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
還沒走到西岸客棧,就已經聽到了吵鬧的聲音,隱隱約約還有張陽的哭喊,張大勝立馬加快了腳步。
張曉也趕緊跑著跟著,張瑤和張月扶著張母在后面跟著,一臉的著急。
二人走近,吵鬧聲音也更大了起來。
“你就是胡說,我要撕爛你的嘴,一天是吃了屎胡亂噴人!”張陽這稚嫩的聲音很容易分別,一聽就聽出來了。
張曉聽到這話,腳步一頓,他說話越來越過分了。
被人這么一罵,站在張陽對面的女人立馬就不樂意了,她那張嘴可是厲害得很,今天居然被一個小奶娃給說了,頓時臉氣得鐵青,怒罵道,“呵,像你這種老母豬一窩生下來的東西,就是畜生,人話都不會說!”
這話一出,周圍人都變了臉色。
就是在趕路的張母聽到這句,臉色慘白,倆眼一番給暈了過去。
走在前面的張大勝立馬回頭,抱起了張母,讓張瑤去幫著張曉之后,抱著張母和張月一起去醫館去了。
這一邊,張曉已經到了人群,從外面擠進來,就看見被這句話噎住,輕聲抽泣的張陽。
“王媒婆,管好你的嘴!”張曉咬牙切齒說道,把張陽護在了懷里。
那樣的眼神,很可怕,沒有波瀾的看著,就讓人心悸,王媒婆一愣,自己活了四十年,居然怕一個丫頭片子?說出去都怕被人笑話。
想著,她挺直了腰板,繼續說道,“咋?我說錯了?這十里八村的,就你娘最能生,這么能生的,除了是畜生,還能是什么?”
啪!
下一秒,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王媒婆的臉上,沒多久就紅了一片,腫了起來。
眾人都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致的看向了張曉。
他們剛剛沒看錯吧,在王媒婆說得起勁的時候,這姑娘上去就是一巴掌,一點也沒留情,那聲音可是清脆得很。
“你的嘴要是不拿來說話,我就幫你拿掉!”她眼神陰狠,讓人不敢去懷疑她說的話。
王媒婆楞了楞,臉上火辣辣的疼卻是在提醒著她,活了這么久,她被一個死丫頭給打了,“好你個賤蹄子,來人,給我打死她!”
鎮里大戶人家不多,可小戶的卻不少,掙些銀子,就也喜歡買些丫頭小廝的來使喚,而這王媒婆,恰好就是其中一個。
得了命令 三四個小廝立馬上前,手上不知道從哪撂起來的木棍,直接往張曉腰上就是一棍子。
四根棍子同時打下,張陽擋住了一根,當場被打到頭,暈了過去,那血液在地上,綻開了血花。
而張曉,明顯感覺到腰,腿一痛,跪在了地上。
很痛,痛到她站不起身來,心更痛,她愛護在心里的弟弟,居然被人打成了這樣。
周圍的人,個個冷眼旁觀……
只有張瑤,擋住了第二次的棍子 。
“丫頭!”不知道誰慌亂中叫了一聲,很快就聽見了幾人的慘叫。
動作很快,都沒人注意看,那幾個小廝已經躺在了地上,捂著自己的四肢,嗷嗷叫了起來,就連王媒婆,臉上都再添了幾個巴掌印。
而罪魁禍首,此刻頓在地上,扶著隨時會倒下的張曉。
殷晟,沒想到會是他,一瞬間的錯愕之后,她趕緊拉住了殷晟的手,“求求你,救救陽陽……”她現在,無力站起,更別提抱著陽陽去醫館了,而旁人?
算了,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阿福。”沒有猶豫,殷晟一把把張曉抱了起來。
阿福也隨即抱起了張陽,先往醫館走了。
“你還行嗎?”殷晟擔憂的眼神,落到了張瑤身上。
她也被打了幾棍,不算重,“我沒事,你們先去,我可以自己來,曉曉要緊!”
