境,眼中透出一絲必須得到答案的執著。我佯裝淡定的端起咖啡杯,一大口喝沒了半杯摩卡,以此讓自己冷靜,然后故意皺起眉頭,預謀轉移話題,“怎么忽然問這個?”她眼睛鎖住我,“就是想問,回答我,你會怎么做?”見躲不過去了,我略微思索便跟著心走,“該怎么樣還怎么樣。”

“為什么?”

這次換我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她面容微微一頓,面無表情的看著我,須臾,忽然咧嘴一笑,眼中又恢復了以往的戲謔。她舒著氣往椅背上一靠,轉頭看向窗外。未等我探明那情緒就又轉回來,“你是真煩人。”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我徹底凌亂,正要說話,店員端來了午餐。我耐著性子等店員離去才問她,“你今天是咋了?”吳桐煙轉著眼睛一嘆,“可能是因為小葛吧。其實從前挺看不上她的,不想看到她遭禍那樣兒,心里還挺不好受。”

“到底同事多年,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在所難免。”我附和道,隨手拿起刀叉切牛排,以掩飾心虛。吳桐煙似乎看了看我,邊嘆著氣邊拿起刀叉。此后聊些有的沒的,午飯吃的倒也快。下午剛走進警察廳就迎面撞見了佟鶴川。彼時他正從對面的方向走過來,見了我倆先是一愣,隨即警惕的回頭看了看,這才轉回來扯開個笑臉,“姐,你們回來了?”客套的笑容里滿是藏不住的苦澀。

“嗯,你吃飯了嗎?”說話間已經走至近處,我這才看見他臉上似乎有些抓痕,眉骨也青了一塊兒。心里一緊,瞬間了然,不禁微微一皺眉。佟鶴川立刻察覺,不自然的向一邊偏了偏頭,“啊,吃了,食堂吃的。”吳桐煙上前一步追著他的臉,“你臉怎么了?”佟鶴川只好側過身躲開,“貓撓的。”吳桐煙愣了愣,迅速的丟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兒,然后故意稍微拖長音,“哦......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怕再說下去佟鶴川臉上會掛不住,于是我上前一步道,“我那兒有碘酒,一會兒拿給你擦擦吧。”佟鶴川又笑了笑,“不用了,姐,過兩天自己就長好了。”有心安慰他幾句,可這話怎么說都會別扭,只好不動聲色的把話題轉移,又趁著往回走把吳桐煙和他隔開。看著佟鶴川強顏歡笑,心里越發不是滋味。知道姜淑文一向嬌嗔,可沒想到竟會是這樣。那么剛才他看到我和吳桐煙迎面走來,警惕的往后看,難道是在懼怕姜淑文?

這個答案在老孫那里得到了證實,下午去茶水間接熱水,想泡杯茶提提神,老孫不知何時湊了進來,“江寒妹子,接熱水呢。”我扯開個微笑,“孫大哥。”他呵呵一笑,也把水杯放在水箱下面,然后一臉八卦相的湊過來低聲問,“哎,鶴川老弟咋樣啊,沒事兒吧?”我故作茫然,“啊?沒事兒啊。”老孫迅速往門口看了一眼,然后更加壓低聲音對我說,“妹子,我只跟你一個人說啊,鶴川他老婆姜淑文兒鬧到警察廳來了!就中午那會兒!”

“啊?”

和我猜的一樣。

“因為啥呀?”我問。老孫擺了擺手,“別提了,從那天去醫院看邵科長之后,鶴川老弟不是留下來給特務科幫忙嘛,幫著繼續審抓回來的那些人,就一直沒回家。好嘛,那大小姐直接殺到了警察廳!門崗不讓進,她還把門崗打了!”

