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月一聲輕叫,滿身冷汗從夢中驚醒,屋里點著盞昏暗的油燈,猶自心悸,一時并沒有想起自已所在的地方,睜著眼打量了四周半晌后,驚慌神色才慢慢淡去。只是想起夢中的情形,心臟又不爭氣地跳了起來。
出事前,她該正在停車場里,準備下車時被一輛迎面而來的車子撞了個正著,倒是沒受多大痛苦,直接眼前一黑再睜開時就成了名叫莫三月的女孩了。
想想自己在現代社會的一切,三月竟然沒有太多傷心。
離了婚的父母該不會傷心太久的,畢竟他們已經各自重組家庭不說,還又重新生兒育女的,對自己這個不受待見的大女兒,并不是很重視。
但老板計劃的電影正準備到關鍵時候,自己這一撂挑子,也不知道他多久能再找個像她這樣任勞任怨的助理了。
三月想得幸災樂禍的,轉瞬又有點兒難過,從此以后再也不用見天兒忙到團團轉了,再也沒有人跟自個兒天天吵架了,真是有點兒不習慣哪!
看看身邊的黑色袋子,三月呆了呆。她之所以出車禍就是為了這一袋東西,這是她老板正酬備的新戲的道具,一大早出門的她就是去取這些東西的,結果卻遇上了車禍來了這里,沒想到這袋子也跟著一起來了。
按照系統的意思,這已經算是給她的新手大禮包了。
最后跟自己不離不棄,生死相隨的竟然是一堆死物,三月忍住微抬了下嘴角,露出個百味雜陳的微笑。
窗外黑漆漆的,該已經天黑了,門外還隱約傳來幾聲細語,想是隔得有點遠,所以聽不大清楚,隨后又傳來開門關門的響聲。
三月翻了下身,還是一陣陣的酸軟,看來這原主的感冒想要好的話,還有得等了。
這感冒來得不同尋常,起源于三天之前,這個世界的寒食節,原主姐弟三人因久未與乳娘見面,便趁著天氣好,大家都踏青的時候,去看望住在郊外癱瘓在床的乳娘于媽。
隨后三人在郊外懷生池旁的小店里吃飯時,碰到了同樣出來游玩的莫紫豌和莫之連,這二人是三房的孩子,但與原主幾人并沒有多少感情,結果因為莫之迻的一只泥娃娃而吵了起來。剛好原主又突然聽到了生父的噩耗,一時心急下,與莫紫豌起了沖突,被三房的嬤嬤失手推進了冰冷徹骨的懷生池里。
再醒過來的已經是三月了。
原主家的娃兒還真是倒霉啊,三月不禁有點兒感嘆道。
本來原主也算是一個富戶了,除了在城外30里的沙欏灣有兩百畝地外,在這染市的書香坊上還有兩個帶著后院的鋪子出租。只可惜夫人在生小兒子莫之迻時受了驚嚇,以致難產,經搶救后雖活了下來,但還是纏綿病床,一年多之后就去世了,只剩原主父親莫令鎧帶著原主姐弟二人過活。
原主爹爹喜讀詩書,且還真有幾分天份,一路秀才、舉人地考過來也沒費多大的功夫,于是他兩年前信心滿滿地進京參加春闈去了,除了開始兩三個月還有信報平安的信,后面便是杳無音信,結果如今春闈都過了一年了竟然還未回來。
倒是離家多年的大叔伯莫令鈞帶著十來歲的莫暖暖回了莫府,如果不是因為于媽自小在莫府長大的而認出了莫令鈞,莫令鈞可能會被當成不懷好意的陌生人給送官查辦去。
莫令鈞回來后竟不到一月就去世了;禍不單行,一直照顧原主的于媽也一跤摔成癱瘓不能自理,留下三個孩子相依為命,只有于媽的兒媳阿魚時常上門來幫忙做洗刷的活計。
鉉叔伯是一門多年不曾來往的族親,但是半年前這家人突然冒出來說是要照顧三人。原身對這家人一開始倒也不是全無戒心,只是礙不過情面推卻,竟讓三房慢慢地在莫府登堂入室了。
偏偏這時,租種莫府田地的佃農欺三人年幼,不肯上交收成。三房知道后,主動派人去鄉下幫著收回了一些田租。
之后,原主也就慢慢放下戒心,對三房的親戚們有了些眷眷之情。
三月想起落水前鉉叔伯的孫女莫紫豌對原主說的話:“有娘生,沒娘養的賤人,一個破泥娃娃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你們家的房子,我們姐弟想要,也可以到手。我袓父說過了,過陣子,就將你們家幾個賤人賣了,嘻嘻!…”
這記憶中回蕩的笑聲,讓三月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