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生把林原送回家的時候，陸摯誠正在打掃衛生，只穿了件毛衣，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屋子里開了暖氣，溫度高，林原本身又發燒，進了門就覺得熱，掏了掏口袋，除了兩張紙什么也沒，當即就脫了也掛在衣架上。
“林哥。”陸摯誠跟他打了聲招呼，關心了句：“你看起來氣色不太好。”
林原沒心思跟他周旋，嗯了一聲，繞過他去廚房倒水。
因為他生病，警局那邊周玉生找了人過來，就守在門外，不用擔心自己睡著后，這家伙能跑出去。
“我去睡覺，晚飯不用叫我。”林原指了指自己的屋子，跟陸摯誠說。
陸摯誠沉默了一瞬，回了個好字。
……
杜沐卿走回病房門口，聽見里面傳出一道女聲。
“真要繼續干？你爸那邊我可還壓著呢，他要是知道你被人捅了進醫院，鐵定要抓你回去。”
下面就是嘟嘟囔囔的抱怨：“你說你怎么就這么叛逆呢，家里不讓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八年前那次差點給我們嚇死，這次又是，你非要當警察，我也不攔你，但是你自己注意點成嗎？”
杜沐卿腦子里還沒轉出這人身份的時候，手已經先一步推開門。
病房里的兩人同時看過來。
杜沐卿沒犯傻，目光在兩人臉上停留了一瞬，察覺了那么點相似度，禮貌的開口：“阿姨好。”
歲月當真不敗美人，宋媽媽最少也該四十多歲了，但這模樣，還有舉手投足里的氣質，跟宋亦安站在一起，就跟姐姐似的。
“這是……”宋媽媽回頭看自家兒子。
這小子，居然還能有女孩子來探望？
宋亦安對上自家母親那嫌棄的表情，啞然失笑：“媽，這是沐卿，我跟您提過。”
沐卿？哪個沐卿？
哦對，他家兒子大學的時候，好像是提過這么個女孩子。
當時還以為他鐵樹開花了，終于知道找對象了，宋媽媽還特意托人打聽了人女孩子。
樣貌好，成績好，原生家庭美滿，性格也好。
宋媽媽都想著找機會見上一面，談談以后了，礙于公司太忙了沒來得及。
沒想到畢業的時候再一問，分了，他跟人姑娘分了！
當時給自己氣得哦，恨不得直接給他抓了送進廟里做和尚去。
沒想到，這幾年一過，兜兜轉轉，還在身邊。
宋媽媽想清楚了其中緣由，轉回身的時候一雙杏眸都發亮。
“沐卿啊原來，我是宋亦安他媽媽，快過來，讓阿姨好好看看你。”
杜沐卿沒搞清楚這轉變怎么如此之大，如果剛剛宋媽媽對自己的態度是對陌生人的禮貌的話，那現在就有些太過熱情了，就跟嗯……自己的家人一樣。
杜沐卿上前兩步，難得多了點靦腆。
“真穩重。”宋媽媽夸了一句：“不像亦安，干什么都不讓人省心。”
這話，杜沐卿不知道要怎么接了。
她性格不算冷漠，剛開始遇見宋亦安的時候甚至能稱得上活潑，所以后來宋亦安以你太幼稚了這樣的借口說分手的時候杜沐卿沒覺得有任何問題。
現在被宋媽媽一說，好像的確，與宋亦安分開之后，她強制自己收斂了性子。
或許……活成了另一個宋亦安的模樣。
杜沐卿心念電轉之間，藏起了全部思緒，笑著回應宋媽媽：“沒有，亦安比我成熟多了。”
她看向病床上坐著的宋亦安，故意說：“沒有他的話，應該也不會有現在的我。”
宋亦安鳳眸含笑，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
宋媽媽看兩人相處融洽，氛圍和睦，放了心。
“那我先回去，公司里還有事情要處理。”她拍了拍杜沐卿的手：“辛苦你照看這小子。”
杜沐卿將宋媽媽送到門口，還沒轉身，就聽見身后人喚自己。
“沐卿。”
杜沐卿回身：“嗯？”
宋亦安難得顯出幾分窘迫來，手原本是交叉著放在被單上的，杜沐卿過來之后抬了起來。
杜沐卿往后躲：“怎么？想抱？”
宋亦安這壞習慣她算是看透了，一想逃避，或者有什么覺得愧疚的地方就喜歡抱著自己。
為啥，因為自己被抱住之后就看不到他的臉了，無論他是什么表情，羞窘的，難過的，歡喜的，憤怒的，痛苦的，一概不在人前。
杜沐卿就說，認識他這么久，總一副面癱樣，原來全藏起來了。
宋亦安輕咳了兩聲，耳根有些泛紅：“嗯，想抱。”
杜沐卿冷漠以對：“不行，你腹部受傷，總是擁抱不太適合。”
杜沐卿已經決定好了，接下來的一個月，在宋亦安出院前，她都不會再跟對方有任何肢體接觸。
因為什么，氣不過啊。
杜沐卿洗了個蘋果自己啃了，絲毫沒有照顧病人的意思。
宋亦安遞給她玻璃杯，頗有幾分楚楚可憐：“沐卿，水。”
杜沐卿嗯了一聲：“放那兒吧，待會兒我有空了給你倒。”
宋亦安欲言又止，被杜沐卿抓了個正著。
女子桃花眼一瞇，聲音危險：“宋亦安，你是不是不耐煩了？”
宋亦安很少經歷男女中的拉扯，應付起來有些吃力：“沒有。”
“真的沒有？你確定以及肯定沒有覺得我無理取鬧？”杜沐卿繼續問。
“沒有。”
“確定沒有覺得我脾氣差，覺得我翻舊賬？”
宋亦安受不住了，舉手認輸，語氣里滿是無奈：“沐卿，別對我用審訊手段。”
反復提問，反復強調，審訊的入門必修課。
“那你得給出我滿意的答復來，怎么？真這么覺得，又不樂意撒謊？”杜沐卿伸手去接杯子，總不好真讓他渴著。
宋亦安看準時機，將人拉得靠近了自己些。
杜沐卿原本想掙扎，一想到他腹部的傷，到底是收了力道：“你就仗著我心疼你，使勁造吧，回頭我也跑個幾年的，你慢慢追。”
宋亦安悶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沐卿，別說這樣的話。”
杜沐卿趴在他胸膛的位置，聽見緩慢而有力的心跳聲，跟它的主人表現出來的一樣低落。
“你明白我，我只是害怕。”
男子聲音溫潤，杜沐卿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也大致能猜到那雙眸子里包含的所有情緒。
有愧疚，有憂傷。
她的月亮，總歸是對自己苛刻，待他人寬容。
他不說愛，但字字句句，都是愛意。
人生兜兜轉轉，到頭來就是個圈。
杜沐卿抬頭，撫上男人的眉眼，留了個有歸宿的吻。
先生，我們要朝夕相伴，我們要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