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導被高熙林這樣的態度徹底惹毛了。
他冷笑一聲:“既然你不想背，那就別演了。”
高熙林扯起嘴角，聲音微揚:“你這是想換了我?”
他語氣張揚，仰起腦袋用鼻孔對著人，“你知道我是誰嗎？”
張導面色頓時僵硬，瞳孔放大了一瞬，但下一刻，他笑了出來，“好好好，你一個新人可真把你能耐的。”
“老子今天就把你換了，我看誰敢敢說什么?”
張導怒氣一上來，整個片場都安靜下來。
高熙林這下是真慌了，但他又不肯認錯，猶疑之間，他將矛頭指向了別人。
而這個人，是一直安靜低著頭的許煥。
“你想換誰?他嗎？”
被指到名字的許煥猛然抬頭。
他搖了搖手，很認真的解釋道，“不……不是……”
高熙林嘲笑了一聲，“也是，看你這樣子這輩子也只能演這種配角。”
許煥像被戳中了內心，又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高熙林出了口氣，終于冷靜了下來，他慢悠悠道，“好了，我也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了，我去背臺詞，張導你也別說氣話了。”
“想換我?”高熙林嗤笑一聲，“你以為就你一個導演真能換得了我嗎？沒我舅舅的贊助，你真以為你們這戲能順利開拍?”
張導目光一沉。
確實，如果沒了瀧榮公司的贊助，后期制作資金十有八九會不足，只怕就算能拍完，特效經費也是不足的。
這時，小李拿著手機跑了過來。
“張導，制片人的電話。”
張導沉下火氣，拿過了手機。
“喂。”
“真的嗎？”
“好。”
“行。”
“我知道了。”
張導放下電話后，明顯心情好了不少。
他連眼睛都沒有向高熙林掃過去，直接對著許煥道，“許煥，從今天開始，謝序遲這個角色就是你的了。”
許煥抬頭:“啊?”
高熙林原本自信滿滿、倨傲不屑的神情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張導，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不要瀧榮的贊助了嗎？”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要我舅舅撤掉投資。”
張導微微一笑，隨意道:“撤吧。”
高熙林表情不可思議。
“明楊集團剛才投了三億，至于你舅舅的投資，不要也罷。”
……
這戲劇性的一幕，可以說看呆了在場所有人。
一場鬧劇結束后，高熙林等人灰溜溜的離開了片場。
許煥呆呆看著導演:“張導，你剛才說的是真的還是氣話?”
張導笑了出來:“當然是真的。”
張導心情舒暢了很多，所以語氣也不再郁結。
但突然，他意識到什么，問:“怎么，這件事情你不知道嗎？”
許煥懵:“不知道什么?”
張導沉默幾秒:“明楊集團投資時，指明讓你出演謝序遲。”
許煥:?!
一陣死一般沉寂過后，張導拍了拍許煥的肩膀。
“沒事，你先演，反正目前再找符合謝序遲的角色也有點難，我看你形象也挺好的，先試試。”
“那，我書生的角色呢？”
“問題不大，書生就是一個小角色，不著急拍。”
“……”難怪一直不給他拍。
張導:“這樣，你先去背謝序遲的臺詞，背好了就來拍你的部分。”
許煥笑得青澀:“其實劇本每段臺詞我都背下來了，是為了方便揣摩角色，所以其實我現在就可以拍了。”
張導拍了一下許煥肩膀，沉默了半天，嘆息一聲，“好孩子，像你這樣的演員不多了。”
……
我站在不遠處，握著手機，從微信界面退了出去。
而許煥換好戲服后，就開始拍攝了。
不得不說，許煥真是一個好演員。
之前穿著水青色衣衫，書生氣質十足，如今換上一身華貴的紫色錦袍，配上他傲氣凌神的神情，活脫脫一個風流倜儻的貴氣公子哥。
而且許煥在演青樓左擁右抱的戲份時，眼角眉梢的輕佻，說話言辭的輕浮，把謝序遲這個角色拿捏的很穩，更與他本人相差甚遠。
這個許煥，前途不可限量啊。
張導的眼中也浮出一絲驚艷。
我興致勃勃看著許煥演的謝序遲，卻不想耳邊響起一聲輕輕的咳嗽聲。
我回頭，就看著段祈深站在我旁邊，嘴角勾起，但眼睛卻不含笑意。
“阿湫，在看什么呢？”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有些冷。
我淡抿下唇，回答道，“我看許煥演戲，不得不說，他真的戲里戲外兩個人。”
段祈深看了一眼，慢條斯理道:“是不錯。”
得到愛豆對我眼光的認可，我有些得意，“是吧，我也覺得他蠻不錯的……”
段祈深笑了一下，語氣輕柔:“阿湫，我休息好了。”
我一愣:“深哥，你是找到感覺了嗎？”
“我想……”，段祈深眉目一松，眼睛微微瞇起，就連語氣冷硬了幾分，“我應該是找到了。”
正說著，這氣息頓時壓迫下來，段祈深眼底冷郁、柔情、漠然、偏執交織在一起，就真的如張導剛才指教的那樣，“即使你心里還是埋怨她，但你的表現一定還是愛她的”。
真是，分毫不差。
我對段祈深的仰慕與敬佩又多了一份。
但怕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感覺又溜走了，趁著許煥這場戲已經演完了，我趕忙跑到張導身邊。
“張導張導，深哥感覺已經上來了，要不下場讓他先上吧?”
