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216號房間后，曹玢徑直走上三樓。

三樓的走廊要比二樓亮堂不少，采光充足視野明亮。

站在301號房間前，曹玢凝神看向墻壁上的畫。

那是站在樓下的紅色霧氣前，整座無名公寓的仰視圖。

四十扇明凈的窗戶后，是形形色色的生活百態，筆觸細膩細節完善。

這個時候用墻繪來形容已經不夠準確，壁畫更能表現這幅畫的品質。

曹玢向前行走，302號房間外的墻壁上，畫著一個國字臉的中年人，乍看上去跟那個貪酒的三臉怪物一模一樣。

可在細節方面這幅畫表現的更豐實，這個中年男子眉頭緊鎖的站在無名公寓前，邁出了進入公寓的左腳。

后面連續的五幅壁畫表現得是國字臉中年男人在公寓里生活的日常，他住進一間沒有門牌號的房間。

沒有工作，沒有收入也沒有交際的他只能將所有的生活寄托在盛了涼白開的空酒瓶中。

嘬上一口來，他回味的神色既有不甘落寞又有暢快豪情。

在這連續畫面的最后部分，繪制這位國字中年男人的線條變虛。

曹玢猜測，國字臉中年男人最后在沒有門牌號的房間內消失了。

他繼續前行，下一幅壁畫上新出現了一個人物。

那是一個胖胖的圓臉青年，他的嘴角帶著輕松的微笑，住進那間也許是國字臉中年男人消失的房間。

他養了許多看不出品種的花草，他甚至還想養一只寵物來排遣寂寞。

曹玢注意到，壁畫中確實有小動物出現在圓臉青年身邊，可那些小動物由虛線繪制的，明顯不是真實的存在。

而在壁畫的最后，這個樂觀的圓臉青年同樣消失了。

看到這里，曹玢已經轉向走廊的另一面，他無聲的嘆口氣。

那個無名房間是會吃人嗎？

可就算會吃人，那也無法解釋為什么中年男人的國字臉和胖青年的圓臉會出現在同一顆腦袋上。

他繼續往后面看，新的一副壁畫在314號房間外面的墻壁上。

這幅壁畫中，一位中年女人踏進公寓。

曹玢眼睛微瞇，他終于想通為什么會對三臉怪物那張女人臉有熟悉感。

那個女人的臉，赫然跟房東馮老太給他看過照片上女孩兒相似，差不離是蒼老之后的模樣。

之后的五幅壁畫中，現實世界房東馮老太的女伴兒也住進了那個沒有門牌號的房間。

她或是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呆，或是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鏡子怔怔流淚。

