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不大,從縣一中出來,許二芽很快便到了菜市場。
本以為可以很快將竹筍賣掉,可沒想到,她雖然重生回到了少女時代,卻將八十年代的物價水平與小縣城人民的購物水平給忘了個精光。
當拎著菜籃子的老太太們只肯為她的竹筍每根出價兩毛,再多一分錢都不愿意掏的時候,她終于崩潰地意識到——
八五年的物價,真的特么地低喲!
雞蛋三分一枚,肉一塊八一斤,蔬菜也是三分五分一斤……
就連白糖冰棍,也才三分!
她將自己背簍里的竹筍夸得天花亂墜,嗓子冒煙,才將所有竹筍以每根兩毛二的價格賣出去。
兩個小時后,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背簍放在腳邊,仔細地清點著一迭臟兮兮的毛票和兩分伍分的紙票時,她忽然就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上一世,她死前的十年,過著錦衣華食的生活,錢包里的現金從未少于一萬塊、銀行卡更是無數張,她早已忘記了分票和毛票揣在身上是個什么概念。
現在重生回來,再次體會到為了一分兩分而斤斤計較寸土不讓,想想就覺得蠻有成就感。
也,蠻開心的。
她心情復雜地將毛票理好迭整齊,卷好,放到口袋里,這才從地上一躍而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背起竹簍就往市場外走。
走出幾步遠,她猛地停下腳步,又奔回市場,掏出身上的錢,買了一斤五花肉。
在轉到菜市場旁邊的供銷社去買零嘴的時候,她對著頭頂上幾根鐵絲線發了一會呆。
這種鐵絲線是從各個柜臺拉往收銀處的,鐵絲線上有一個大大的鐵夾子,柜臺里的人用算盤算好賬后開好票,再將顧客遞過來的錢連同票根夾在一起,單手抓住大鐵夾輕輕一用力,鐵夾便帶著錢票快速滑到了收銀處。
收銀員按票根收銀,蓋戳、找零后,再原路將零錢滑回到柜臺,至此,一樁購物交易便算完成。
許二芽很久沒有見到過這種收銀模式了,重生回來乍一見到,覺得異常親切。
直到這一刻,她才踏踏實實地感受到,她是真真正正地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這個處處不脫七十年代痕跡、還沒有發生質變的八十年代。
就在她對著頭頂的鐵夾飛來飛去發呆的時候,柜臺里的售貨員在等待零錢找回的閑暇時間,聊起了天來:
“喂,你們家那口子最近生意怎么樣?準備什么時候去廣東呀?我想讓他給我帶臺三洋的錄音機過來,要四個喇叭的。”
“這事你就別指望了,我們家老劉準備去趟東北。”
“東北?莫不是你們家老劉也想學別人的,收了君子蘭去C城?”
“嗯哼,他的同伴有專跑東北的,聽說年初的時候,C城有一株君子蘭賣出了14萬的高價呢,他的同伴收了兩株倒手一賣,雖說只賣了兩三萬塊,但到手也妥妥的凈賺好幾千,我們老劉就動心了。”
“嘖嘖,這君子蘭可真值錢吶!一株才幾十片葉子吧?就賣了14萬!那葉子莫不是金子做的不成!”
“可不是,聽老劉的那位發小說啊,不但整個東北,就連廣東和港澳臺那邊,也為這君子蘭瘋狂了呢,想想我們一個月累死累活才拿三四十塊錢工資,人家養一株君子蘭就能賺好幾萬甚至十幾萬,哪個會不動心喲。”
……
許二芽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著售貨員聊著瘋狂的君子蘭,先前還漫不經心的,可是很快,她的臉色便變了。
“小姑娘,你怎么啦?叫了你半天也沒見你有反應,臉也慘白慘白的,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謝謝,我走了。”
許二芽接過售貨員遞來的找零和幾包零嘴,轉身匆匆奔出了供銷社。
她得盡快趕回家去!
她要去阻止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