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從穿山甲“挖”出的洞穴向下,來到了一間密室。
密室里不斷有水從墻壁上的孔洞里滲出,順著墻壁上的植物流下,像一把剛從水里撩起的芹菜。走上一個小坡,一陣清風(fēng)襲來,洞壁上凹陷處的回聲聽得人身臨其境,仿佛水流就從這洞壁里而來。
水里魚兒在游蕩,它們不時地浮到水面張著嘴巴,似乎等著什么人來投喂。河水蜿蜒地流淌,穿過兩扇石壁,進石壁前和出石壁后,水都很清澈,然而石壁中間的水卻很混濁。石壁上方懸掛著一幅石軸,上頭畫了一個宅門,一個侍女從半掩著的門口探出頭,仿佛提示著人們門背后還有另一番天地。石軸對面是一尊佛像,只是佛像的身子顯得略短,不太符合美學(xué)比例。密室四周圍畫著壁畫,然而河流上方的壁畫并不完整,有一部分內(nèi)容藏在了河流以下。
這眼前的景象又說明了什么呢?
“哇,這里藏著好多壁畫啊?!钡唤@呼贊嘆。
淡仟以往只在博物館里見過這種壁畫,這次能親眼看到原生態(tài)的,也算是大飽眼福。
“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留下來的。”筆齡說道。
筆齡不識得賞畫的技巧,現(xiàn)在想來,要是能有一位壁畫的發(fā)燒友隨行就好了。
“要是能把它們挖走,那值老鼻子錢了?!钡f道。
確實,上渚帝國的壁畫盜采現(xiàn)象嚴(yán)重,許多名勝古跡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壞。
“那你成盜墓賊了,小心坐牢?!惫P齡很痛恨那些盜墓賊。
“你放心,開個玩笑啦。我出去以后一定不跟人家說這里有這些壁畫?!钡f?!罢O,你們瞧,這一幅畫是二郎神?!?
大家拿著手電走了過來。
“不錯,沖他那三只眼睛就知道是二郎神?!毕痴f道。
“右手持寶劍,左手……”淡仟端詳著。
“左手拿了個電視機的遙控板。”筆齡說道。
“遙控板?好樣的!”澗循砸了砸拳頭。
“怎么,你好像很高興似的?!惫P齡問道。
“澗循哥會高興很正常啊,而且我也很高興?!毕骋操u起了關(guān)子。
“呃,我明白了”筆齡說道,“你們的意思是這些壁畫是現(xiàn)代的人畫的?!?
“沒錯,現(xiàn)代人特地在這里留下一這些畫作,一定別有用意,說不定隱藏著什么機關(guān)?!?
“那我走近些,好好研究研究這幅畫。”淡仟走上前。
只見二郎神的肩膀上揮舞著彩帶,像是一條五彩大蛇,蛇身鱗片上的花紋順著一個方向,質(zhì)地精美,白里透亮。
淡仟被這活靈活現(xiàn)的圖案吸引,不禁走上前去。
淡仟沒有注意到,蛇身蠕動了一下。
他已經(jīng)完全陶醉在這精美的“圖案”中,只見二郎神的衣服上也紋著一條“龍”,這條“龍”纖細(xì)的頭頸部分躲入了粗壯的身軀中,活像是一條盤曲的大蛇裹著一條不起眼的小蛇。
淡仟湊著鼻子靠近這條蛇,伸出手想試探一下。
那蛇吐了吐信子。
淡仟依然沒有覺察,他仍在靠近、靠近,就在他接觸到蛇的一瞬間,那涼涼軟軟地手感像觸碰到了吸噬人魂魄的蛇精,人和鬼皮膚的差別讓淡仟愣了愣神,隨后失聲大喊:“澗循、筆齡,不好!這兩條蛇不是裝飾,是活的!”
他驚叫著、摸趴著逃了回來。
只見兩條蛇緩緩地從墻上游了下來。它們的腹部與潮濕的土壤摩擦,仿佛正沿著人的靜脈游走,冰涼的皮膚像給血管注射著藥水,冒著絲絲的寒意,不禁使人全身的汗毛豎起。
四人沒有對付蛇的經(jīng)驗,邊走邊退,漸漸地退到了河邊。
一顆小石子被澗循碰進了河里,突然,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大家快回頭看!這邊的河水有情況!”
“這河水怎么了?”筆齡問道
“大家看,我們頭頂上有一幅侍女圖,左邊有一段石墻,河水從左側(cè)流入石墻前,總體很清?!?