在壁畫的最后，這個中年女人同樣消失。

曹玢壓下心頭的疑問，此時的他已經站在320號房間前。

那里本該有最后一副壁畫，雪白的墻壁上卻空白一片。

曹玢轉身走向走廊深處，他有預感，這座公寓的真相很可能將在四樓揭示。

在他離開后，320房間外側的墻壁上些許線條開始浮現，一副新的壁畫正在生成。

無名公寓四樓401號房間前，曹玢凝視著第一幅壁畫。

在畫面中心是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赤色火焰中一只巴掌大小的陶笛悠悠漂浮。

而在篝火周圍，數不盡的穿著草裙的人類在盡情舞蹈，他們帶著綠色的頭巾，肢體扭曲神色癲狂。

看得出來，這幅畫中人物很多，遠遠超出無名公寓八十位住戶的數量。

可繪制的人很用心。每個人物腰肢擺動的弧度，跳躍的高度甚至是人體比例都做了仔細描繪。

在這幅畫中看不出任何涂抹痕跡，顯然這幅畫面在繪畫者的心中構思良久這才能一氣呵成。

曹玢向前挪步看向第二幅畫，這幅壁畫表現的是戰爭場面。

色彩輕柔筆觸沉重的線條勾勒出天空的風暴，大地上烈火縱橫，頭戴綠色頭巾的人群驚慌的四處逃竄。

在他們身后，幾乎武裝到牙齒的機械部隊正焚毀森林蒸干湖泊。

這幅畫的繪制同樣很用心，逃竄的人群中因為擁擠還發生了踩踏，那些倒地之人臉上的恐懼幾乎要沖出壁畫，映在唯一的觀看者臉上。

曹玢搖頭嘆息，類似的事件在蔚藍焦土上并不少見。

他看向后面的壁畫，那是流竄結束后十個頭戴綠色頭巾的人尋得生機的故事。

他們互相扶持，眉眼間盡是疲憊，其中幾個甚至還缺少了部分肢體。

站在一座小山丘上，劫后余生的他們眺望著遠方，在目光盡頭有一座生機盎然的小鎮。

十個難民們進入小鎮，他們憑借自身的勤勞獲得小鎮居民的認可。

而在一個整個小鎮歡慶的夜晚，十位曾經的難民聚集在一棟公寓中。

悠揚的陶笛被難民中的一位奏響，灰色線條描繪的音符飄蕩在走廊中，進入四層公寓的每一個房間。

沉睡的住戶悄然無知，他們的身體生出第三道影子來。

整整八十道影子整齊起床，打開公寓門鎖好后，依此下樓排列在那些難民眼前。

所的‘人’一同盯著陶笛，紅色的月亮正懸在半空。

在他們腳下，慘紅色霧氣如海潮一般洶涌。

而在海潮之下，是倒立著的四層公寓樓。

看到這里，曹玢驚覺自己已經站在了414號房間前。

這些連續的畫面，只有在那十位難民在小鎮中生活的時候算得上有些溫馨色彩，可那也只是他們的表演。

當通往無名公寓的大門打開后，四樓走廊看過的壁畫格調只剩下壓抑。

曹玢看向415號房間外側墻壁上的畫，在那里由十位難民帶領著，八十道影子一起沉入無名公寓。

看起來那八十道影子就是三臉怪物口中的情緒體，這些畫講述了無名公寓的由來？

可任務一，‘知曉這座公寓的真相’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提示。

曹玢忍不住看向倒數第五幅壁畫。

那是一只陶笛，一眼看去無數或白嫩或滿是皺紋的手從四周的虛無中探出想抓住它。

從陶笛上飄出無數絲線緊緊纏繞那些手掌，讓它們無法接觸。

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去。

與其說是這些手們想抓向陶笛，倒不如說是這支陶笛反客為主支配了這些手。

這些是那些難民還有情緒體進入無名公寓后的畸變？

曹玢有所猜測，他抹去額頭的汗水，看向倒數第四幅壁畫。

這幅畫跟四樓看過看過的壁畫毫無聯系，倒是像三樓壁畫中那三個入住沒有門牌號房間的人物后續。

虛線部分的是國字臉中年男人、圓臉青年跟中年女人，三人在房間中面對面跪坐，可實線部分就變得異常駭人。

三臉無手無腿、六手無首無腿、六腿無首無手的怪物在房間周圍環伺。

這些怪物的周圍同樣存在涂抹痕跡，仿佛壁畫的創作者沒有一氣呵成，事后反復修改。

這是三人最后的命運？曹玢覺得這幅壁畫比起出現在四樓更合適出現在320號房間的外側墻壁上。

他看向倒數第三幅壁畫，只有手腳的兩只怪物分別出現在有著六層樓的公寓中。

他們敲門后，進入底部四層公寓的每一個房間，從熟睡的租客臉上吸取顏色各異的息流。

其中那只六手的怪物甚至在進食時，都拖著一把比它還要高的巨斧。

看到這里，曹玢算是明白了‘這個副本在一定程度上侵蝕現實’的真正意思。

每天夜晚在現實世界的宿安公寓，都有兩只只有手腳的怪物游曳在公寓的走廊中，它們敲響無需推開的門，進入室內吸食積累一天的各色情緒。

甚至好友馬麟的昏迷跟它們的進食脫不開關系。

曹玢看向下一幅壁畫，也就是倒數第二幅壁畫。

一個年背包的年輕人正面對墻壁，從后面依稀可以看到他手肘部位露出的手槍。

這幅畫同樣有虛線部分，那些虛幻的線條群勾勒出不同姿態的青年跟他眼前壁畫。

唯一不變的是，壁畫中年輕人的后腦勺斜上方漂浮著那只眼熟的陶笛。

曹玢握緊手槍颯然轉身，他身后明晃晃的仍是空無一人的四樓走廊。

‘這幅壁畫中畫的真的不是自己嗎？’

無聲低語著，曹玢看向420號房間外側墻壁上的畫，這是最后一副壁畫。

這是一副分裂多格，用漫畫形式表現的壁畫，有很大一片空白顯然還沒有完工。

占據八分之一畫面的‘畫中畫’里。那個背包在身，握持手槍的年輕人轉身看向走廊，骨笛懸浮在他額頭上方。

曹玢神色嚴峻，嘴角抽動。

明明自己轉身的時候什么也沒有看到，這幅畫是什么意思？

而在‘畫中畫’的第二格，細小的畫筆痕跡在不斷蠕動。

幾個呼吸間，這幅壁畫創作完成。

畫的內容是這樣的：后腦勺上方浮著骨笛，背著背包的年輕人面對的‘畫中畫’第二格，一段帶框文字清晰浮現。

‘果然，你到這里了啊。’

曹玢想深深呼吸，卻駭然發現自己無法抽動肺部，甚至已經失去對整個身體的掌控。

身后，令人毛骨悚然好似生銹鐵片摩擦的聲音響起。

“果然，你到這里了啊。”

……

“當前副本進度觸發任務二：擊殺WL0000000231號玩家。”

“呼~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