“你說什么?!”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孫趕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別吵吵。鶴川老弟這回可丟人丟大發了!唉,這才剛訂婚就這樣,結了婚鶴川老弟的日子可想而知啊......對了,那大小姐還嚷嚷你來著......咳,咋說都是你和鶴川老弟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那丫頭也著實小心眼兒,咱犯不上跟著吃心!”我笑了笑,吃驚之余也琢磨他跟我說這話的意思。都說老孫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可冰窟窿的事兒讓我覺得他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

“老哥跟你說這些啊,是讓你最近上班的時候長個心眼兒,別撞上那個醋壇子!那女的誰沾上誰倒霉!”老孫直晃腦袋,似乎想把姜淑文潑婦的模樣晃出去。“知道了,謝謝孫大哥。”我帶了些真誠道謝,繼而拿起水杯,與他一同往外走。剛走出門,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轉頭對我說,“對了,白科長又去憲兵隊了,處理李曼的事兒,說是這幾兩天都整利索。臨走前交代了,警務科有啥事兒要幫忙就找橫煙。”說完要走又趕忙補充,“哎呦我可沒有說菊池副科長不行的意思啊!江寒妹子可別多心,呵呵呵......”

原來李曼才是主題。

端著水杯往警務科走,心情愈發沉重之余還對老孫的試探感到些許不屑。因為就算陳雅茹如實上報結果也是一樣,救不了。只是怎么老孫也來試探我?他又是誰授意的?白科長,還是橫煙?亦或者......是邵庭霖?這兩個科室太過參雜不清,人事比從前復雜了一百倍!轉念想這也是注定之事,既走到了這一步,也只能受著了。

傍晚帶著紛亂的思緒走出警察廳,背后的夕陽逐漸收起余熱。懶得叫黃包車,沿著南崗的街道慢悠悠走。進院,掏鑰匙開門,進屋......

“姐姐,快來抓住這個賊!”

陶楚晗隔著餐桌,雙手舉著掃帚直指花駒,神色警惕而慌張。另一頭的花駒雙手抱臂,先是跟我說了句‘回來啦’,然后不屑中帶著嫌棄的對陶楚晗說,“你個翻窗戶進來的反說我是賊?”

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把掃帚放下,那是你姐夫。”我說著走過去。陶楚晗吃驚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花駒,緩緩地放下了掃帚。“不是告訴過你嗎,來之前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語氣略微冰冷。陶楚晗馬上解釋,“姐姐我是碰巧路過這兒,看見屋子里有人影兒,以為進賊了就......就翻窗戶進來想抓住他。”未等我說話花駒切了一聲兒然后問我道,“她誰啊?”

“奉天老宅就是她幫我買回來的。”

花駒驚訝的張大雙眼,不禁打量陶楚晗一番,“你說的可靠朋友就這黃毛丫頭啊?”陶楚瞪起眼睛,“你說誰黃毛丫頭呢!”我一嘆,邊挽袖子邊問陶楚晗,“吃飯了嗎?”陶楚晗搖頭,“沒。”我看她一眼,“我去做,吃啥?”花駒不忿,“讓她回家吃去唄。”我嗔怪,“說啥呢,人家是客人。”

“成吧。”花駒說著走過來,與我一起去廚房。陶楚晗還很懵,她向前半步想要說些什么,我回頭對她講,“這兒不用你幫忙,去書房看會兒書,你上次說的幾本喜歡的書我都給你準備了。”陶楚晗縮回踏出的半步,乖巧的點點頭,又偷偷的瞟了花駒一眼。

廚房里一邊準備晚飯,我一邊跟花駒低聲道,“轉告雅茹姐,憲兵隊這兩天就會處決李曼。”花駒回頭警惕的看了看門口,我說,“陶楚晗信得過,放心。”他稍微松口氣又問,“你和她咋認識的?”我把鐵鍋放上灶臺,“說來話長,以后再講給你。”花駒又看了看門口,“看樣兒是個進步學生。”我無奈一笑,“相當進步的學生。”

晚飯擺好,我剛坐下來,陶楚晗便竄到了我身邊坐下。花駒微微一愣,繼而翻了個白眼兒,如常走到我對面坐下,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開吃。我微笑著把一雙筷子遞給陶楚晗,“吶。”陶楚晗笑嘻嘻的接過去,夾了塊紅燒肉塞進嘴里,然后連連點頭,“唔,姐姐做的紅燒肉真好吃!”花駒翻了翻眼睛,悠著筷子夾了段芹菜扔嘴里嚼,一副懶得搭理人的模樣。紅燒肉是他做的。