只見河流潺潺而來。
“大家再看,侍女圖右側(cè)也有一段石墻,河水從右邊流出石墻后,總體也很清。”
又見河流汩汩而去。
“這是為什么呢?”澗循設(shè)問。
“這還不簡單,這地下河是活水,和外面相通唄?!钡f道。
“這就對了,那為什么左右兩段石墻到侍女圖中間的這段水就渾濁了呢?”澗循接著提問。
“啊!你是說——水流被截斷了!變成了死水!那!石墻之下有水壩!”溪沙反應(yīng)了過來。
“難道這地下河并不像我們眼睛看到的是穿過侍女圖流淌的?那它是從什么地方繞了一個圈!兜出去再回來的!”淡仟說道。
“移花接木?!惫P齡說。
“所以說,侍女圖背后的墻壁一定有機關(guān)!”澗循說道。
見眾人發(fā)現(xiàn)了侍女圖的蹊蹺,兩條蛇仿佛通靈似地游走了。
“另外,大家看對面的佛像,有沒有覺得什么地方奇怪的?”澗循又問道。
“沒有啊。”淡仟打量著佛像。
“再仔細(xì)瞧瞧。”澗循很堅定。
“真要說的話,佛像的身子顯得偏短?!钡f道。
“對了,就是身子偏短?!睗狙f道,“另外還有一點,你們看,這河流上方的壁畫似乎到了墻底部分就不完整。”
“澗循,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溪沙問道。
“不錯,壁畫的內(nèi)容不完整,感覺被生生截斷了,總好像在地平線以下還存在一部分內(nèi)容?!睗狙f道。
“對哦,經(jīng)你這么一說,我也有這種感覺,而且好像越靠近這個侍女圖,藏掉的畫作部分就越多?!钡f道。
“我有點知道了,從壁畫底沿的痕跡來看,這里還有一條下坡道!這完整的壁畫應(yīng)該是沿著下坡道而畫的?!惫P齡說道。
“如果真存在一條地下甬道,那就能解釋另外一件事情?!毕晨戳丝创蠹?,“就是那尊比例不協(xié)調(diào)的大佛。”
眾人一時不解。
“溪沙,你接著說?!睗狙度チ诵湃蔚哪抗?。
“嗯。從視覺上來講,如果人從下向上仰視,塑像的身長和頭長之比就會顯得更大,所以站在地下甬道上來看,原本偏短的身子就會符合比例!”
“好好好,這樣幾個反常的地方就歸結(jié)到同一點上了。這里有一條地下甬道??蓡栴}是怎么打開它?”
“那可得好好花點工夫了?!惫P齡撿著地上的石子,隨手拋進水里,驚擾得小魚四散逃去,但魚隨即又聚攏到墜入石子的水面,一張一翕,像在迎接著什么。
大家沉寂了一陣子,澗循突然開口了:“既然佛像比例失調(diào),機關(guān)也許在佛像上,我們不如爬上去看看,佛像的眼睛是否會動?!?
三米高的佛像注視著前方,露著神秘的微笑。
“恐怕我們夠不到那么高的地方?!惫P齡說道。
“咱們搭人梯!”澗循揮了揮拳,接著盯著筆齡。
筆齡看著澗循,說道:“盯著我干嘛?”
澗循勉為其難地說:“筆齡大哥,這里也只有你能撐得住一個人的分量。你看……”
“看來是有求于我咯?好!”筆齡二話不說走到了佛像旁,他蹲了下來,開始吧。
澗循脫下了鞋子,踩到了筆齡的肩膀上。筆齡握著澗循的雙腿,慢慢地站了起來。他雙唇緊閉,人在發(fā)抖。澗循則抓緊時間查看著佛像的眼睛。
然而,佛像的左眼什么發(fā)現(xiàn)也沒有。
筆齡的額頭已經(jīng)在冒汗,澗循抓緊時間查看著另一只眼睛。
大家的心中都在祈禱澗循能快點有所發(fā)現(xiàn)。
“澗循……好了沒有……”筆齡咬著牙縫說道。
澗循試圖挪動佛像的眼睛,但是沒有成功。
“筆齡大哥,沒有發(fā)現(xiàn)。”他說道,“我準(zhǔn)備下。”
兩人一個配合,澗循從筆齡的肩膀上跳了下來。
他們得另找線索。
這時淡仟開了口:“河水上方的壁畫有隱藏,那機關(guān)會不會在壁畫上?”
大家都看著淡仟。
淡仟繼續(xù)說道:“我聽說有的墻壁潑上水后會顯露隱藏的圖案。我們可以試一試?!?
