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說：“大家都一樣啊，最近各個部門都在加班，你聽說了吧，倉庫的基本上都是熬通宵，加班，連軸轉。”“我不是沒有奉獻精神，年輕人可以熬夜，我們都這個歲數了，晚上過了十點就困的不行，稍微晚點睡，第二天精氣神很明顯就差了很多，實在是熬不動了。”接著劉宏抬手，又顛了顛手里的復習教材說：“就是因為沒準備好，心里沒底，才準備現在去培訓教室再看看，臨時抱佛腳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江山心想：“上班族，既然來了一家公司，自然要遵守公司的游戲規則。當然了，劉宏是高工，算是公司的人才。當時招到他，也是花了很大代價的。作為人力資源部們，就矛盾了，招聘的想吸引人才，但是又不能擅自修改集團的規章制度。”江山問：“劉工，來這邊一段時間了，總體上，應該適應這邊的工作了吧。”劉宏說：“我們這么多年的工作經驗，工作內容本身自然不在話下，但實話實說，我們公司這培訓考試的文化，實在受不了。”
江山沒想到劉宏還是盯著培訓，牢騷不斷，江山說：“對你們這種級別的高工來說，這點培訓學習還不是小兒科。”劉宏說：“你錯了，老了，記不住東西了，你不知道，每次培訓考試都太痛苦了，現在甚至都影響我的睡眠了，晚上做噩夢都夢到培訓、考試，太煎熬了。”江山問：“劉工，你才四十多吧，不至于說老吧。”劉宏說：“我謝謝你哦，今年五十二了。”江山笑著說：“那看不出來，還是你會保養。”
進到培訓教室，江山先是把試卷放在講臺上，然后就開始了他的常規動作，開燈，把那些擺放不齊的桌椅整理到位。劉宏過來問：“現在也沒外人，可以看下題目嗎？”江山沒想到，劉宏這樣的工程師，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江山有點不悅道：“這不行，考試怎么能泄題呢。”江山心想，這次給你答案，下次怎么辦呢，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聽江山這么說，劉宏難為情的說：“你說這公司，我們都這把歲數了，還考這個，不是難為我們嘛。”
為了說服劉宏，江山開始如說家珍的說起，集團培訓學習的文化好來，劉工這么和你說吧，集團很多其他公司的培訓負責人我也溝通過，其他公司，像你這個歲數的絕不是少數。這次是集團層面的培訓，集團人力資源部明確了，全部中高層都在考察范圍內，包括今年剛入職的應屆生。跑是跑不掉了，你也看到了，現在大家但凡有點時間，都在努力學習這本書。現在還只是在我們公司內部，進行摸底測試，待到九月底，全集團還要進行一次統一的考試。
劉宏驚訝的問：“不會吧？全集團統一考這本書？”江山說：“是啊，之前不止說過一次了，你還不知道。你想啊，不然我們怎么可能，隔三差五就培訓，還分章節的摸底測試。平時的培訓，最多象征性的測驗下就好了嘛。”劉宏說：“那既然這么嚴格，考的好怎么樣，考的不好又怎么樣，我們這本書，大多數可都是理論。”江山一開始，沒有明白劉宏話里的真實意圖，江山認真的解釋道：“考的好當然有獎勵，而且還是大大的獎勵，據說只要考全集團前五名的公司都有獎勵，第一名集團獎十萬，子公司跟著獎十萬。”劉宏又問：“那要是萬一考不好呢？”江山說：“考不好處罰，不管什么級別，第一次考不及格重新考，補考還不及格有職級的降一級，沒職級的罰款、嚴重的開除。”聽到這里，劉宏不再說話，一個人在那陷入了沉思。
說話間，江山就干完了活，見正式考試的時間還沒到，江山最后一次檢查講臺上的《科學管理》試卷，看著看著，眼神聚焦在“磨洋工”三個字上，江山這時突然聯想到，胡大海曾經解釋自己為什么懶，說的不也是這三個字嘛。此時，江山突然覺得胡大海是人才，難道西歐就是因為太多胡大海式的人物，所以才有了較好的勞動維權之路，而國內就是因為太多工人聽話、能忍耐，所以磨洋工沒有在國內流行起來。
江山這么想可不是空穴來風，江山在車間實習過，對車間的用工環境大概了解。雖然中研公司一直以普也可以每月賺上萬為榮，但江山知道，這些工資可不是輕松就賺來的，全都是靠工人師傅們無休止的加班換來的。甚至有些人，為了多拿點加班工資，二十多小時連軸轉都是有的。還出現過，工人太拼，累倒在崗位上的情況。這些普工工作時間實在太長了，如果換算下，過萬工資的那幾個月的工人，幾乎每天工作可能都在12個小時以上。不僅工作時間長，而且勞動量也特別大，夏天雖然車間有風扇，但是汗濕十套八套衣服太正常。
很多普工，其實也有他們自己的打算，短時間內苦點累點不怕，賺到了錢夠買房，夠家里孩子讀書，然后就可以換個輕松點的工作，他們也知道，在中研公司工作，哪怕可以長久，但是身體總有扛不住的那天，一句話，趁可以賺錢的時候，狠狠的賺一筆。
從人力資源的角度來看，這也就是為什么中研公司的普工，相比南郢省其他普通公司，哪怕有很高的工資很好的福利，但是離職率每年依然高居不下的原因。不過中研公司并不愁招不到普工，因為市場上不怕辛苦的普工太多了，大家也都有這樣的共識，普工普工，沒有技術，不就靠賣力氣討生活嘛。很多普工反倒是只要閑下來，就更容易留不住，只要賺不到錢，越閑他們越心慌。因為那些普工他們身后都背負著太多壓力，來自家庭的社會的生活的，出來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賺錢，想享福不如回家。既然出來了，苦點累點，哪怕環境再差點，只要能賺到錢，他們都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