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胡說。”柳凌萱嗔道,“我說得是正事。”
“我說得也是正事,難不成還有比給你找個如意好郎君還正的事?我瞧那個楚公子就不錯,是個風度翩翩的君子,武功又好,若能將你托付了,姐姐我也就了了心事。”凌煙做出一副老氣橫秋的姿態。
“愈發沒正經,你明知我‘懷虛無念,潛紅塵心’。”
“自然曉得我家仙子不同凡俗,神通廣大,你整那臭老道真是痛快,我都不知你還有這般本領,看那些人都將你當作神仙了,我也跟著神氣。”
“有何值得炫耀,小技而已。” 柳凌萱道。
凌煙遂笑道:“也是。我家小仙子道法無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柳凌萱端起茶盞塞進她口中堵住她的嘴。
柳凌煙見她唇角流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頓覺滿室生華,心道誰說一笑傾城是夸大之詞。凌煙正要再夸贊幾句,忽聽得堂中響起呵斥怒罵聲。
原來是有個臟兮兮的老乞婆來討茶水吃,被一桌的幾名糙漢推搡在地。老乞婆偏不肯走,那漢子威言恫嚇。老乞婆又哭又叫,鬧將起來。幾名漢子更是煩躁,叱責謾罵,更有性子急的就要動拳頭,一時間亂哄哄的。
柳凌萱見那老乞婆實在可憐,起身道:“她不過想討口水喝,諸位何必為難于她。”她親自上前攙了老婆子到自己身旁坐下。
幾名原本要打要罵的漢子似乎被她震懾,都呆愣愣瞧著她。方才他們只是緊盯著柳凌煙,沒仔細瞧佳人身旁的這位白衣儒生,此時瞧見,才驚覺這少年氣度高雅、舉止不俗,自有一股子書卷氣,又有幾分肅穆清洌的傲氣,雖雌雄莫辯,卻風骨秀爽、容止若仙。
柳凌煙大為不樂,她以為這些人這般放肆瞧著凌萱,簡直是對她極大的褻瀆,便挪了挪身,將一群人骯臟的目光擋在背后。
柳凌萱給那老乞婆倒了一盞白水,老乞婆也不客氣,捧起來喝得精光,也不道謝,喝完又問“還有么?”
不等柳凌萱給她再倒,她索性捧起壺來一氣喝完。
老乞婆頭發如枯草,遮住大半面容,滿面褶皺,嘴角一直掛著莫名的笑。
柳凌萱瞧見她笑容,不知怎的心里忽地一沉。
打發走了老乞婆,柳凌煙晃了晃空空如也的茶壺,有氣無力道:“我怎么覺得我們眼下比那老乞婆還可憐,連口水都沒得喝了。”
柳凌萱道:“小丫頭正當錦繡韶華,怎生頹然之念,消沉于一時失意。”
柳凌煙嘟囔道:“這可不是一時失意,是性命攸關,吃了這頓下頓又沒著落,眼見就要變作餓死鬼了。”
柳凌萱淡然一笑,道:“這就去解決你果腹的危機。”
兩人正走進一處林子,忽見一隊人騎著高頭大馬,從她們身旁呼嘯而過,帶起滾滾煙塵,嗆得凌煙咳了好幾聲,她斥道:“好不威風,趕去閻王殿報道么!”
當時馬蹄得得,方才騎馬經過的一隊人又回轉來,個個身著勁裝,背著弓箭,每匹馬上都懸著野兔山雞之類的獵物。
當先一人勒馬擋在柳凌萱二人身前,他跨坐在毛色鮮亮、膘肥體壯的駿馬上打著旋居高臨下端量著兩人。
柳凌煙見來人好不莊重,又抬眼瞧見那人尖嘴猴腮,臉皮糙黑,一雙瞇縫小眼睛賊溜溜的,更是厭惡,呵斥道:“瞧什么!當心眼珠子滾出來!”
那人一雙眼睛又在柳凌萱和凌煙二人身上流連幾遭,擊掌道:“今日果真鴻運當頭,狩獵已是滿載而歸,不想又遇上如此美人兒。”
一眾嘍啰紛紛奉承夏公子艷福齊天,合該抱得美人歸。
一臉色相的夏公子又對凌萱二人道:“兩位是主動跟本公子回去,還是讓本公子請回去?”
柳凌萱不以為意,也不去睬他,只是她才一抬腳,便覺天旋地轉,氣血上涌,心頭銳痛,險些一個趔趄摔下去。
柳凌煙也突然發作,已是站不住了。
柳凌萱用力撐住她,急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瓷小瓶,倒出兩粒淡綠色的丹丸,塞入凌煙口中一粒,自己服了一粒。
“怎么回事?”凌煙連說話已是費力。
“我們被人施了毒。”
凌煙驚道:“是誰下毒?連你都……都察覺不出?”
柳凌萱忽地想起剛才那個老乞婆,定然是她!自己一路謹慎,沒想到卻栽到了一個喬裝改扮的老乞婆手中。
她究竟是何方神圣,施毒手段神鬼莫測,又不像是與夏之用一路的。而且那老乞婆莫名其妙的笑容現在想來分明就是嘲諷。那她認得自己?她究竟是誰?
柳凌萱一瞬間轉過無數個念頭,還是沒能猜出原委,本來她已作好全盤部署,眼下節外生枝,恐怕誤了大事。
“這美人兒一見公子,已先軟了,迫不及待等著公子疼了。”有嘍啰道。
眼下危機已迫在眉睫。
若擱平日里,凌煙早就上去先賞他幾個大耳刮子,可偏偏今日她們被人下毒放倒,就遇上這么個色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