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們叫我小姐，那我有問題問你們。”云染冷冷道：“你們是誰的丫鬟，誰又是你們的主子？”

兩個丫鬟同時微怔，明顯沒有想到云染會問這樣的問題，她們和胖嬸有一樣的認知，那就是云染的腦子不好使。

“旺財哥買下我們伺候四小姐，您是四小姐，就是奴婢的主子。”

答話的是稍微站在前方個頭稍矮一些的丫鬟，她眉目清秀瓜子臉，算是半個美人胚子。

云染問了她的名字，方知這位就是小綠。她望著小綠眼底的單純，嗤笑道：“小綠呀，你看我這副模樣哪里像個小姐，你要認我當主子，可要想仔細些。”

云染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得躺會草垛上。前世的她，堅持習武，努力考學，認真學醫，無論怎么辛苦也沒有過如此落魄的生活。

她不喜歡現在的自己，皮膚粗糙，頭發干枯，衣衫襤褸，衛生極差！可這又是她的真實處境，即便要改善，也要有個過程。而這個過程，她需要可靠的左右臂膀。

就在云染這么想著的時候，小紅直挺挺的朝著云染跪下，“四小姐，奴婢知錯。”

云染瞇起眼睛，打量小紅。她沒有小綠那般嬌俏的眉眼，長相普通得毫無特色，似是秋日里無數片枯葉中的一枚，紛紛擾擾落在地面，就再也找不出。可她有一雙靈動的眼睛，閃爍著不卑不亢的光芒。

“說吧你有什么要求？”云染問道。

小紅小綠和云染同齡，不說十三歲的姑娘有多么聰慧，但只要腦子沒病就看得出她是個落魄小姐，認她當主子沒前途。

“奴婢沒有要求，若是小姐非要奴婢說上一二，那就請小姐日后將奴婢的賣身契拿回，多開些越月例給奴婢。”小紅說得認真，但她的這些要求，簡單而又困難。

云染輕笑，不得不說，她很喜歡這位小紅，有思想有主見，于是再次問：“為什么？”

“因為小姐不是他們口中的傻子，如此足以。”說罷，小紅再次叩頭。

云染與她對視，眼睛里笑出了花，兩人皆不知，便是今夜的寥寥幾句，有了余生刻骨銘心的姐妹情。

“今日給你賜名，紅袖。”云染讓紅袖起身，小綠聽到云染為之賜名，也立即跪了下來，云染看她緊張的模樣，輕聲說道：“你呢，嬌俏可愛，就叫做綠衣吧。我不求你們永遠忠心于我，只求與我一起之時莫要背叛。”

云染說這話時，并沒有看向紅袖。前世的她眼力很好，看人從未有過差錯，她有自信……不，前世的她識錯了男人，交錯了心，她是從哪來的自信。

云染想到這兒，突然感受到排山倒海的疲憊席卷她而來，好累。

前世的她追求完美，但她完美的人生死得實在是憋屈，然后死便死了還要帶著記憶穿越重生，做回人見人欺的癡傻小姐。

云染認為，這是她前生順風順水的報應。她中指比天，道：“我不會認輸。”

綠衣不知道云染此話何意，但隱約聽到屋內李嬤嬤吃痛的謾罵，她低垂的頭垂得更低了，小聲呢喃：“四小姐您不去找李嬤嬤道歉嗎？李嬤嬤不會放過你的。”

云染瞇著眼睛，看了眼站在綠衣身邊的紅袖，她面容上掛著淺淡的笑容，仿佛綠衣的擔心根本與她無關。

“我道歉了她就會放過我嗎？”云染知道綠衣沒其他想法，可綠衣處處表現出的小聰明，著實讓云染不喜。但云染不介意提點提點她，淡漠得道：“你要知道李嬤嬤再得勢，她也是個仆人。”

云染說罷看向胖嬸，直言胖嬸道：“胖嬸，今晚我住你們家，你可以燒些水讓我洗澡嗎？”

胖嬸連聲道好，這才意識到云染的不同。她那話這前半句是不容反對的告知，后半句的詢問也帶著霸氣，哪里像是出自傻子之口。

云染跟隨胖嬸回家，自是沒有再看紅袖和綠衣半眼。

胖嬸家，胖嬸燒了三鍋熱水才倒將泡澡的木桶滿上，其間沒有一句抱怨。

“早知如此麻煩，我就再忍忍，她們自是不會讓我這般模樣回京都。”云染肯定的說。

胖嬸壓低她的大嗓門，幫云染細細的洗著頭發，聲音沙啞道：“傻丫頭，你從雪域回來，就不傻了對嗎？”

“……”云染沉默，她不知如何回答。

“你被送過來時，即使樣子木訥也是穿金戴銀的貴小姐，這些年過得很辛苦對嗎？”胖嬸似是自言自語，也無需云染回答，“是人就有難言之隱，你如此胖嬸亦是如此。”

“胖嬸告訴你個秘密呀，你容殤哥哥是個孝順的孩子，是我不準他回來，也是我散播他不孝的名聲。至于原因……”

“胖嬸，你說的話我都信，但是秘密說出來就不叫做秘密了。”

云染打斷胖嬸，她不想聽什么秘密，因為知道別人的秘密早晚會成為自己的負擔。

胖嬸看著泡在浴盆中只露出腦袋的女孩，洗去面上污垢，營養不良的小臉只剩下菜色，可她卻清楚得很，這張臉會出落成傾城角色。

“樂正老匹夫怎么會生出你這么漂亮的女兒？”

云染泡澡泡得舒服險些睡著，沒有聽清楚胖嬸的話，又因聽到胖嬸的聲音瞬間清醒，順口反問：“什么？”

胖嬸臉色瞬變，確定云染沒有聽到，面上又附上和煦。她將腕上的銀鐲取下套在云染的胳膊上，道：“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你只管收好，日后受委屈了，就去找你容殤哥哥。”

云染并沒有拒絕胖嬸的好意，她從浴盆中跳出來，被冷意席卷，索性直接鉆進被窩里睡覺去。

第二日，天剛剛亮，云染便聽到敲門聲，隨后云染就見胖嬸帶著紅袖走進屋。

紅袖端著套衣裙，恭敬地站在云染床前，聽到懶懶散散的躺在被窩的云染笑語：“我沒有換洗的衣物。”

“樂正侯府上并未給小姐準備衣物。”紅旭輕聲道，“小姐受點委屈，先穿我的吧。”

云染目光流轉，原來她姓樂正是侯爺的女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