“喜歡吃就好,這是放暑假了?”我與她閑話。陶楚晗搖搖頭囫圇著回答,“沒,我提前回來了,期末考試結束了也沒什么事兒。”我往她碗里夾了口菜,“哦,考的怎么樣啊?”陶楚晗頗為自得,俏皮的搖頭晃腦,“還行吧,年級一第。”我露出驚喜之色,不想花駒很不合時宜的一句,“倒第一吧。”

“什么倒第一啊!”

“別理他。”我安慰完陶楚晗又嗔怪花駒,“吃你的飯。”陶楚晗氣鼓鼓的瞪著花駒,抿了抿嘴,眨了下眼睛,繼而眼珠一轉,轉頭笑瞇瞇的對我說道,“姐姐,我今天不回家了,住你這兒。”花駒的臉瞬間一掉,“不行。”陶楚晗只執拗的看著我,我只好說,“你不回去家里人會擔心你的。”陶楚晗立刻道,“出門的時候我說了去同學家里住,不回去了。”

“哦?碰巧想起來要在外面住?”我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她瞬間意識到說漏了嘴,微微一縮脖,吐了吐舌頭。花駒哼笑了一聲兒,陶楚晗撅著嘴看看花駒,又轉過頭看看我,繼而耍賴,“我不管,我都跟家里說完了,家里不會給我留門了,姐姐你舍得我露宿街頭嘛!”花駒終于肯抬起頭,“你可以去你同學家啊。”陶楚晗被嗆的臉紅一陣兒白一陣兒,她眨了幾下眼睛,急促的呼吸一下,咽下一口氣,繼而可憐巴巴的對我們說,“明明有姐姐姐夫,卻還要去同學家寄人籬下,我的命這么這么苦啊!”

轉眼看花駒,只見他雖然白了陶楚晗一眼,但眼神已經軟下來并且暗含著笑意,我這才說,“算了,懶得再把你送到同學那兒,你住這兒吧。”這丫頭立刻陰轉晴,“謝謝姐姐姐夫!嘿嘿嘿......”真是愛極了她的冰雪聰明,但還是忍不住嗔她一眼。

洗漱后,穿著我睡衣的陶楚晗如奔跳的小鹿一樣,布靈靈的躍上大床,魚一樣的鉆進被窩。剛走到臥室門口的花駒剎時立起眼睛,“你給我下來!”陶楚晗“嚇”的抱緊了被子,“姐夫,你干嘛呀,兇的跟要吃人一樣。”花駒不顧我的阻攔上前一步,“上客房睡去。”陶楚晗豈能聽他的,“客房在樓下,我一個人不敢睡嘛!”

花駒雙手一叉腰,抿著嘴想了一下,回頭對我一招手,“走,咱倆上樓下睡去。”我剛要說話,陶楚晗蹭的一下竄過來,張開雙臂一把保住我,卻求著花駒,“好姐夫,你讓姐姐陪我睡嘛,求求你啦!”我苦笑著搖搖頭,求助似的看向花駒,“你就去客房湊合一宿吧。”花駒重重的喘了口氣,皺著眉對陶楚晗道,“真是破褲子纏腿啊你!”說罷又面向我,“那你送我下去。”

“好。”我答應,可陶楚晗不肯松開。花駒徹底無奈,“撒開,送我下去就回來。”陶楚晗這才放開我。我和花駒往外走,剛到樓梯口這丫頭又追出來,“你快點兒回來呀,回來晚了我就去扒窗根兒。”我差點咳出一口老血,花駒回頭訓她,“嘖,你個大姑娘家知不知道害臊!回屋去!”陶楚晗嘟著嘴,搖頭晃腦的轉身回屋。