澗循點了點頭。他走到地下河邊,蹲下身子,往墻壁上撩水。
筆齡、溪沙、淡仟也趕了過來,幫著一起。
壁畫沾上水,顏色有所改變,然而卻沒有什么新的內(nèi)容出現(xiàn)。
“會不會用火烤?”溪沙說道。
澗循立刻點燃了一根蠟燭,綁在了樹枝上,伸到了壁畫跟前。
壁畫經(jīng)歷著火的炙烤,除了外表有些熏黑,內(nèi)容依然沒有改變。
澗循拿回了蠟燭,向大伙兒搖了搖頭。
淡仟有些不耐煩了,他憤怒地拿起一把榔頭,朝著石軸上的侍女圖砸了上去:“我直接給它砸出條路來?!?
“淡仟,別——”溪沙大喊著。
“砰?!笔S紋絲不動,淡仟的手卻震得生疼。
“淡仟,小心骨裂?!惫P齡說道。
一晃兒,一個小時過去了,下坡甬道的開關(guān)依然沒有找到。
大家圍坐了下來,細(xì)細(xì)地商討著。
澗循率先開了口:“我現(xiàn)在懷疑這里是不是真的能通向中研局錢莊?!?
“你是懷疑云豹?”溪沙說道。
“不錯?!睗狙f。
“可云豹幾次就我們于危難,不應(yīng)該是敵人吧?”溪沙說道,“我倒覺得那個北極狐副總長才是壞蛋。”
澗循說道:“云豹和北極狐副總長似乎是不對付,也許正是因為他們有矛盾,所以云豹才救我們,可即便這樣我們也不能輕信云豹。畢竟,我是不太認(rèn)同‘?dāng)橙说臄橙耸桥笥选@句話的?!?
筆齡開口了:“這句話我也不認(rèn)同。敵人的敵人如果是個奸佞小人,難道我們也要去同流合污嗎?”
“不錯,決不能與心術(shù)不正的人為伍?!睗狙f道。
“誒,可是話說回來,我卻覺得云豹是自己人。”筆齡又說道。
“怎么說?”澗循問道。
筆齡說:“我在檔案室的時候,是云豹讓我用信鴿給你們捎的話,我在想,飛鴿傳書是需要經(jīng)過一定的訓(xùn)練的,既然云豹的信鴿熟知南方隊大本營睫谷觀園的航線,那么我有理由相信,云豹他是南方隊的人。”
“你的意思是說,云豹是南方隊在中研局的臥底?”澗循問道。
“正是。”筆齡說。
“對了,云豹還跟你說過什么沒?”澗循問。
“他給過我們一瓶醬汁,還說過‘再怎么好吃也不可以吃光?!前?,溪沙?”筆齡說道
“是的?!毕炒鸬?。
“不可以吃光,是留著給誰吃不成?!睗狙f道,“誒,淡仟,你在干嘛呢?”
只見淡仟沒事干抓起了魚,可魚兒的身上有粘液,每次都能從淡仟手中滑脫。好不容易淡仟把魚按在了河浜上,這才逮住了一條。
“誒——”淡仟有了發(fā)現(xiàn),“這條魚也是機器魚啊,手感不對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筆齡聯(lián)想著魚聚在一起等待投喂的場景,突然想到了什么。
“留著給誰吃……再怎么好吃,也千萬不可以吃光,千萬不可以吃光……”
筆齡的目光挪到了河里的魚身上。
“或許這瓶醬汁配上這些魚,會發(fā)生什么奇妙的事情?!?
他決定試試看。
“澗循,那瓶醬汁呢?”筆齡問道。
“在這兒?!睗狙_了背包。
筆齡拿著醬汁,走到地下河邊,擰開蓋子,往水里滴著。
水里的魚紛紛聚攏,像收到指令似的,一層層疊著,靜靜地吮吸著養(yǎng)料。接著,領(lǐng)頭的魚調(diào)轉(zhuǎn)方向向深水游去,其他魚跟隨而至,消失在了水底。墻壁上,二郎神手中的遙控板亮起了紅燈,佛像頭背后的圓圈開始閃爍,清水開始翻滾,濁水倒吸進了河床,河床開始下陷,隨著坡度不斷加大,壁畫上隱藏的內(nèi)容逐漸顯現(xiàn),一陣劇烈震動之后,坡道的邊沿與壁畫的邊沿重合,一條地下甬道展現(xiàn)在了眼前。
大伙兒驚嘆不已:“竟然還有這樣的機關(guān)!”
澗循走在甬道口,回頭看了看那尊大佛:身形和儀態(tài)都那么的惟妙惟肖。
中研局錢莊就在眼前了。