段祈深:“……”
段祈深演的時候，許煥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我身邊。
“剛才，謝謝你幫我爭取。”許煥聲音很輕，也很真摯。
“沒事沒事，其實我也沒幫你什么忙。”我笑道。
許煥卻固執道:“不，其實要不是你我可能剛才就真的想放棄了。”
“其實，我也有脾氣，也有傲骨，我當時是真想走了，想著這個戲我不演了，但是，是你相信我，相信我能堅持。”
許煥一番話，透露著些許疲憊和無奈。
我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其實，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像許煥一樣的人，不只是藝人，各行各業，因為沒有遇到“伯樂”或者沒有強硬的人脈關系，導致自身發展受限，也因此埋沒了真正有能力的人才。
我不是慈善家，更不是好事者，而且我能幫助的人也有限，但我遇上了，我就會盡我所能，不讓這樣的人產生遺憾。
這邊，段祈深已經一條過了。
張導十分滿意:“祈深，你這條感覺是真不錯，你是怎么找到這種感覺的?”
段祈深掃了一眼我，聲音淡淡:“不知道，突然一下子感覺就上來了。”
我注意到段祈深的目光，忙過去遞水，小風扇也打開對準了段祈深的額頭。
段祈深很高，我還得稍微踮起腳尖。
段祈深目光一凝，喉結滾動了一下，接過水。
許煥在一旁羨慕不已:“楊助理，你可真是太貼心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還好還好。”
……
……
中午。
許煥在樹下，吃著劇組發放的盒飯。
而我正提著給段祈深點的外賣走了過來。
看見許煥，我打了個招呼:“許煥，我點了一些家常菜，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
許煥搖了搖頭:“不用了。”
我:“那你慢慢吃。”
我上車時，段祈深手中握著一個玻璃杯，漫不經心把玩著，視線落在窗外，那個視野下，正好可以看見許煥。
我將外賣放在桌上，叫了一聲:“深哥，吃飯吧。”
段祈深依舊看向窗外，淡淡道:“好。”
“對了，剛才聽你咳嗽了，猜你是因為說的臺詞太多了，嗓子不舒服，所以我給你點了冰糖梨水，可以潤潤嗓子。”
我解開外賣袋，拿出一瓶淺黃色玻璃瓶，里面沉著幾顆晶瑩剔透想小梨塊。
“深哥，趁熱喝。”
段祈深扭過頭，淺笑起來:“好。”
將我的一份外賣拿了出來后，我就準備出去吃飯。
段祈深叫住了我。
“阿湫。”
我回頭。
“就在這吃吧。”段祈深聲調微揚，帶著無法言說的散漫繾綣。
我也不矯情，直接坐了下來，笑瞇瞇道:“好啊。”
愛豆坐在面前，這不很下飯?
我一邊吃著飯，一邊刷著微博。
微博這個時候倒是沒什么特別大的瓜吃，只是一些很日常的話題，刷的沒什么意思。
段祈深吃的很少，他慢條斯理的吃了幾塊水煮西藍花和牛肉后就放下了筷子，拿著冰糖梨水慢慢喝起來。
我不得不佩服明星的自制力，看著自己碗里的油膩紅燒肉和青椒土豆絲，一絲罪惡感升起。
段祈深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斂了斂唇角，悠悠道:“沒事，阿湫，你是女孩子，胖點好。”
他拖著腔調，語氣溫和，好像是真的這樣認為。
我:……
哥，你這樣說，我更吃不下了。
算了，不吃了。
我將面前盒飯一推，然后繼續刷手機。
段祈深愣了一下:“吃飽了?”
我刷著手機，沒抬頭:“飽了。”
段祈深聲音含著笑意:“阿湫，我說真的，你不胖。”
我沒搭理他。
“阿湫……”
段祈深還在說些什么，但我卻沒聽到，看到手機里的一條微博，我瞪大了眼睛。
我將手機遞給段祈深。
“深哥，出事了。”
“你看，高熙林發微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