“好。”殷晟應了一聲,帶著張曉走遠。
張瑤隨即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一家人,居然y在同一天進了醫館。
張瑤傷得不重,休息一點時間就好了,而張曉傷了腰,肋骨,還震到了肺腑,大夫忙活了好一陣,才把骨頭接上,服了治內傷的藥。
最嚴重的,該是張陽了,大夫說,能不能醒,就看造化。
一家人的氣氛低沉,張大勝恨不得去殺了王媒婆,可他還有一家人要照顧。
這件事,似乎因為倆邊人都進了醫館而暫時告一段落。
殷晟一直陪著張曉,看著她坐在屋外出神,他也走過去,坐了下來,“你打算怎么辦?”相識不久,他卻很清楚,張曉一定會報仇,一定會做點什么的。
“報官吧!”張曉閉了眼睛,她很想直接殺了王媒婆,可她很清楚自己的實力,也很清楚,殺了人會坐穿牢底……
她有的是時間,去好好折磨別人。
“嗯,這樣對于你來說,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更何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最痛苦的死法也不是千刀萬剮,而是死前的恐懼,你可以讓她慢慢體驗。”殷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天空掛著的明月。
想法居然意外的重合。
她歪頭看了看殷晟,側顏近乎完美,挑剔不出一丁點兒的問題,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那樣的氣勢,鎮里沒有一個人擁有,她不禁想到白日里,他那快而狠的身手。
“你不像是皇子。”張曉轉過頭才說道。
“為什么?”殷晟來了好奇,看向了張曉,“其實我也覺得,你不像是十三歲。”
一種來自心底的直覺。
都互相猜對了,卻沒有后話。
張曉沒有再說話,反而起身進了屋內。
殷晟也先回了皇子府。
第二天早上,她再一次的體會到人性。
王媒婆惡人先告狀,把張曉給告到官衙去了,這下,這波笑料被人笑得更久了。
那天的事情看到的人很多,愿意多管閑事的卻沒有一個。
張曉跪在公堂,看著同樣跪在旁邊的王媒婆,恨到了骨子里,就算是強忍著,她的指甲,也掐進了肉里,鉆心的疼才能讓她冷靜。
“張氏,王氏狀告你,誣陷,欺壓,打罵她和她的下人,可有此事?”首位的大人一手執驚堂木,一手搭在桌上,冷眼看著下面的人,把不近人情四個字,完美的詮釋。
“卻有此事,卻是事出有因。”張曉答道。
“你且道來。”
“家弟聽到王氏傳我流言,氣不過而和王氏爭執,我趕到時她出言辱罵家母,便打了她一巴掌,隨后她大怒,便又叫家丁打傷了我們,醫館的大夫可作證,我身上的傷也能作證。”說著,趙曉露出了手臂上青紫。
甚至青紫下,還有著淤血,才一個小孩,就受到這樣的痛苦,大人眼里閃過一絲不忍,“王氏,她說的可屬實?”按例,他還得繼續問下去。
“不是,你看,我這傷都是她叫人打的,還有我的下人。”王媒婆一有機會,立馬反駁,隨即示意大人看向外面。
公堂外,四個架子上,抬著四個小廝。
看起來的傷,比張曉的嚴重多了。
“大人,我并不認識打她的男人,興許是人看不慣才出手的,而且此事是王氏錯在先,家弟昏迷不死,時有隕落的可能,求大人,為民女一家做主!”張曉狠狠磕了一個響頭。
她可以不在乎尊嚴,可以不要她那小小的自尊,如果可以懲罰王氏,別說一個,就是更多,她也能做到。
“帶證人。”臨了,大人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王氏和張曉靜了下來,看向門外。
走進來的人,大家都很熟悉。
徐姐。
她居然是證人!張曉昨天的記憶里,根本沒有徐姐這個人。
不出意外,徐姐把罪責全推到了張曉的身上,還拿出了一顆小石頭,“這是張陽身上的,也就是這顆石頭,打斷了小廝的腿,而當時,張曉離他最近,只有她有機會下手。”
人證物證具在。
“張曉故意……”
“別聽信小人讒言,是王氏先動的手,是她打人在先,我們都看見了。”
“對啊,是王氏先出言不遜,在動手傷人的。”
忽然陣容就往一邊倒,外面圍觀的百姓,終于開口說了句公道話。
有這么多人作證,這邊的王氏再怎么說破了嘴皮子,大人也沒松動一絲的臉色。
強行拍了倆下驚堂木,這才安靜了下來,“王氏,你可承認?”
“我不承認,我沒有,大人,你怎么可以聽信讒言,那些人都是得了張曉的好處,才故意針對我的啊?!”王氏咬緊了嘴皮子。
“來人,二十大板伺候。”大人說完這句話,看了一眼張曉,也懶得聽王媒婆廢話。
不等王氏解釋,或者說大人直接忽略,眼睜睜的看著王氏被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之后,血淋淋的被抬了回來。
“王氏,你可認罪?”大人再次詢問。
“我不……”
“那再拉下去二十大板。”沒等王氏說完話,大人又補了這么一句。
本來二十大板就要了半條命了,再來就要被活活打死,這會兒,王氏再不明白這個大人站在張曉那邊,就是個傻子了。
“我認,我認,是我先打了張曉……”
“罪婦王氏,心腸狠毒,為人兇惡,仗著權勢欺壓百姓,造成張瑤傷重,張曉重傷,張陽昏迷不醒,著今日,判以絞刑,三日后行刑!”大人一語決定了王氏的死活。
箭牌一扔,一切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