“這丫頭到底什么來路啊?”花駒的話中帶了苦澀。我把大致跟他說完正好進到了客房里。花駒看著門的方向直搖頭,“瘋瘋癲癲的沒個人樣兒。”他的眼神里竟閃過一絲厭惡,我奇怪道,“你很討厭她?”花駒想都沒想,“有點兒。翻窗戶進來拿個掃帚跟我比劃,要不是你及時回來我真會揍她。還非得賴在這兒,那么大的人了沒個眼力見兒。”

“她到底還是個學生,咱別跟孩子計較了。”我輕聲說。花駒嗤然一笑,“孩子?我看她心眼兒多得很。好在看起來對你還不錯,否則我能輕饒了她?告訴她啊,以后少上咱家來。”我無奈又好笑,“你倆算是冤家聚頭了。行啦,我回去了。”轉身要走,不想他一把拉我進懷里低聲說,“急啥呀。”他眼中的瀲滟讓我心跳加速,不知是不是夏天的緣故,身上也是一陣燥熱。我哄著他,“別鬧,那丫頭真會說到做到。就這一晚上,聽話。”

他深深的看著我,繼而到我耳邊繾綣低語,“那明兒個晚上得加倍補償啊。”我面頰一熱,待他離開耳畔那瞬迅速在他臉頰留下一吻。花駒輕聲一笑,放開了我。“回去啦。”我說。他溫柔一笑,“嗯。”

陶楚晗半靠在床上,正捧著本書百無聊賴的翻看,見我進來立刻把書丟到一邊,起身雀躍,“姐姐你回來啦!”暖燈之下的她越發晶瑩可人。我掛著笑意走過去,掀起被子上床。“姐夫沒罵我吧?”她忽閃著狡黠的眸子問。我安慰道,“怎么會呢,你姐夫那人就愛開玩笑,說過什么轉眼自己都忘了,你不必放心上。”她點點頭,“哦,我看他長的像老鼠成精了,以為心眼兒沒多大呢。”

我心頭泛起些微不悅,溫柔的嗔道,“不許說你姐夫。”陶楚晗微微一愣,隨即一撇嘴,“瞧你護的。”我自然不愿意承認了,“我不是護著他,他是你姐夫,要有尊重的。”陶楚晗又癟了癟嘴,一副懶得戳穿我的模樣,“好吧好吧。”我想了想又囑咐她,“你姐夫以前是軍人難免脾氣沖,你別與他沖突,有什么事兒或者受委屈了就跟我說。”

“放心吧!”陶楚晗說著一拍我的手,“為了你我也會和姐夫好好相處的!保證把他哄的高高興興的,行了吧?”

“哼哼......你呀!”我一點她的額頭。她乖巧一笑,“姐姐,你和姐夫怎么認識的呀?”覺得說出過往有些不妥,于是轉移話題,“就那么認識的唄,對了,你提前回來老師準許嗎?”不想陶楚晗一擺手,“哪兒還有老師啊,都走啦!”我有些詫異,“什么?”陶楚晗歪著小腦袋,比我還困惑,“說來挺奇怪的,上個月學校的資深教授忽然被抽調走了大半兒!其中就包括我的老師。臨時下的調令,大半夜走的!你是不知道,第二天剩下的教師和我們學生都傻眼了!這一個月啊我幾乎全靠自學!呵。”

“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哦!我留意打探了一下,說是往北走......對!來濱江省了!剩下的我就打探不到了,就連我的日本同學,老師的親侄子都不知道,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搞什么。”

醫學院......抽調教授......來濱江省......難道?!

我渾身如墜冰窟,整個人都發抖起來。陶楚晗發現了我異樣,“姐姐你咋了?”我回過神兒,搖了搖頭,“沒,沒怎么。睡吧。”關了燈躺下來卻睡意全無,睜著眼睛瞪著上方的暗夜。從奉天失守到如今,一個個事件發生卻無能為力,第一次覺得上帝視角對我或許是種懲罰。特別是壓在潛意識里的,一直回避著的那個真正的人間煉獄,關東軍防疫給水部隊,后來的人都稱其為七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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